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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风拂过,庄山被汗浸湿的衣服冰得她一哆嗦。

    风?

    黄鹂鸟跳到她身边,歪着小脑袋,眼珠转了几转,但是它的主人没有任何反应,对方似乎只对这扇木窗感兴趣,她盯着唯一的光亮处一动不动。

    三....

    可是腿在慢慢变软,庄山没有察觉到,直到她发现月亮横卧在她身侧,才明白过来自己摔倒了。

    莉奇“噌”的一下站起来,可是沉重的脚步声已经到了门前。

    为了验证心中猜想,庄山立起身,也不管不顾自己是否会被发现。

    是啊,她是女巫,她的耳朵好使。

    果然,衣服也是向前掀起波纹。

    又大又重,仿佛能把她压死,风来都吹不动。

    庄山偏过头,让自己不去看月亮,也不去管风,目之所及的只有柔软的草叶。

    等到嘴里一股血腥味,庄山用手一抹,触感在冰凉的夜色里格外细腻,她感觉那震吟唱声离她稍远一些了。

    从二楼到三楼,需要穿过一条长廊,然后楼梯在入口处费劲地挪去掩盖物,他没有任何不耐,表情冷静,动作干脆麻利,没几刻脚步就“咚咚”响在三楼的楼梯上了。

    听说历史上有一种病叫黑死病(注1),所到之处如这种病的名字一般。它蒸发掉了所有活人的气息,抑制了所有活人的声音,捆挟了所有人类的意志。

    这地方......原先不长这样的。

    有只手在拨动门栓。

    根在原地拽着,只有草叶尖在向前飘。

    高高吊起的心缓缓掉了下来,砸在心底都没有声音。

    庄山仿佛猛然被一棍敲醒般,心里有了主意,原来她的头发还有这用处,怪不得老猎人来时曾特地在某个地方洒下几缕。

    但在她脚边,就在脚边触手可及的地方,她发现了那缕头发。

    难道......

    庄山咽了口口水,她竭力强制自己冷静下来。

    但她想不到的是,她心心念念的庄山姐姐现在整个人正沐浴在月光下。

    因为长时间没有使用,加上老猎人本身体重难载,木梯发出令人心酸的“嘎吱”声。

    虽然这段历史已过去足够久,久到世人已经不会再为此哀悼,但黄鹂鸟感觉自己现在那股绝望正在蔓延,笼罩了这所屋子,它再也忍受不了,使出浑身力气给木窗推开一条缝,从中挤了出去。

    “长生不老......”

    正常的草不应该被吹得往后吗?

    庄山心里什么都想,却又如杂草乱飞毫无思绪,她只能抓住眼前所能看到的一切,给自己下一个念头起个头。

    莉奇仍然紧紧靠在那扇门旁,目光死死盯住木窗被推开的狭小缝隙。

    但那两轮圆月始终追随着她。

    等等——

    光芒已经微弱了,但起码说明,她的脚步至少目前还在老猎人之前。

    头发?对,头发!

    心中有一丝窃喜,她仍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便随便将嘴里的鲜血抹在衣服上,选定方向后径直走下去。

    她颇为无奈,别的故事中女巫都是害人的,神通广大,会七十二变,怎么轮到她就变成被害了呢?没有魔法,还要被吃,就一个没用的破听力......

    老猎人只是敷衍的在脸上抹了抹,他上楼的脚步并不停歇。

    但出人意料的是,一个小小的翅膀影子从那里探了出来。

    庄山环视一圈,这里的树都太矮,即使爬到最顶上,视野也无法触及来时的路。

    嗯?

    庄山感觉自己被他们念叨得san值狂掉,她耐着脾气听了一段时间,剩下不过就是一群人欢唱这几句话,没再有什么实质性内容。她搓了搓胳膊,准备趁着他们散会前赶回莉奇身边。

    所以在奥伦山里,要向理论上合理的猜测的反方向而行。

    莉奇看着庄山站在窗外的树上,她前边是一根长枝,始终粗细,枝端延伸到房子外壁,偶尔晃动像是在隔着房子给室内的人瘙痒。

    随着她的脚步,吟唱声也渐渐清晰起来。

    那就是她走错路了。

    只要仔细聆听,朝声源的反方向走不就好了吗?

    这音效她只在恐怖片里听到过,但细细想来,这和恐怖片也确实没差别。

    但该朝哪里迈脚呢?

    庄山感觉力气重又回到自己身上,她迈起沉重的脚步,走上了正确的路。

    黑鸦公爵说一句,其他人跟一句,直至最后他们仿佛沉浸在幻想中,也不再管什么秩序,一个劲儿地重复这两句话。

    月亮好大,太大了,简直要把她吞噬掉。

    还有斜前方,月亮明晃晃地挂在山头,它不是本应在背后吗?

