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偷天换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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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内的亲信都被屏退，慕容将军面容沉重，“已经无力回天了，娘娘。”

    “孤一定不曾告知你，寝宫内常年焚香，焚的，是软骨香。”楚元虞唇角勾起，只要动武，一炷香的功夫就能让人软倒，更何况是常闻这香的人。只不过她自幼用药，对这香已有抗体。

    肚子一阵锥痛，慕容蝉低声痛叫，捂住了腹部，生产的后遗症已经成了身体的病症，身旁的长筱立马上前扶住了她，悲伤劝道：“贵妃娘娘息怒啊，皇子已……可您只要养好身子，皇子还会再有的，切忌伤心啊！”

    “把当年送去宫外寄养的楚元虞接回来。”

    知道了又怎么样，不过是看清了，又放下。大彻大悟后，楚元虞觉得脑海中拨云见日。她静看云遮日，鸟低吟，那张脸褪去了脆弱、不堪，只余下理性和坚毅。

    一字一字听完确定与脑海中没有差错，楚元虞颔首点头，又提了首《木瓜》和《南山》。楚修成皆倒背如流，无一错误。

    慕容蝉往日花容月貌在今时狼狈不已，泪水交杂在面上，整个人憔悴得如焉打的花，她的手颤抖试了试儿子的人中，探不到一丝气息后，慕容蝉猛然一顿，紧接着大声哭喊尖叫起来：“我的孩儿——”

    楚元虞择椅而坐，背往后靠，双手自然放置在两侧扶手上，气势凌然而不逼人，一身干练的衣袍黑白相间，雍容华贵的姿态让楚修成看得心跳加速，被兄长耀眼的光芒深深吸引，不由得崇拜。

    “我相信你。”楚元虞弯腰摸了摸他的头，没有说的是即使楚修成没有考到甲一，她也会带出去玩。

    “慢!蝉儿……”

    楚修成见到自己名义上的兄长，眸子微微睁大，还有些怯怯的，但气度已经培养出来，有点皇子气概了。

    随后，楚元虞不紧不慢站起身，进入床上。黑暗中有一盏烛光矜矜业业燃烧着，她透过纱帐看那团暖光，心逐渐平静入眠。

    她点了点头，“好字，争取精益求精。”

    慕容蝉眸中含泪，看着自己的女儿，“虞儿……”

    “萧随，孤本来不想杀你的。”楚元虞忽而惋惜，因为她真的很少、很少有跟人交心的时候，谁知道，交的是人是鬼。

    楚元虞夺空而出，匕首直指萧随的脸，萧随抽出短刀横向格挡住她的攻击，楚元虞收回匕首从侧方虚晃一枪，与萧随的手腕隔空错开利刃切向他相对脆弱的腹部，萧随见势不好先退到门边。

    “嗯。”楚元虞保持坐着的姿势，问，“你来做什么？”

    只见她摇了摇头，“母后，我生来就是被利用的，您不用这样。儿臣告辞。”

    “我的煜儿啊，是谁！是谁将他推进池塘的！本宫、我要将他碎尸万段！”

    楚元虞抬步过去，手中的匕首沾着血丝，一滴滴砸在自己的衣角，而她连看都不看一样。

    楚元虞眸中冰冷，下一秒抬手，将那纸张置于火光上燃烧，火舌迅速席卷整张纸，烧焦的味道扑鼻而来，在要烧到自己手指尖时，她松开手，看纸张灰烬消逝屋内。

    楚元虞顿步，低头看着孩童期盼的双眼，即使知道自己并没有多少时间，她还是心软了下来，“若是你考到甲一，我就带你出宫玩。”

    他还要继续去上学，而楚元虞则要离开了，临走时，楚修成万分不舍，扯皮她衣角恋恋不忘问，“皇兄，可不可以明日还来？”

    慕容蝉绝望摇了摇头，“晚了，一切晚了，等我的孩子再出生，储君之位早已经落入他人之手，我愧对父亲。”

    楚修成一怔，他有点不敢置信抬头看向太子，他听到了什么？竟然被兄长夸赞了!一瞬间心也雀跃了起来，只想待在楚元虞身旁。

    楚元虞提起匕首，对准他的头颅，就要扎下去，却听到萧随说，“如果我今天死在这里，明天慕容府的事情整个京都都会知道。”

    楚元煜满目仓惶，看向窗边，原本风和日丽的天不知何时忽然风起云变，阴暗的云席卷过来，夹杂雷公电母。

    入夜，一声惊雷突起，凤翠宫内一片混乱，宫女太监来来回回往殿内端着水盆。榻上，一位五岁男童面如死人，胸膛确没了起伏，万千尊贵在此刻化为虚有。

    楚元虞在他掀开纱帐的那一刻提匕首从下往上刺去，这一刀若是落在他的胸口，是奔着直接取他狗命的，奈何萧随武力高强，只听风声不对就腾空后退到烛台边。

    “轰隆——”

    珠帘清脆碰撞中摇晃，萧随脸上露出嗜血的笑容，目光阴森看向面容冷淡的楚元虞。

    楚元虞慢慢抱紧自己，一步步后退到门边，手往后推着门。

    “殿下……”浅幽和静鸾一左一右上前，目光含忧，楚元虞告诉她们没事。

    一番对打下来，两个人都没讨到好，楚元虞肩膀被砍了一刀，而萧随从胸口到腰部，被楚元虞划开血肉。

    风太大了，她说话需要大声一点才能让人听清，“殿下，您拿着吧——”

