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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云偏向于后一种可能,既然如此,那么要抓她的人,更大可能是元亡教……思及此处,程云摸了一下脸上的雨水,由心底升起的寒意席卷了她。

    是谁做的?

    霎时间,他的双目瞪大,眼周的肉皮渐渐变得松弛,皱纹如同泥土里的蚯蚓从肌肤下钻出,白玉般的手腕形同槁木,他发出一声嘶哑的吼叫。

    长老离开后,江湖盟旧址周围的结界立刻解除,荒芜一片中,钎扶戴上自己的兜帽,悄悄离开了。

    整整一池的人血。

    在下一道闪电降临之际,他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大雨中。

    男人心下一横,双手把上匕首,奋力向上挑去,赵垣顺势而为,旋身躲过了暗器,男人呼吸一滞,只这一瞬间的失神,便被赵垣一掌推上心口。

    元亡教就这样把渡灵石留在旧楼里?

    二人闻声神情一紧,面面相觑。

    //

    得杀了多少人,才能攒出这么一大池的人血...

    “可要把那个小孩找出来?”卦师毕恭毕敬地站在红纱帐外。

    “大哥!”络腮胡不受控制地顿足,目

    “姑娘,怎么在这里淋雨?”一把白油纸伞向她斜了过来,“能否给在下一个机会,送姑娘回家。”

    “大哥——”络腮胡男人声音中有些担忧。大哥在经过他之时,留下了轻轻的一声:“带她走。”

    雨洇湿了画中人的面容,但依稀能看出程云的七分模样。

    长老起身,换上了一身锦服:“去抓老鼠吧。”

    “不过……活人不好抓,等她死了,记得让人把尸首刨出来。”

    “砰——”男人重重地撞上围墙,吐出一口黑色血沫,在雨中像墨渍一般,逐渐被稀释。

    他决定先去旧楼中探寻一番。

    渡灵石可用于负载一个                                                大阵,随时取用,不需要其他的介质,只要使用者有些微弱的修为便能激活,在江湖中几乎是人人争抢的宝贝,一年一回的聚宝会拍卖少说也要五十万银两才能拿下。

    “放下她。”赵垣掷地有声。

    这是血。

    与此同时,他和卦师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

    蓦地,他的脚底踩中了一粒硬块。

    这一掌内力深厚,如同一面墙堵向他袭去。

    雨打湿她的头发和衣服,程云拖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跑过空无一人的街道,刹那间,她的视线被公告牌上的内容吸引。

    卦师不明所以,“这...属下画得不太仔细,还请长老恕罪。”

    赵垣面无表情地抽出手,皮肤染上一层不自然的红色,整个手火辣辣地疼。

    “啧...”

    雷声和闪电在他的身后呼啸,他从屋檐上一跃而下,雨水只荡起了几圈微弱涟漪,他踏过泥泞,悄然而至。

    //

    花折了。

    在首饰铺子里待了将近三刻钟,程云拉不下脸继续赖在这,向掌柜问了回客栈的路后,匆匆跑了出去。

    程云彷徨地转过身,发梢上的雨水滑落。

    程云走进客栈的一瞬间,周围避雨的客人纷纷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或毫不遮掩地盯着她,或隐蔽地打量她,窃窃私语。

    赵垣蹙眉,难怪他上次来的时候没有察觉到阵法的存在。

    “赵垣这一家,还真是与我教...缘分颇深啊。”

    “将死之人,不必在意。”长老笑盈盈地用撑着脑袋的手叩了叩太阳穴,“这雨真大。”

    长老朝门的方向扬了扬眉毛,古朴厚重的木门缓缓推开,原本追逐程云的两个男人走了进来,“长老。”二人的膝盖重重磕在地上,行了一个繁复的礼。长老仍然在侍弄花草,没有让他们起来的意思。

    银光乍现,雨水落在剑刃上的一瞬间被一分为二,划过剑身,未留下一丝痕迹。利刃架上匕首的一瞬间,一股巨力传去,震得对方虎口发麻。

    “哦,钎扶,你还是去找找那个孩子吧,我突然想起来,那个人对我们,还是有点用的。”随后他呵呵一笑。

    “他要是死了,也怪罪不到我头上啊”

    “要死了?算程家有本事...”长老哼笑一声。“程家确实是块硬骨头,苏州那边我们也不方便动手。”

    “不去找你,你倒是自己送上门了。”话闭,高些的男人腰间匕首出鞘,直冲赵垣胸口冲去!

