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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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姞莉离开面包坊后有些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她觉得自己身体里好像分裂成了两个小人。

    姞莉觉得自己活了这么久，大部分时间她都在被社会推着向前走，扮演一个符合普世价值观的人。

    所以她最后决定，先在路边找个小旅馆凑活。

    塞修只有见到她时说了一句话，之后就格外安静，不问她为什么来，也不问她要到哪里去。

    原来外面的世界和人们在她看不见的时候是在这么运作和生活。

    姞莉忽然有些想笑，她真是一个笨蛋，她以前都在做什么啊？

    姞莉不想在人家的地盘废话，简洁交代：“先离开这再说。”

    她只能隐晦地诉说：“我好像，害了无辜的人……而且还是以我最痛恨的方式。”

    姞莉趁机拉起塞修，塞修扭头看她，姞莉眼神里倒映出他现在的样子，披头散发，左脸还有着一块溃烂的疤痕。

    姞莉点点头又摇摇头，她觉得自己脑子乱得像一锅粥，明明生活刚刚恢复平静，就又有一堆乱糟糟的事缠上来。

    姞莉冷静地看着这一切，和塞修对峙的男人身材高大，常年劳作，正面对上她也没办法带走塞修。

    他起身打算先离开这，之后再做打算，但是他刚打算站起来，渔夫又推了一把让他又跌倒在地上。

    “你剩下的活我来做吧，你可以利用这段空闲思考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希娅问她：“姞莉，有人欺负你了？”

    姞莉控制不住地胡思乱想，这也让她把装面粉的盆差点打翻。

    想想也是，毕竟是海里的妖怪，逃亡到海边也很正常。

    可昨天的梦，让她意识到了，塞修肚子的东西可能真的把她当妈妈。它小心翼翼地讨好她，把整片海都铺满珍珠。

    塞修素白的脸上有清晰可见的红色指印，几天不见他好像变得更瘦了，下巴尖尖的。

    看着姞莉离开的身影，她觉得姞莉最后一句话的“朋友”还刺耳地回荡在她身边。

    她可能会让塞修和他肚子里的孩子死去，可是这根本不是她想要的。

    其实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她都觉得自己如果没有被生下来就好了。世界这么大，而她又普通到消失了也不会惊起一丝波澜，没有人看得到她，也没有人需要她。

    她之前能够理智地告诉自己，塞修那么惨是他咎由自取，毕竟如果她没逃过，这么惨的就是她。

    她摸出随身携带的火柴盒和手帕，然后在渔夫身后堆放的干柴上点燃手帕，火光一下子充满了姞莉的眼睛，与此同时木头也开始发出噼里啪啦的燃烧声。

    她就像一个空心人，唯一支持她活下去的就是生存的本能。

    她拉着塞修进了小旅馆，然后订了一间房。

    他好丑。

    从那天的情况可以看出塞修的现状很不好，甚至可以说是落魄，再加上跟珠宝店交易被骗，留给塞修赚钱的方式估计只能去做苦力了。

    姞莉从木头堆后探出头来，对着渔夫的方向喊到：“着火啦！快救火啊！”

    咸咸的风吹到她脸上，让她意识到一个事实：她活到现在一直都没看过大海，而码头离她最远的时候，可能就只需要几个小时就能抵达。

    现在赶回面包坊有点来不及，而且刚刚码头发生了那样的骚乱，恐怕巡卫官很快就会到附近调查，那她拖着塞修走在大街上，简直不要太显眼。

    姞莉有些不可置信：“可是，店里的活还有很多，店里甚至要参与初冬集会的巨大蛋糕，如果我走了你会很累的。”

    她给姞莉说的那些其实也是在告诫自己，探究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然后再去做。

    一瞬间码头人声鼎沸，陷入一片混乱，渔夫看到着火的地方正好离自己很近，骂了一声就去打水灭火。

    姞莉扶着塞修，觉得他身体格外沉重地压在她身上，她咬牙：“你自己到底用没用力气？”

    她订一间房不是因为“店里只剩一间房”这样的巧合，而是她浑身上下的钱只够订一间房。

    塞修会打掉孩子吗？还是会把它生下来？

    她重新振作起来，拍了拍自己的脸让自己清醒，这次散步让她有了许多的感悟，也让她确定了自己现在要做什么。

    希洛走后，姞莉辗转反侧直到天亮都没能再次入睡。总结从希洛那里获得的信息可以得知，塞修在离开她后会逐渐被抽取生命力，它肚子里的孩子也会死掉。

    希娅拉起姞莉的手：“蛋糕只是一个任务，而你现在可能面临着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如果仅仅是我多做一点活就可以帮到你，我会觉得很值得。”

