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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虞悦转头望向母亲王清和,王清和对上女儿无奈的眸子,放下手中的茶杯,执起手帕一角轻压唇角,熟练开口替女儿解围道:“感谢李夫人厚爱,不过小女的亲事,我们全由她自己做主。”

    *****

    孙公公将圣旨放于虞悦两手掌心,笑着点了点头,转身走到虞峥面前虚扶了一把,“恭喜定国公啊,哈哈,公爷快快请起。”

    “小儿玉堂年十九,我家大人打算在他弱冠礼后,鉴他入仕,”说着脸上露出一丝骄傲的神色,“所谓男儿先成家后立业,听闻虞姑娘秀外慧中,文采斐然。小儿长得也是风度翩翩,一表人才。才子配佳人,今日我便是来与虞公爷虞夫人商议此事,问过虞姑娘的意思。”

    虞悦以扇掩面走出轿门,透过薄扇可以清楚地看到一个身形颀长,着大红色喜服的男子,俊美的五官分外鲜明。

    不过只有一件事她想不明白——

    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王清和紧握她的手,努力控制自己的眼泪,嘴上却说着:“别哭,妆花了就不漂亮了。”虞悦吸吸鼻子,仰头努力眨着眼睛,不让眼泪滑落。

    “绣鸢,姑娘起了没?”

    虞悦快速反应过来,直起身,双手抬过头顶,伸手接旨,“臣女接旨,臣女叩谢皇恩。”

    王清和:就知道,又是来提亲的。

    为什么婚期赶得这般急,离下月初六只有二十天。

    待喜娘来催第三次妆时,虞悦才在众人的拥簇中走出屋子。她大哥在边关赶不回来,便是二哥虞恺早早在门口候着,见她出来,蹲下身将她背起。

    王清和开口介绍:“恬恬,这位是李夫人。”

    出了府门,虞恺将她送入喜轿,却没有离去,作为兄长要随轿而行,是为“送轿”。

    那些个勋贵世家不知道是有什么爱好成亲的疯病,天天有人上门提亲。

    此事也不难想,皇家为笼络武将,巩固皇权,多与武将家结姻亲,先帝的三十六位后妃中便有二十位出身武将家。

    “当真是百闻不如一见,虞姑娘当真竟如此绝色。”李夫人一见到虞悦就乐开了花。

    李夫人听出言语中的拒绝之意,还是努力争取:“常言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公爷和侯夫人的意思最紧要。”李夫人自顾自地说着,转头让旁边婆给王清和递过一张礼单,“我今日连聘礼单子都拿来了,若是公爷侯夫人点头,明日便来正式下聘。”

    她脚步一顿,眼睛都忘了眨,手中呆呆地接过他递上的红绸,脚下却没有要移动的迹象。

    “快些去叫姑娘起床,我去备水。”绣鸢拨开水晶珠帘进到里屋,绕过屏风上前唤道:“姑娘,姑娘快醒醒,李夫人来了,就在前厅,夫人让你快些收拾好了过去。”

    初春的清晨,一阵略显匆忙的脚步声打破了这片宁静。

    声音也极好听。虞

    虞家三人这时哪有心思搭理什么张夫人李夫人,王清和还是周到地招来丫鬟婆子送李夫人出门。

    虞家祖上三代驻守边关,世代忠良,在朝中威望颇深。如今大哥虞忱亦继祖业守护大朔边境,手握虎符,可调动军队数十万。

    绣鸢朝门口示意,几名丫鬟便走了进来,伺候虞悦穿衣洗漱完毕。虞悦走到梳妆桌前,手指点过一排排的奢华金钗和玉簪,转念一想,干嘛精心打扮,她又不会同意。

    外面也热闹起来,所有下人都脚步匆忙走动着,张贴喜字、挂灯笼、送东西,在热闹声中,虞悦逐渐醒过神来。

    她又出身金陵首富王氏,是为嫡女,莫说嫁妆就点不清有多少,庄子和铺面一年的收益也是普通人不敢想的。

    她坐在镶金边的巨大铜镜前端详着自己未施粉黛的娃娃脸,感叹了下自己的天生丽质,对绣鸢道:“不用脂粉了,挽个最简单的发髻就行。”

    宣文帝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两个婆子在王清和面前拉开礼单,王清和不想看也被迫看了。

    虞峥心中也不是滋味,连生了两个儿子才得来这么个女儿,自己护了十七年,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口里怕化了的宝贝女儿,如今要匆匆忙忙被迫嫁进皇家,懊悔不已:“早知道会这样,我还不如早早将恬恬的婚事定下。”

    虞峥眉头紧锁:“我如何得知?莫不会是最近登府提亲的人太多,传到陛下耳朵里了吧?”

