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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悦也会从水绿色广袖中,摸出一根玉笛,吹一首小曲儿。

    “然后,这些儿子为了分家产闹的不可开交,你陷害我我陷害你,害来害去死了几个人。老头子气的大病一场。你们这些儿子斗的更厉害,最后你失败了,被投河里喂鱼?”

    赵悦热泪盈眶,下巴搁在她柔软蓬松的发髻上,眼睛却望向远方的山川日月洪荒大泽。

    正是那块被赵悦视为珍宝的玉珏。

    刚骑上马背,小五就追了出来,拉住他的衣袖:“你要走了吗?”

    小五怀疑他剑走偏锋打劫钱庄,赵悦却笑着说:”自家钱庄,取出来用,算什么打劫。“

    本就是萍水相逢,何必期盼其他?

    小五道:“被自家兄弟害那么惨,你很难过吧?”

    她攥着银子等到深夜,赵悦没有回来。

    等油菜花谢桃花开时,赵悦愁眉不展似有心事。

    人走茶凉,赵悦一走,那枚玉佩便无留下的必要。

    人人都说她是个丑八怪,时间久了,潜移默化,她也真的以为自己是个丑八怪,从来不敢照镜子,便是望见水面蓬头垢面的倒影都退避三舍。

    “女子就不可以吗?”小五反问。

    小五到当铺门口转悠了几圈。

    赵悦意味深长的说:“人生如戏,不是真的,也未必都是假的。“

    两人靠着尸兄们携带的干粮,在山洞当了半个月的缩头乌龟。

    笛声悦耳动听,带着江南水乡特有氤氲潮湿。

    小五把玉佩往怀里一揣,道:“不进!”

    一锭银子花出去,镜中人便又换了副形容。

    “女子当官,古今未有。”赵悦不在乎道。

    小五照旧每天往外跑,为生计发愁;不同的是,赵悦开始走出山神庙,每天去街上闲逛,游手好闲。

    赵悦说:“我家开钱庄的,说不上富甲天下,富甲一方总是有的。就因为太有钱了,所以我爹娶了很多很多的小妾,生了很多很多的儿子。”

    小五听着笛声,像回到襁褓中,被阿娘抱着,阿爹逗着,还有哥哥姐姐环绕着,睡的很香很甜。

    “你要丢下我吗?”小五不死心的追问。

    托赵悦的福,小五一下从街头人人讨厌的小乞丐,摇身一变,成了县城出入珍宝坊丝绸铺的有钱人。

    “我不想听这些。”

    下山时,雪已化尽。

    当铺老板不耐烦道:“姑娘,这门,你进还是不进?”

    小五不见了。

    马是汗血宝马,一日千里,驮着主人转眼消失。

    “愿意。只要和你在一起,我什么都愿意。”

    回到厢房,才发现床头多了一把碎银,被子一角湿漉漉的。

    原来,她也是有人喜欢有人疼的啊。

    话虽如此,小五还是沿着儿时习惯念书,偶尔睡不着,怀念起那座冬天漏风夏天漏雨的破山神庙,总是唉声叹气,既爱又恨。赵悦便坐她床榻之侧,点起一根红烛,陪她失眠。

    赵悦每天熬药,小五天天喝药。

    “既然有钱,之前为何还要与我吃糠咽菜?”

    赵悦却回:“我可以请大夫治好你的脸。”

    他置办了很多花里胡哨的东西,又在院里梧桐树下扎了一个秋千。

    “那些想杀你的人便是你亲兄弟派来的卒子?”

道:“阿娘抛弃我的那天,她也是这么说的。”话锋一转:“你呢?为什么会被扔到河里喂鱼?”

    回家路上,两人牵手穿过油菜花田,风清日暖,花香扑鼻。

    可怕的事终究还是发生了。

    也是这年秋天,武陵郡一处民宅失火,仅失踪一人。

    小五问道:“你还会回去争家产吗?”

    小五白眼道:“吹牛吧你,你有银子吗?”

    马背上下来一位翩翩公子,他走进厢房,熟练走到小五床榻之侧,默默半天,直到公鸡打鸣,才起身离开。

    换上鹅黄衣裙,长发用金黄色丝带挽好。

    赵悦仔仔细细的回应着她,把她小小的身体搂在怀里。

    搬房子的时候,赵悦总说‘以后会有更好的’,轻而易举丢掉庙里的一切。

    赵悦俯下身,与她耳鬓厮磨,柔声问她:“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去很远很远的地方?”