    空气中似乎有一股腥味，像蛇从地里爬过带来的泥味儿，隐约有生物爬过了地板。

    若是再让孤遇到你，孤就亲手杀了。

    枉为知己。

    浅幽直觉手里的东西是烫手金炉，明显是娘娘和殿下之间夹着的物品，她收下了，殿下却没说要不要收到金库里，于是只能放在殿下的寝室桌上，一个显眼又不是那么显眼的地方。

    萧随，你为什么要骗孤？

    “嗒、嗒、嗒……”屋内的安静被萧随踏步的脚步声打破，楚元虞双眸微眯，说点话放松他的警惕，“萧随，今夜的烛光，孤没有让浅幽熄灭。”

    “轰隆!”又是一声惊雷。

    萧随：“殿下这话可是与我生疏了？臣夜夜前来，看着殿下。”

    半月，楚元虞突然惊醒，睁开眼的瞬间看向烛光，隔着纱帐，她能看到烛光旁隐约有人的身影。

    楚修成一听到出宫，整个人都开心得要飞起来了，他声音清脆像春日到黄鹂鸟，“好耶好耶，我一定要拿到第一!”

    又是一夜深，楚元虞靠着椅子，从枕头下拿出萧随写的那张纸看着。

    心里知晓是谁来                                                了，楚元虞心如磐石，慢慢坐起身，手刚摸到枕头底下的匕首，就听到外面传来萧随熟悉的声音。

    “我……”楚元煜找不回自己的声音。

    “殿下，您醒了？”

    楚修成到底六岁稚童，在国子监学背《史记》《六经》等，还有练习毛笔字，并默写下来。

    “是。”

    萧随，你是不是从头到尾，都在骗孤。

    “功课拿来，孤看看。”

    楚元虞目光移动到烛台上的蜡烛，火光如有生命般一跳一动，象征着希望的光彩，她着迷了似的，手伸出在火苗四周感受着温度。

    萧随笑出了声，“哈哈、不愧是，我的好殿下。”

    “太医，太医到底死哪里去了！”

    “殿下，这是何意啊，臣不太明白。”萧随语罢提刀而上，招招狠辣刁钻，楚元虞身法正派出身，应对起来略微吃力，但也是有来有往。

    “我该怎么做?”

    从上往下看，完全看不出楚修成不是楚修成。

    楚元虞先看了他写的字，初学者字要端正，笔画幼弟是学过了的，于是写了正楷，看起来已有形状，算尚佳。

    楚元虞压下眸中的情绪，“萧随，你过来，孤有话问你。”

    浅幽错愕，只应道：“是，殿下。”而后转身出去。

    萧随

    而且萧随还知道自己女扮男装。

    楚元虞闭上眼，跌坐回椅子上，“所以……我是。”

    楚元虞膳食也没用就去御书房处理公务，处理完访了国子监，在一群人中看到楚修成，她稍稍一定。

    忽然宫内有一人跑了出来，长筱逆着风，发丝都吹乱了，她手捧着熟悉的锦盒，站到楚元虞面前。

    “娘对不起你。”慕容蝉压抑的愧疚反噬，想伸手去抱楚元虞，却见楚元虞站起身躲开她。

    知道真相后，楚元虞反倒平静下来了，释然混着点心死，她没有想到，自己的心会如此淡然。

    楚元虞站立一会，肚子有些疼，不过并不碍事，相反，萧随身形忽然摇晃，眼前突然昏花起来。

    楚元虞发觉他亮晶晶的眼神直勾勾盯着自己，手里的动作一顿，复又重新提问:“来抽背，诗经无衣。”

    她痛不欲生，冷汗瀑布般落了全身，打湿了衣裳，怎么会如此，煜儿的生辰刚过，这才没几天，自己的皇儿就惨死池中，这叫她怎么接受！

    楚元虞看着她的脸，回头让浅幽拿下了。

    “站住!楚元虞!”慕容蝉在身后叫的撕心裂肺，而楚元虞推开门，骤然阴冷的疾风吹得她的衣袖翩翩起舞，

    浅幽身姿轻盈走进来，看着烛光映照在殿下脸上，过去轻声劝道：“殿下，夜已深，该就寝了。”

    楚元虞看着这十六个字蓦地轻笑出声，她又抬眸说，“以后不用熄烛光了。”

    慕容蝉回头，怔怔看着过来的父亲和哥哥，好像看到了救星，“快，父亲，救救煜儿，救救他!”

    萧随已经站在床沿，只有掀开纱帐，二人就会坦诚相对，“如此，多谢殿下等待臣。”

    “当务之急，是找来一人，替楚元煜。王府如今不能缺少任何一人，宫内，你不能无子。”

    慕容蝉咳嗽不停，悔恨的眼泪如何都止不了，恨，永恒，长久的恨，恨入了骨头。

    她们走了后，长筱一个人默然垂泪，殿下，娘娘，怎么就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呢。

    楚修成立马站直，目视前方，大声背诵:①“无衣，岂曰无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