    然后不出意外地就是出意外了，她来到一个堆放柴火的木头堆后，探头就看到塞修跪坐在地上，而他身前是一个五大三粗的渔夫。

    塞修低下的头表情变化莫测，他一方面恨不得杀了眼前得寸进尺的人，一方面知道自己如果现在被赶出去说不定真的会冻死在街头。

    希娅棕褐色的眼睛就像一块融化了的焦糖，姞莉抽出手给了她一个深深的拥抱，诚恳地道谢：“谢谢你，你真的是一个很好的朋友！”

    她走的很慢，难得能够跳出既定的生活空间，她感觉一切东西都新鲜又陌生。

    她能感知到塞修应该就在这近，她打算找到塞修，然后跟他一起解决他肚子的问题。

    希娅说的对，她真的需要安静下来，空闲下来，好好检查自己的心想要什么。

    而善良的小人劝告她，她只需要待在别人身边一会，就可以拯救两条生命，她也不会变成自己童年最讨厌的人。

    那渔夫看兰                                                修沉默着不看他，心里火气也上来了：“你这娘们，我好心收留你你连个好处都不让我占，怎么，到我这吃白食来了？”

    巨大的声响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希娅走到她身旁，小声地问道：“姞莉你怎么了，早上那会儿我就感觉你有些心不在焉…”

    塞修明白了，眼前的男人分明是故意的，他刚刚的话也只是说说，他今天根本没想放他走，挑这个时候就是想让塞修被迫接受他的条件。

    它其实没有错。

    姞莉记得自己在福利院的时候曾经无数次想过，她的父母去哪了，为什么她跟别的小孩子不一样。

    这些事都还偏偏戳在她的脊梁骨上，用无形的力量压迫着她去做什么。

    姞莉觉得自己真是救了一个祖宗。

    塞修半靠着姞莉，两人用最快的速度穿过骚动的人群，离开了这片是非之地。

    她之前也想过来看看大海，但是事到临头总会因为各种理由放弃。

    姞莉脑海里不断闪现着她从小到大的片段，与此同时她也胡乱转到了东边的码头。

    她花了她有限且单薄的前半生，也算是找到了自己想要什么，而她现在离目标已经近在咫尺了。

    离开码头后，街上的人就变得稀少了很多，因为最近夜里实行宵禁，现在能回家的人已经早早回了家。

    希娅看到姞莉这样的反应，神色一凝，拉着姞莉到了后院。

    《普女，但万人迷［西幻］》

    希娅听到姞莉的话，目光一滞，她垂下眼睛，犹豫之下她还是开口：“我觉得你可能需要时间去整理一些事情。”

    “虽然脸上的疤有些碍眼，但好在皮肤还行。我告诉你，今天不让碰，你就赶紧收拾东西滚走。”

    她一整个白天都异常沉默，因为她还是不能忘怀梦里的事。

    她有时候能感受到希洛嫌弃她蠢，但她其实很乐得去扮演一个蠢人，因为蠢人可以不思考，可以不用负责任。她只需要站在那里，等着一个聪明的人发出指令。

    姞莉是她计划里的变数，但如果可以的话，她不想让姞莉卷入。

    希娅听到姞莉的话后回抱的手一顿，但她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和姞莉告别。

    现在天色已经有些暗，姞莉顺着心里的感应往塞修的大概方位走去。

    姞莉的脑海里又闪过当时兰修苦苦哀求她时眼里的恳切，以及他拉起她手时碰到的腹部。

    所以那堆木头可能很快就会燃烧尽，而他们需要趁这短暂的混乱逃跑。

    塞修的头低的很低，露出的一截脖颈也好像脆弱的一折就断。

    她虽然点燃了刚刚那一堆木头，但码头的人特地做了隔离带，木头是分开堆放的，可以防止产生无可挽回的大火。

    邪恶的小人告诉她，她没必要多想，就当从来都没认识过塞修，也根本不知道后面的事，这一切对她而言就是两个陌生人死掉而已。

    塞修身上更是没钱了，不然

    希娅拍了拍自己的脸，勾动自己的嘴角，又换上了和以往一样的笑容回到了后厨。

    塞修把脸贴在姞莉的头发上乱蹭：“对不起。”

    遵守社会的规则，听从别人的安排，浑浑噩噩地度过。她喜欢什么，需要什么，想要什么，她似乎都没有静下来研究过。

    姞莉原本已经打算放任那种古怪的情绪自己过去，但是希娅的关心让她一瞬间有些绷不住，她脱了手套，用袖子擦了一下快掉出来的眼泪。

    他下意识捂住自己因为疤痕溃烂的脸，漂亮的蓝眼睛像是化开的冰块，他似乎有些不可置信：“真的是你来了？”

    它被不合时宜地卷入了一场闹剧，而姞莉被架上高台充当刽子手。

    有些无辜者牺牲是必要的，这就是成功的代价，就像人想要变富有就得从其他人身上剥削，如果她想要成功，那她也得踩着别人上位。

    虽然这个梦很明亮温暖，没有恐怖的怪物，但是姞莉觉得它带来的伤害并不比之前的那些梦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