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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剑刃在夕阳下泛着锐利的冷光，刺地她双目灼痛。
于是她什么也没做，就此晕了过去。
张堰百般为难，被他横了一眼，只得佝偻着背，往凤辇那边走去。
近旁一位军士匆匆解下长戟上的白纱，奔过去给他重又系上，然后若无其事的退了回去。
李珑宥被那凄楚的目光看得心头发紧，遂别过头去，一边踱步一边义正辞严道：“李家对朝廷忠心耿耿，天日可鉴 ，陛下却听信谗言，任由奸佞对家父和家兄痛下杀手，家兄不幸遇难，家父痛心疾首卧床不起，李家何其无辜？”
那双鹰隼般的眸中并无杀气，而是带着玩味、探询和好奇。
他得意地瞥了眼快要暴跳如雷的崔炤。
可那是徒劳，她依旧心慌意乱，只能定下心硬着头皮迎了上去。
她瞪大了眼睛，愣愣地望着滚到数尺外的头颅，那是一张陌生的年轻脸容，不是父亲。他的神情和萧道珩差不多，怒目圆睁愤恨恐惧。
旁边跪着的身躯闷声扑倒，鲜血如泉水般汩汩涌出，瞬间漫过石板地，沁润了她的膝盖。
张堰忙捂住了他的嘴，压着嗓子道：“小
可在那双洞悉一切满含嘲弄的眼睛里，无论她做出什么反应，都显得稚拙而愚蠢。
李珑宥饶有兴趣地上前一步，朗声道：“皇后是君，李某是臣，哪有君拜臣的道理？”
李珑宥也大为惊诧，倒不是皇后的装扮。
宝剑出鞘时，她浑身陡然僵硬，耳畔嗡嗡作响，推搡声夹杂着抽气声，似乎还有拼力挣扎却又被制住的呜咽声。
“滚远点。”李珑宥不耐烦道。
灵芸凑过来，指了指自己的脸，笑问我这样的如何？他寻思了一番，嫌弃地皱眉，说等我长大你都老了，谁要娶个绝色老女人？
剑风呼啸而来时，她感到一阵释然，唇角不禁绽开了一抹笑意。
李珑宥转向高岑，两人面面相觑。
她不敢再抬头看他，走过去在崔炤身畔跪下，唤了声父亲。
她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双手交握，微微抬起下巴，引颈待戮。
“天乎，她的头发好长好美……走路的姿势好优雅，比别人跳舞都好看……咦，她看到我了，她看了我一眼……这哪里是妖后，是神女吧！”高岑激动得俊脸发红，语无伦次道。
高岑噤声，挪过眼去看冉冉而来的皇后，暗暗发出惊叹，“九天仙女，也不过如此吧！”
张堰老脸微红，忙示意他噤声，“等会儿你去宣明殿送衣物，好好留个心眼。”
都尉高岑匆忙奔上高阶，蹲跪在正座前，敷衍地行了个礼，仰脸道：“来的竟是皇后，这可怎生是好？”
四下里一片死寂，唯有‘滴答’之声不绝于耳。
她心中悲苦，只当看不见，转向李珑宥拜伏在地，泪水潸然而下，涩声道：“妾愿一死，替诸卿赎罪。”
她本该转过头再看父亲最后一眼，可是她没有这样做，因为她并不留恋。
广场上很静，无数双眼睛从四面八方包围了她。可这所有的眼神加起来，都不及对面那个金甲杀神的一半。
李珑宥咬了咬牙，提起宝剑壮胆，起身迈开长腿，大步往阶下走去。
他幼年时没少跟过他们，有次玩过家家，他俩扮父母，给他找来一个年龄相仿的小丫鬟做媳妇，按头让拜堂。
对于太乐署来说，皇后是常客，今日这班乐师和舞姬们大都有幸见过，此刻听到皇后驾到，哪怕未得命令，也齐齐停下，朝着凤辇过来的方向行肃拜礼。
李珑宥有些头疼，整了整盔甲，神色犯难道：“你也知道，我跟女人八字犯冲，何况还姓崔。”
都怪这小子没见过世面，在耳畔唠叨半天，害的他都有些紧张起来。
崔灵蕴刚有些动容，看到这番举动又有些傻眼了。