    小五蹦蹦跳跳,像只活蹦乱跳的小兔子,东风拂过发梢,凌乱鬓角,赵悦为她别好头发,笑着揽入怀中。

    同年秋,皇帝薨逝,太子登基成新帝,改年号景和,下令诛杀大皇子、三皇子极其党羽,稳固皇权。

    小五无可奈何道:“这些戏码戏文上都演烂了!”

    赵悦竖起大拇指,“一点儿没错!”

    赵悦说:“萍水相逢,多谢你救我一命。”

    连日服用药汤,脸上的疮疤本已淡化,扑上少许胭脂水粉,脸蛋便光滑的像刚剥掉壳子的鸡蛋。

    ……

    她要留着,等一年后故人重逢,重重摔那人脸上,告诉他:“本姑娘够意思吧!”

    一日夜里,听到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停在宅院外。

    赵悦一反常态,像暴发户一样,出手阔绰,豪掷千金买下一座依山傍水典雅精致的别院,还请来了看上去非常德高望重的大夫。

    “阿悦,我冷,你抱紧我。”

    “愿意。”

    三年乞讨生涯暂时结束。

    小五预料到了什么,反反复复确认赵悦不会丢下自己,晚上睡觉都挨着他。

    大夫了解病情之后,说:“姑娘脸上这些疮疤,似乎是得瘟疫之后留下的?”

    大夫文质彬彬,见人先行礼。

    “瘟疫?!”

    这骄傲的口气,简直一下能吞掉两头牛。

    赵悦一笑,道:“你忘了,我家开钱庄的!”

    赵悦:“聪明!这两拨杀手,是我大哥和三哥派来的。”

    “你阿娘呢?”

    赵悦道:“三年前,江夏郡水患成灾,爆发瘟疫,想来你所救之人便是从江夏郡逃出来的灾民。”

    小五羞羞怯怯的被老板娘拉出房间,赵悦看到她的时候,眼睛一亮,又丢出去一锭银子。

    其实,她没得病以前,也是个聪明伶俐人见人夸的美人胚子。

    小五说服自己,照吃照睡。

    ……

    赵悦双腿夹住马肚子,跑出好远。

    小五鼻尖贴着他水绿色前襟,抬起下巴,看尽他的漆黑色的瞳孔,那里春水初生春芽初发,囊进世间春色,而正中间,站着一个小小的她。

    “我原以为我能……”赵悦吞下未说完的话,又说:“乡野村间,美貌于你而言并非好事,那药还是停了好。”

    午觉睡醒,斜阳落日,宅子冷冷清清,找遍各屋,也不见赵悦影子。

    大夫胸有成竹道:“照老朽的药方喝下去,不出半年,保管姑娘肤若                                                凝脂如花似玉!”

    “那里是龙潭虎穴,是吃人的地狱。”

    “我母亲因为生我落了毛病,又料理偌大的家业,精神不济,累倒在床,没过几个月便驾鹤西去。”

    当晚,郡守在驿站用一条白绫结束了四十年的生命。

    赵悦边推秋千边听小五背书,笑道:“你若是男子,必然一举夺魁,成为我大越的状元郎!”

    小五失魂落魄的回到厢房,却发现枕头底下压了一枚玉珏。

    小五不用出去营生,天天在树下荡秋千,顺手捡起荒废多年的书本。

    第一次在首饰铺的铜镜里看到自己的模样时,小五捂着脸叫了半天。

    ”不见了?什么叫不见了?!”皇帝勃然大怒,猛拍书案,指着武陵郡守鼻子骂:“一郡之守,连个人都看不住,要你有什么用?!给你三天时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找不到就拿白绫把自己勒死!”

    如此这般,一直持续到来年春天。

    “阿悦,你再抱紧一点儿。”

    赵悦说:“毕竟不是一母同胞,又有利益矛盾,愿赌服输,也没那么难过。”

    赵悦尴尬的咳嗽了一下,道:“微服私访,体察民情。”

    赵悦又道:“世道艰险,人心不古。我欠你的银子已尽数放在郡守府,你没钱了,只管去要,无论多少,他都会满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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