    这群人被控制地已经没有了自己的思想,他们已然成了受人操控的木偶。

    庄山莫名想起了一句歌词:“遥远的彼方会有星星上的金子落下,你只能在远方那还未有人涉足的地方将它寻到。”(注2)

    走着走着,天空似乎变得遥远了,浓重的夜色和天空的蔚蓝缠绕在一起。

    风逐渐大了起来,吹得她的衣服猎猎作响。

    可怕的是,这些木偶有脑子,还会害人!

    她懂了。

    “你的脸上满是血迹?怎么了?”威廉太太的声音十分关切,但是可能表情僵硬习惯了,面上并没有表现出什么激动,只是自老猎人到家来,手脚不停地接过他沾满露珠的衣服,还有透着寒气的冰冷的斧头,顺便将早已备好的温热的布巾递给她。

    只是不一样罢了。

    粗重的呼吸一同陪着她的身体起伏。

    庄山不带一分犹豫,立刻回头,脚步不停地向这一路来时的方向向回走。

    但周围仍是环山,她被封在里面,简直像专门针对她的阵法。

    来时的方向和现在又不一样了。

    奥伦山是这个故事中的                                                男人的据点,象征着塔莎拉村男人权利所在,而这一切都与故事原意背道而驰,与原先正确的一切形成了镜子的两面,看似一模一样却天差地别。

    庄山猛地坐起来,向前飘?可是风就是从前方而来啊。

    “小家伙,你看天快亮了,”莉奇倚在门口,用她的身躯作第二重锁,“往常这时候你都在唱歌了。”

    果不其然,声音在逐渐减小,庄山走得近乎愉悦起来。

    男人们的低吟是这个阵法的咒语,她中过一次计,这次必须全然不顾、坚定着向前走。

    “岁月永继......”

    凉凉的轻柔的东西从她脸上流过去。

    “长生不老......”

    不可能,庄山直接否认,如果路标这么轻易就能被抹去,老猎人压根没必要以此记路。

    庄山知道,她必须赶在老猎人之前回家,今晚这一遭,黑鸦公爵要求老猎人上交她和莉奇,对方回家后肯定会第一时间查看她两人。

    半晌,寂静凝滞的空气里传来了一声叹息:“可是阿山姐姐......她在做什么呢?”

    但爬过来时间根本不够,她父亲就要进来了。

    紧接着是一个人影。

    庄山的心跳得厉害,在这声音的包裹中,她感觉自己是被绑住的女巫,下一秒就要投湖了,窒息感一下子淹没了她。

    她的金子呢?

    “岁月永继......”

    她走了很久,那缕头发的踪迹始终没有看着。

    她该怎么出去呢?

    比如,想要走出这座山的围束,就要走向男人们声音大的地方,向监视自己的眼球般的月亮而去。

    除了树影,那里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其他东西了,风见了这间破屋,都不舍得灌进来。

    变了,她口中念叨着,一切都变了。

    不不不,庄山背靠树根,将自己团成一团,她咬住舌尖,根本意识不出自己用了多少力,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冷静!

    莉奇犹豫再三,还是决定把那扇木窗重新关紧,但她身量不如庄山,即便把这间房子里所有东西垒在一起也无法够到。

    而且来时两个月影一浓一淡,现在两个宛如并蒂莲,紧紧依偎在一起,散发着耀眼的光,几乎晃得人眼看不清。

    ......

    难道被风吹走了?

    很舒服,可现在并不是应该舒服的时候。

    庄山走前特地嘱咐她把窗子关好,莉奇的母亲心细如发,不能留下任何可以让她起疑的地方。

    庄山想,她走得足够远了吗?

    庄山停下脚步,男人们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了。

    男人的声音吵得震天响,嘈杂在四周,入侵了露珠、野花和树木横截面上的年轮。

    一定要冷静!

    即使踮脚踮得再高,月光也只能照亮她头顶几根轻盈的发丝。

    可是右手边明明就是一片望不到头的草,怎么变成了山坡?

    但等她回头,就意识到出问题了。

    声音逐渐塞满空旷的山洞。

    像两颗眼球。

    《丛林深处有女巫》

    这个地方是要把她困死在这里,将一切不属于这片土地的外来者困死在这里。

    感觉到沉重,感觉到压迫,感觉到两轮圆月沉甸甸地挂在身上,那就说明走对了方向。

    山洞中的男人低低的吟唱声隐隐约约地再次传到她耳边,像是向湖中央投下一颗石子,圈圈涟漪逐层递减,荡到了她耳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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