高岑忍俊不禁道：“你们家老大栽到了大崔后手上，你就当渡劫，去试试小崔后的手段？”
她很快意识到这是不对的，因为官员们正以头抢地，疯狂挣扎，有人口中的布巾掉落了，放声悲啸，也有人搜肠刮肚的呕吐。
张堰不语，他猛地明白过来，眼泪流的更凶了，哽咽着道：“那狗贼好大的胆，竟敢欺侮……”
高岑忙跟了上来，好奇地望着走下凤辇的皇后，见她并未着凤冠礼服，而是素衣脱簪，讶然道：“她这是来请罪？”
也许只有身死魂消，才能偿尽生养之恩吧？
一声钝响过后，热液飞溅开来，烫得她打了个哆嗦。
她顺从地直起身，如云般的秀发间扬起了一张泪痕斑斑的小脸。
“起来说话。”李珑宥趾高气昂道。
崔灵蕴抬眸，看到一个黑袍金甲的伟岸身影，他背光而立，手中握着一柄煜煜生辉的宝剑。
“哎，你做什么呢？”高岑面犯狐疑，瞧着他抓挠裙甲的手，憋着笑问：“就算屁股痒，这么挠也没用呀！”
高岑扯了他一把，低声催促道：“几千个兄弟看着呢，再磨蹭，以后他们背地里指不定怎么编排你呢！”
她望着他手中的剑，悄悄握紧了腰间垂挂的羊脂白玉司南佩，期望能从母亲留下的信物中汲取到一丝力量。
与明艳夺目的长姐不同，她的美是含而不露的蕴秀。冰肌玉骨螓首蛾眉，凤眸微翘琼鼻樱唇，哪怕素面朝天，也神彩照人。
那个人是为了天子而死，她是国朝皇后，本该扑过去为他收尸。然后发出慷慨激昂的绝命词，夺过刽子手的剑同归于尽或当场自刎……
官员们顿起骚动，崔炤更是奋力挣扎，但都被身后士兵摁住了。
阶前笙箫渐默，歌舞暂歇。
“我不杀女人，”高岑事先表态，“你自己看着办。”
高岑不由得笑出了声，拿鞭梢在他冠上一点，“中贵人真会开玩笑，还是先去替娘娘拿些衣物吧！”
崔炤目眦欲裂，恶狠狠地瞪视着她，不停地摇头。
他正肆无忌惮地打量着她，眼神如同有形质的钩子，正一点点地剥开她的重衣，窥探着她隐秘的内心。
在场军将齐声呐喊，高呼‘苍天不公，李家冤枉’。
这是她头一次看到有人身首异处，那人的热血温暖了她冰凉的双膝。
连着督战两日，好不容易逮着机会放松一下，结果歌舞欣赏到一半戛然而止，李珑宥满脸烦躁，放下二郎腿黑着脸道：“你问我，我问谁？”
李珑宥清了清嗓子，咬着后槽牙闷声道：“矜持点，老子又没瞎。”
他杀猪似的嗷嗷叫，死活不愿意，嫌丫鬟不够漂亮，扬言说他以后娶媳妇，定要娶个绝色美人。
他说到动情处，竟然语声哽咽涕泣横流，随手扯下臂弯上系的白纱拭了把泪，折了几下擤完鼻子丢到了一旁。
张堰领着崔灵蕴走了过来，在丈许外停下，躬身道：“娘娘，那便是冀州刺史。”
为了挽回颜面，他大步走向了栏杆前跪成一排的官员，对为首的崔炤呲牙一笑，“崔伯伯，您的皇后女儿来了。”
可她心里油然而生的并非同情和悲悯，而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待出了掖门，他面上神情逐渐舒展，长长吐了口气，吩咐守在门柱旁的心腹回椒房殿一趟，叮咛道：“请陛下放宽心，就说一切顺利。”
西天晚霞似火，映的那袭缟袂绡裳皎洁如梨花，焕着耀目的白光。乌发长及足踝，发梢和衣袂无风自摇，似有仙气相随。
中常侍张堰颤颤巍巍地小跑过来，哭丧着脸想将崔灵蕴带回后宫。
崔灵蕴感到羞恼和无措，她认识的外男虽不多，但各个都是温文谦和的君子，像这般轻佻无理之徒，她从未见过，也不知该如何应付。
他朝她扬了扬眉，脸上带着戏谑的笑意。她隐约明白过来，方才他是故意吓唬她，让她误以为他要杀她。
幼年母亲离去后，她曾极度渴望得到父亲的关爱和温情，可他令她失望，后来助纣为虐，逼迫裴家交出婚书的行径，更是令她绝望。
崔灵蕴心中微凛，见他朝自己走了过来，心脏差点跳出腔子。