    待孙公公一行人离去,虞家三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夫人谬赞,敢问夫人前来是……?”王清和一笑,揣着明白装糊涂。

    “辛苦孙公公跑这一趟了。”虞峥示意管家给孙公公塞了个荷包,孙公公颠了颠,将荷包收入衣袖中,笑眯眯道:“不辛苦不辛苦,为陛下办事是咱家应该做的,咱家这就回宫复命去了。”

    沿着铺以青石板的小径走到尽头,绕过白玉雕的假山,恢宏大气的前厅内隐约传出一丝不太和谐的声音。

    一个盛装的小女娃伸手进轿,轻拉了她裙摆三下,示意她该下轿了。

    “孙公公慢走。”

    他们家家产不知富可敌多少国了,眼前这份聘礼单子,简直可以用“寒酸”二字来形容。

    一柱香的工夫,虞悦着一袭透着淡紫的素罗衣裙来到前厅,身材高挑,腰间盈盈一束,微曲膝,对堂上虞峥和王清和行礼,“父亲,母亲。”

    皇子娶妃,需绕京城主道一圈。虞悦坐得屁股都麻了,花轿终于停下,周围响起奏乐和放鞭炮的声音。

    成婚当日,虞悦天不亮便被叫起来,迷迷糊糊坐在铜镜前,任由丫鬟婆子们替她梳妆打扮,婆子一边梳头,一边念叨着吉祥话。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镇远侯虞峥之女虞悦秉性端淑,恭敬端敏,温良敦厚,德才兼备,太后与朕躬闻之甚悦。今瑞王梁璟,年已弱冠,适婚娶之时,当择贤女与配。值虞悦待字闺中,为成佳人之美,特将虞悦许配瑞王梁璟为王妃。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钦天监共同操办,于下月初六完婚。钦此!”

    一家人回到前厅,王清和挥手让下人们都退出屋去,将门关上,看着同样满面愁云的丈夫,问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陛下为何突然赐婚?”

    王清和在屋子里来回踱步,“三皇子虽颇受宠,可据说其人风流成性,是个纨绔子,在朝中并未                                                担着职务,即便现在封了亲王,也并无实权。若是日后其他皇子登基,他能否护得住恬恬都难说。”

    陛下?赏也赏了,赐也赐了,不会是要过河拆桥了吧?

    “说什么?又说亲!?”本来软趴趴在床上横着的虞悦醒了盹,倏地睁开双眼,一个挺身从床上坐起,不情不愿地边穿衣边嘟囔,“这月都第几个了?自打回京城我就没睡到过自然醒。”

    高得有些刺耳的女声,像是在对某位公子滔滔不绝的夸赞。

    哪个母亲会希望自己女儿嫁给一个没出息的皇家子弟?日后面对皇位之争,是要连命都搭上的!

    “圣旨到——”

    更难看的当属李夫人的脸色,她居然敢来求未来瑞王妃下嫁,和宣文帝抢人怕不是连命都不想要了,有些讪讪道:“那我便回府去了,今日多有打搅,请留步。”

    草草略过礼单后,面上虽是不显,在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当凤冠带在头上,虞悦看见战场上杀敌毫不手软的父亲偏头悄悄抹眼泪,母亲也红着眼眶强颜欢笑,鼻子倏而一酸,离别的实感才真正体会到。

    这一个月简直比她在边关十年都要累。

    梁璟走了两步发觉她没动,以为是她到门口却反悔了,可是要顾及皇室的面子,以及围观百姓和宗室大臣们,他往回退了一步到她身边,和她并排,偏头低声道:“先进去,嗯?”

    “工部尚书李大人的夫人,身边还带着个婆子,看样子是带媒人上门说亲的。”

    上个月,她父亲定国公因伤病无法再带兵打仗,卸甲回京向朝廷辞去职务,准备带着他们一家回娘亲的母家金陵安度晚年。

    虞氏一家怀着惴惴不安的心脚步匆匆赶去,一起跪地接旨。

    在王清和酝酿一个体面的说辞时,一个小厮快步走了进来,声音带着不容忽视的惊恐:“公爷,夫人,陛下身边的孙公公亲自来宣旨了,就在门前候着呢。”

    她家公爷祖上便是开国将军,受皇帝赏赐颇多,传到他这代,已是资产万万。

    “自然是没起,眼下刚辰时呢。”

    “李夫人。”虞悦转过身看向李夫人,一双乌黑眸子雾蒙蒙像蕴着水汽一般,颔首行了一礼。

    盘好头,绣鸢将礼部送来的婚服拿进来,虞悦用手指摸过深绿色的婚服上用金线绣着的精美凤凰图样,心中复杂。

    只见锦被下伸出一截藕臂,白皙柔嫩的手将被沿拨至下巴,露出一张精致的小脸,眯着眼睛打了个哈欠,“什么李夫人,哪家的?”

    “吾皇万岁万万岁。”

    迎亲队伍后面拖着长长的嫁妆队伍,围观百姓们咂舌,怕是走出城门都走不完,不愧是金陵首富的外孙女。

    可宣文帝硬是说了一通好话,赐了无数绫罗珍宝,希望他们留在京城定居。皇命难违,父亲只好答应。

    所有人都被这道赐婚圣旨给砸懵了,孙公公宣读完圣旨合上,笑眯眯问道:“哪位是虞姑娘?”

    这京城里的人都虚伪得很,无非是因为赏赐强留的事觉得她家公爷受皇帝重视,才争先恐后来与他们家结亲。今日是悦儿,明日是恺儿的,没完没了。

    这样的有钱有权有威望的开国将门,皇帝不会由其与其他世家大族联姻。

    《皇家模范夫妻》

    虞悦一脸绝望地挂在椅子上,皇帝赐婚她还能说一个“不”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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