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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寿府是按着长公主府的规制来造的,府中院落廊桥等景致,听闻还是陛下亲手画的图,又叫工部从江南采买奇石布置,称得上是一步一景。

    朱氏:“……”

    果然,马车行过杨柳胡同的时候,寿府的马车缀在了镇国公府马车后头。朱氏听婆子一说,哪里敢行在前面,连忙去请寿老夫人先行。

    她拉住兰山君的手,“但有好几把刀,却只能给你一把。山君,你跟着我家婆子去选一把来。”

    若是从前,这般的宅院里面,寿老夫人递了话来,为了得到她的青睐,她是肯定会跟着走的。

    又夸兰慧,“她跟你像,一看就是饱读诗书的才女。”

    但她被宋家悄无声息的送回过淮陵……今日若是有人把她送走,她又该如何自救呢?

    这话听起来并不是那般的舒坦。

    “她跟寿老夫人也算是手帕交呢,当年寿老夫人待我,也是极好的。”

    兰山君懂她的意思。当年她也不懂母亲为什么会如此介怀她的过去。后来慢慢的才明白,知晓母亲有自己的脸面要护。

    ……

    便有人上前行礼。寿老夫人一一扶起她们,朱氏等了等,等得差不多了,马上带着兰山君和兰慧以及三少夫人上前,“老祖宗,这是我的两个女儿。这是我的儿媳妇。”

    等到吃完席面上了马车,朱氏拉着她们上了一辆马车,还在说母亲当年的事情。

    她笑了笑,不欲说此事,转而道:“快要过年了,这之前家里定然忙,我也不好去你家叨扰。只能约年后了。”

    朱氏感动,“您还记得我呢。”

    但等到了博远侯老夫人的院子里,朱氏跟四夫人和三少夫人碰了头,兰山君便被她们带着往前走,祝纭跟祝夫人就留在了后头。

    兰山君就小声道:“那我也给你做一笼猪肉大葱包子——我做得真不错。”

    寿老夫人:“所以醒了后,我就想着来看看你,给你祝寿。我还带了你喜欢的酒来。你今日要不要喝一杯?”

    兰山君迟迟不动,身子不由有些僵硬。



    人嘛,总有自己要守护的东西,这也没什么。

    祝纭脸色红彤彤的,“山君也是蜀州来的。”

    只可惜这位老夫人在三年后就去世了。彼时陛下还以长公主之礼为她下葬,让皇太孙和齐王魏王三人为她扶棺,显赫一时。

    她知道这位老夫人的份量。不说别的,只说世上本无寿姓①,因寿老夫人年轻的时候总是生病,陛下担忧她的寿命,便特意赐下寿给她做姓。

    祝夫人牵着女儿的手坐在一边,也不去前面奉承,只笑盈盈的道:“我们纭娘也有朋友了。”

    等到了堂庭里,众人坐在火笼边说话,自然就要说到从前,便要说到朱氏的母亲。寿老夫人不免要提起兰山君,“你可会用刀?”

    而后又用余光瞥兰山君,见她倒是镇定得很,瞧见她的目光,还朝着她笑了笑,丝毫不慌,可见是心中有数的。

    她这些年,心里苦得很,也想跟当年的知情人说一说。

    她倒是知道庆国公夫人不会把此事说出去,但一想到对方看她和兰山君的眼神,便气得胸口起伏不定。又因有祝家母女在,她面上更加难堪,便急匆匆牵着兰慧走在前面,心中如坠千斤重,都没顾得上后头的兰山君。

    而后看了一圈坐着的人,眼眸在兰山君身上一顿,又很快移开,笑着道:“我久不出来,倒是都不太认得了。”

    寿老夫人夸起来:“这股气韵是最像的。”

    她跟庆国公夫人本是闺阁里能争论一番的人,现在瞧见了却只能绕道走。

    她还是觉得寿老夫人拍她腰是有意的。只是今日人太多,她不好上前去搭话,寿老夫人在席面上也没有露出这个意思。

    祝纭重重点头,一直牵着她的手。

    她垂头沉思,等抬头,发现母亲正在不满的瞧着她。兰山君便开口宽慰道:“花无百日好,咱们家败落了,难道她家就能一直长红?”

    于是马车调转方向,便去了寿老夫人的宅院。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这般场景,她还是感受到了山君的不容易。

    她知道,对方肯定知晓了兰山君在淮陵做杀猪行当的事情。

    寿老夫人笑着道:“老一辈的,就咱们几个了,我不记挂着你记挂谁?”

    而如今已经十几年未曾进宫过了。就连被寿老夫人多问几句,也能让她心潮澎湃。

    另一边,寿老夫人正在跟博远侯老夫人道:“我本是一直病着的,不好来给你祝寿。但昨日晚间却梦见了咱们年轻的时候,你和你姐姐去我家,咱们一起做果子酒吃。你酒量少,一喝酒醉,倒在竹林里就睡。”

    兰山君听闻寿老夫人来的时候也惊得站了起来。

    祝夫人给她塞了一个果子吃,“有什么事?交朋友罢了。你喜欢就好了嘛。”

    但这里也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她擦擦眼泪,又拉着兰山君左看右看,“寿老夫人说你气韵像你外祖母,我怎么瞧不出?”