“既然陛下不愿还李家公道，那我只能自行争取。”他振臂一挥，扬声道。
所以这会儿本该群情激奋，众人却只能哼哼唧唧挣得老脸通红五官歪斜。
结果就被那俩人捉住，按着痛打了一顿，屁股肿了好几天。
可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天子不愿受辱，所以才遣她来受过。
她抬起头，看到李珑宥站在不远处，手中握着滴血的长剑。
四目相对时，他朝她笑了一下，露出森森白牙。
这些文官骂起人来着实厉害，他听了几句就脑壳疼，为了不被激怒，只得命人将他们的嘴堵了起来。
记忆中崔家大姐灵芸飞扬跋扈，高傲骄矜，和他的兄长李博延算是青梅竹马。
“妾乃主谋，诸卿只是从犯，罪不至死，求使君开恩，放他们回家。”她的手指死死抠着石板地，拼命克制着因恐惧和激愤泛起的战栗。
小黄门抹着眼泪，困惑道：“衣……衣物？”
片刻之后，一个小黄门奔了过来，抽抽噎噎道：“那狗贼把娘娘抱到宣明殿去了，好半天都没出来，他是外臣，怎么能……”
**
她的死状要从容漂亮，这样等头颅传到椒房殿后，才不至于像萧道珩那样吓坏众人。
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她蓦地睁开眼睛，看到素色的裙幅和衣袖上开满了点点红梅。
李珑宥吓得一个激灵，陡然回过神，慌忙撤回手，狠瞪了他一眼，“你屁股才痒呢！”
**
声势浩大，震耳欲聋。
] 剑刃在夕阳下泛着锐利的冷光，刺地她双目灼痛。
于是她什么也没做，就此晕了过去。
张堰百般为难，被他横了一眼，只得佝偻着背，往凤辇那边走去。
近旁一位军士匆匆解下长戟上的白纱，奔过去给他重又系上，然后若无其事的退了回去。
李珑宥被那凄楚的目光看得心头发紧，遂别过头去，一边踱步一边义正辞严道：“李家对朝廷忠心耿耿，天日可鉴 ，陛下却听信谗言，任由奸佞对家父和家兄痛下杀手，家兄不幸遇难，家父痛心疾首卧床不起，李家何其无辜？”
那双鹰隼般的眸中并无杀气，而是带着玩味、探询和好奇。
他得意地瞥了眼快要暴跳如雷的崔炤。
可那是徒劳，她依旧心慌意乱，只能定下心硬着头皮迎了上去。
她瞪大了眼睛，愣愣地望着滚到数尺外的头颅，那是一张陌生的年轻脸容，不是父亲。他的神情和萧道珩差不多，怒目圆睁愤恨恐惧。
旁边跪着的身躯闷声扑倒，鲜血如泉水般汩汩涌出，瞬间漫过石板地，沁润了她的膝盖。
张堰忙捂住了他的嘴，压着嗓子道：“小
可在那双洞悉一切满含嘲弄的眼睛里，无论她做出什么反应，都显得稚拙而愚蠢。
李珑宥饶有兴趣地上前一步，朗声道：“皇后是君，李某是臣，哪有君拜臣的道理？”
李珑宥也大为惊诧，倒不是皇后的装扮。
宝剑出鞘时，她浑身陡然僵硬，耳畔嗡嗡作响，推搡声夹杂着抽气声，似乎还有拼力挣扎却又被制住的呜咽声。
“滚远点。”李珑宥不耐烦道。
灵芸凑过来，指了指自己的脸，笑问我这样的如何？他寻思了一番，嫌弃地皱眉，说等我长大你都老了，谁要娶个绝色老女人？
剑风呼啸而来时，她感到一阵释然，唇角不禁绽开了一抹笑意。
李珑宥转向高岑，两人面面相觑。
她不敢再抬头看他，走过去在崔炤身畔跪下，唤了声父亲。
她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双手交握，微微抬起下巴，引颈待戮。
“天乎，她的头发好长好美……走路的姿势好优雅，比别人跳舞都好看……咦，她看到我了，她看了我一眼……这哪里是妖后，是神女吧！”高岑激动得俊脸发红，语无伦次道。