    “罢了罢了。”长老摆了摆手,示意他把画像收好。

    越靠近玉环,赵垣心中越发沉重,这个方向是往破庙去的方向。

    程云出事了。

    轻轻挪开脚后,赵垣蹲下,石头镶嵌在地板里难以挪动,他扫干净了硬块上的灰尘,蒙尘多日的石头露出莹润的表面,在昏暗中发出淡淡的微光。

    影弩上的荧光再次明亮起来,赵垣垂下眼,收起了影弩。

    追影时间还剩几个时辰。

    叮铃——

    “!”十字疤露出的一角被程云敏锐地捕捉到。

    等到卦师的身影消失在下一个转角后,赵垣潜入了楼中。

    无端地,一股浓厚的血腥味钻入赵垣鼻子中。赵垣浑身一愣,俯身探出手,红水在触碰到他肌肤的一瞬间犹如熔浆般沸腾起来,池中的水争先恐后地向他涌来。

    赵垣果断从二楼翻身而出,落在地上,向城北的方向狂奔而去。

    卦师缄默地低下了头。

    长老喜悦地笑了一声,“急什么?当务之急是找到鬼母,至于那个人…他的生死,与我何干。”

    “长老。”屋外有人在敲门。

    赵垣闭目,攥紧了拳,紧闭着双目,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比起腐朽的外表,旧楼内更为衰败,被虫蚁蚕食出的细小黑洞盘踞在梁柱上,角落里的阴湿处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老鼠察觉到不速之客的到来后,迅速钻到了窟窿中藏身,雨水和霉菌的气味在朽木的包围中发酵,发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臭味。

    云层中传来滚雷声,昭示着大雨将倾。

    “赵垣在城中,若是遇到他...格杀勿论。”

    无数的目光如同烙铁一般向她靠来,程云艰难地咽了咽口水,她抿着苍白的唇,踟躇片刻后,马不停蹄地跑了出去。

    程云找掌柜解了套衣服,出门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就被溅起的泥点打得脏兮兮,鞋底也被水沾湿,走走停停跑了好半晌,程云才回到客栈。

    赵垣的手抵在鼻间,轻声在楼中探查。脚下不断有踩到小颗粒的触感传来,有些是石粒,有些是老鼠屎,赵垣低头打量了几次后便不再去看了。

    “你按我的描述,画一张像,让胡福来找个缘由,在城中贴满她的画像。”

    暗处里,两个黑影走了出来。

    程云浑身发抖,伸出手撕掉了画像。

    长老把程云一把推了出去,一个踉跄,靠在了公告牌上,油纸伞落在地上,他低下头,藏起自己苍老可怖的面容,“把她带去莲花台。”沧桑怨毒的声音在雨声中响起。

    “钎扶,你过来。”长老轻盈地从池中走出,原本被打湿的薄衫粘连在皮肤上,出水的瞬间被烘干,松弛地覆盖在身体上。

    黑衣男人这才察觉到身后人。

    “呃!”肩颈上传来一阵阵痛,程云头昏脑涨地晕了过去。藏在广绣之下的手,已经按下了腰间玉佩的玉珠。

    “这么大的雨,老鼠的地洞就钻不了了...”

    赵垣指尖轻轻覆在石头表面,沉下心激活了渡灵石。刹那间,空气中腐烂的臭气挥之而去,取而代之的是盈盈花香,潺潺流水声在水雾缥缈中传来,红纱帐轻柔地在风中漂浮,绕在赵垣身侧。

    “胡福来说...程家的小姐,怕是不行了。”

    脑海中似乎有一串风铃被轻轻拨动,赵垣瞬间睁开眼。

    渡灵石。

    “过来!”青年的目光如同淬过毒一般向黑衣男人射去。

    “长老。”黑衣男人惊恐地低下头,不敢直视对方的面容。

    喉头涌上一股血腥,无数的黑斑皱纹爬上身躯,长老的脖颈像一根树皮剥落的树干,丑陋可怖,喉结如同褶皮中的蛆虫涌动,发出嗡嗡的声音:“看好她。月圆夜前我会赶回来。”

    雨已渐渐小了,城中只剩下凉意和冷风,还有头顶厚重的乌云。

    “轰——!”窗外惊雷声响起,闪电如同一柄利刃一般劈开了乌云密布的天,屋内的陈设被覆上一层厚重的莹白。

    胡福来见过她的正脸,再就是花月楼的店小二,如此大费周章地找她,为的到底是商队走失一事还是撞破他与元亡教勾结?

    除去这些脏物,地上几乎是空空如也,根本没有摆绘阵法的痕迹。

    青年伸出手搂住失去意识的程云,他近乎贪婪地吸了一口气,“鬼母的味道...”他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战栗。

    “赵垣?”

    鲜红的一汪池水上漂浮着红色的花瓣,沉浮间融入殷红的液体。

    《硬饭软吃》

    长老慵懒地靠在梨花木椅上,一手撑着头,睡眼惺忪道:“不管用什么方法,十天之内,必须让我抓到人。”

    “怎么了?”鹤发青年盈盈一笑,温柔地偏了偏头。

    黑衣男人闻言眼皮一跳,随后道:“对了长老,还有一事要禀报,胡福来...”

    程云不动声色地规划着逃跑路线,嘴上应道:“好...”

    “如果抓不到...那就去十六桥做养料吧。”长老葱白的指节搭上艳丽欲滴的芍药花瓣,原本绽放的花朵在一瞬间枯萎,变成软烂的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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