    如今突然狭路相逢,庆国公夫人果然发难,啧啧了几句,看看朱氏,再看看兰山君,笑着道:“这就是你从淮陵接回来的女儿啊。”

    祝纭看看朱氏,再看看依旧气息平缓走在身边的兰山君,欲言又止。倒是兰山君笑着问,“怎么了?”

    博远侯老夫人本还有些埋怨寿老夫人上门抢风头,闻言顿时气消了,也跟着回忆起来,“是啊,当年咱们还是姑娘,如今都满头白发了。”

    自然是要喝的。

    只是人人都有高低,朱氏有,其他人自然也有。没一会儿一群人便跟庆国公夫人碰见了。朱氏跟她向来不和,但自家势微,她碰上人家也没有底气,于是每次宴席都是远远避开,免得自己受气。

    朱氏无奈,既瞧不上祝家的门第,但又要给兰山君面子,只能和祝夫人一块走——她何曾与这般的小官夫人同行过。

    寿老夫人:“是丽娘啊。”

    她眼泪不自觉落下,重重的点头,“哎。”

    寿老夫人拉着她的手,“丽娘,好孩子,咱们在这里倒是同路了。我今日见了许多故人,心里欢喜,正好碰到你,倒是有许多话想说。你要是不急,带着孩子们去我府里坐坐?”

    是她的错觉?

    朱氏是觉得不像的。她还愣了愣,看了一眼兰山君的容貌,并没有看见相像之处。但也不好反驳,笑着道:“是很像。”

    她终于发现,被困淮陵,已经是她不能痊愈的隐疾。

    好在祝夫人并没有攀扯什么,谦卑有礼,懂得进退,一直笑盈盈的,倒是让朱氏的憋闷消了几分。

    正好祝夫人也来唤祝纭去见寿老夫人,两家人便一块前行。

    她搂住兰山君,“这是你的大女儿吧?她跟你阿娘很像。”

    一句话就让朱氏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寿老夫人:“你外祖母也会用刀,我这里还有她的刀在呢。你若是会用,倒是可以将刀给你,也算是物归原主了。”

    寿老夫人心下对她多了一层欢喜。

    朱氏却没瞧出来,欢喜得摆摆手,“去吧去吧,长辈赐,不敢辞。”

    眼见要单独跟着人离开,兰山君却开始惊疑不定。

    往后呢?会不会连收到博远侯府的请帖也成了难事?

    祝纭这时候瞧她可怜得紧,哪里还有不肯的,“你想吃什么都写在信上,我还会做不少蜀州菜呢。”

    朱氏脸都激动红了。

    庆国公夫人实在是太了解她了,戳了一下她的痛处还不放过,又笑盈盈的对着兰山君道:“可怜见的,下回去我家,我家有好几把……刀,皆可送与你。”

    寿老夫人:“谢什么,都是自家的孩子。”

    她打趣道:“等回去,咱们叮嘱你阿爹和阿兄勤快些,好让我们纭娘没有顾忌的结交好友。”

    后头还有人等着拜见,朱氏不好多留,带着两女一媳回到座上,激动得久久不能平静。她低声道:“当年咱们家是何等的光景……就是进宫见太后,皇后,也是寻常事。”

    那就只能是回去的路上了。若她是有意,路上定然见分晓。

    兰山君心知重头戏来了,她起身行礼,恭谨道:“会的。”

    又想到方才庆国公夫人的讥讽,她眼眶一红,忍不住落泪。兰慧和三少夫人俱都低声开解,兰山君却在想刚刚寿老夫人搂住她的时候,在她腰上轻轻拍了拍是什么意思。

    寿老夫人笑着道:“我不喜欢变。”

    博远侯老夫人眼眶湿润,“寿姐姐,多谢你还记挂着我。”

    于是,人家只说了两句话,朱氏脸上却青红交错。

    祝纭不好意思,“母亲,她是镇国公府的姑娘,我请了她来家里,应该没事吧?”

    三少夫人和兰慧听得频频点头,兰山君却在悬着心等。

    话落,也不等兰山君回话,只哈哈大笑几声自顾自离去。

    她那时候已经到了不介意此事的年岁,倒是不曾伤怀过。

    她意有所指一般,“听闻做得一手好吃的猪肉包子,丽娘,你有福气了。”

    朱氏只觉得心里又涩又苦。

    祝纭便摇摇头,“没什么。”

    祝夫人:“我听出来了。”

    兰山君还未开口,朱氏已经欢喜道谢了。

    寿老夫人拍了拍她的手:“你都有这般大的女儿了。”

    朱氏小时候来过这里,如今再来,已经恍若隔世,道:“好似从不曾变过一般。”

    无论今日是什么鸿门宴,她都敢闯一闯,抓住这个机遇。

    兰山君上辈子没见过这位老夫人,也从未听闻她出来赴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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