高岑噤声，挪过眼去看冉冉而来的皇后，暗暗发出惊叹，“九天仙女，也不过如此吧！”
张堰老脸微红，忙示意他噤声，“等会儿你去宣明殿送衣物，好好留个心眼。”
都尉高岑匆忙奔上高阶，蹲跪在正座前，敷衍地行了个礼，仰脸道：“来的竟是皇后，这可怎生是好？”
四下里一片死寂，唯有‘滴答’之声不绝于耳。
她心中悲苦，只当看不见，转向李珑宥拜伏在地，泪水潸然而下，涩声道：“妾愿一死，替诸卿赎罪。”
她本该转过头再看父亲最后一眼，可是她没有这样做，因为她并不留恋。
广场上很静，无数双眼睛从四面八方包围了她。可这所有的眼神加起来，都不及对面那个金甲杀神的一半。
李珑宥咬了咬牙，提起宝剑壮胆，起身迈开长腿，大步往阶下走去。
他幼年时没少跟过他们，有次玩过家家，他俩扮父母，给他找来一个年龄相仿的小丫鬟做媳妇，按头让拜堂。
对于太乐署来说，皇后是常客，今日这班乐师和舞姬们大都有幸见过，此刻听到皇后驾到，哪怕未得命令，也齐齐停下，朝着凤辇过来的方向行肃拜礼。
李珑宥有些头疼，整了整盔甲，神色犯难道：“你也知道，我跟女人八字犯冲，何况还姓崔。”
都怪这小子没见过世面，在耳畔唠叨半天，害的他都有些紧张起来。
崔灵蕴刚有些动容，看到这番举动又有些傻眼了。
高岑忍俊不禁道：“你们家老大栽到了大崔后手上，你就当渡劫，去试试小崔后的手段？”
她很快意识到这是不对的，因为官员们正以头抢地，疯狂挣扎，有人口中的布巾掉落了，放声悲啸，也有人搜肠刮肚的呕吐。
张堰不语，他猛地明白过来，眼泪流的更凶了，哽咽着道：“那狗贼好大的胆，竟敢欺侮……”
高岑忙跟了上来，好奇地望着走下凤辇的皇后，见她并未着凤冠礼服，而是素衣脱簪，讶然道：“她这是来请罪？”
也许只有身死魂消，才能偿尽生养之恩吧？
一声钝响过后，热液飞溅开来，烫得她打了个哆嗦。
她顺从地直起身，如云般的秀发间扬起了一张泪痕斑斑的小脸。
“起来说话。”李珑宥趾高气昂道。
崔灵蕴抬眸，看到一个黑袍金甲的伟岸身影，他背光而立，手中握着一柄煜煜生辉的宝剑。
“哎，你做什么呢？”高岑面犯狐疑，瞧着他抓挠裙甲的手，憋着笑问：“就算屁股痒，这么挠也没用呀！”
高岑扯了他一把，低声催促道：“几千个兄弟看着呢，再磨蹭，以后他们背地里指不定怎么编排你呢！”
她望着他手中的剑，悄悄握紧了腰间垂挂的羊脂白玉司南佩，期望能从母亲留下的信物中汲取到一丝力量。
与明艳夺目的长姐不同，她的美是含而不露的蕴秀。冰肌玉骨螓首蛾眉，凤眸微翘琼鼻樱唇，哪怕素面朝天，也神彩照人。
那个人是为了天子而死，她是国朝皇后，本该扑过去为他收尸。然后发出慷慨激昂的绝命词，夺过刽子手的剑同归于尽或当场自刎……
官员们顿起骚动，崔炤更是奋力挣扎，但都被身后士兵摁住了。
阶前笙箫渐默，歌舞暂歇。
“我不杀女人，”高岑事先表态，“你自己看着办。”
高岑不由得笑出了声，拿鞭梢在他冠上一点，“中贵人真会开玩笑，还是先去替娘娘拿些衣物吧！”
崔炤目眦欲裂，恶狠狠地瞪视着她，不停地摇头。
他正肆无忌惮地打量着她，眼神如同有形质的钩子，正一点点地剥开她的重衣，窥探着她隐秘的内心。
在场军将齐声呐喊，高呼‘苍天不公，李家冤枉’。
这是她头一次看到有人身首异处，那人的热血温暖了她冰凉的双膝。
连着督战两日，好不容易逮着机会放松一下，结果歌舞欣赏到一半戛然而止，李珑宥满脸烦躁，放下二郎腿黑着脸道：“你问我，我问谁？”
李珑宥清了清嗓子，咬着后槽牙闷声道：“矜持点，老子又没瞎。”
他杀猪似的嗷嗷叫，死活不愿意，嫌丫鬟不够漂亮，扬言说他以后娶媳妇，定要娶个绝色美人。
他说到动情处，竟然语声哽咽涕泣横流，随手扯下臂弯上系的白纱拭了把泪，折了几下擤完鼻子丢到了一旁。
张堰领着崔灵蕴走了过来，在丈许外停下，躬身道：“娘娘，那便是冀州刺史。”
为了挽回颜面，他大步走向了栏杆前跪成一排的官员，对为首的崔炤呲牙一笑，“崔伯伯，您的皇后女儿来了。”
可她心里油然而生的并非同情和悲悯，而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待出了掖门，他面上神情逐渐舒展，长长吐了口气，吩咐守在门柱旁的心腹回椒房殿一趟，叮咛道：“请陛下放宽心，就说一切顺利。”
西天晚霞似火，映的那袭缟袂绡裳皎洁如梨花，焕着耀目的白光。乌发长及足踝，发梢和衣袂无风自摇，似有仙气相随。
中常侍张堰颤颤巍巍地小跑过来，哭丧着脸想将崔灵蕴带回后宫。
崔灵蕴感到羞恼和无措，她认识的外男虽不多，但各个都是温文谦和的君子，像这般轻佻无理之徒，她从未见过，也不知该如何应付。
他朝她扬了扬眉，脸上带着戏谑的笑意。她隐约明白过来，方才他是故意吓唬她，让她误以为他要杀她。
幼年母亲离去后，她曾极度渴望得到父亲的关爱和温情，可他令她失望，后来助纣为虐，逼迫裴家交出婚书的行径，更是令她绝望。
崔灵蕴心中微凛，见他朝自己走了过来，心脏差点跳出腔子。
“既然陛下不愿还李家公道，那我只能自行争取。”他振臂一挥，扬声道。
所以这会儿本该群情激奋，众人却只能哼哼唧唧挣得老脸通红五官歪斜。
结果就被那俩人捉住，按着痛打了一顿，屁股肿了好几天。
可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天子不愿受辱，所以才遣她来受过。
她抬起头，看到李珑宥站在不远处，手中握着滴血的长剑。
四目相对时，他朝她笑了一下，露出森森白牙。
这些文官骂起人来着实厉害，他听了几句就脑壳疼，为了不被激怒，只得命人将他们的嘴堵了起来。
记忆中崔家大姐灵芸飞扬跋扈，高傲骄矜，和他的兄长李博延算是青梅竹马。
“妾乃主谋，诸卿只是从犯，罪不至死，求使君开恩，放他们回家。”她的手指死死抠着石板地，拼命克制着因恐惧和激愤泛起的战栗。
小黄门抹着眼泪，困惑道：“衣……衣物？”
片刻之后，一个小黄门奔了过来，抽抽噎噎道：“那狗贼把娘娘抱到宣明殿去了，好半天都没出来，他是外臣，怎么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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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死状要从容漂亮，这样等头颅传到椒房殿后，才不至于像萧道珩那样吓坏众人。
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她蓦地睁开眼睛，看到素色的裙幅和衣袖上开满了点点红梅。
李珑宥吓得一个激灵，陡然回过神，慌忙撤回手，狠瞪了他一眼，“你屁股才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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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势浩大，震耳欲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