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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生一剑带霜携》

    这份傲气让他习惯了俯视,也让正站在三丈之外斜坡底的、两年前的方不知没有往这边望来一眼。

    莫十一道:“风停在这里。”

    方不知道:“要在这里继续浪费时间吗?”

    方不知道:“你说这里是徐闻的记忆。”

    他们来的路上遇到了不少徐家的家仆。

    珍宝架的后面凭空出现了一间密室。这个密室没有门窗,就夹在看似薄薄的墙壁间,本是一个不可能存在的地方,进入之后,却又和正常的屋子一般大小。

    方不知犹豫了:“过去的我,也在这里。”

    莫十一打了一个嗝,悠悠地转过去,软绵无力地推着甚至打起呼噜来的张兄,飘忽地道:“张兄,你怎么就睡了呢,起来,起来!嗝。我们还要大战三百回合!”

    有关徐真真的这个秘密,徐秉文只告诉给了方不知。

    方不知道:“徐氏一门没有化神境者。”

    他以为当初他很爱剑,但却没认出那把玄都。他以为,他能报答好徐家的恩情,却连站在眼皮子底下的徐闻如此明显的不对劲都没有发现。

    莫十一道:“你不是也知道吗,有些功法的巧妙,是可以超越修为境界的。”

    莫十一道:“说不定,还擦肩而过了。”

    方不知道:“徐闻的气海。”

    方不知垂眸,道:“这断臂的切口很整齐。”

    莫十一朝方不知伸出手,道:“我们的时间不多。”

    莫十一道:“到了。”他抓着方不知,直接穿过了木门。

    莫十一道:“还算幼虫,不过快要长成了,对得上。”

    是刚才的那根发丝。

    莫十一的笑里仿佛有着很多种的意思:“风,能告诉我们很多答案。”他灵巧地向前一跳,魂魄离身,躯体却依然留在原地。纵然变得有些木讷,但还是具备有一个人,或者说一个记忆中的背景板该具有的。而周围路过的宾客问若未闻。

    方不知有些绷不住了。

    风告诉他,这是一个开关。

    方不知冷声道:“你的张兄已经听不见了。”

    他们的离身术被撤去了。

    密室的中心架着一个高台,高台之上赫然是一截断臂。再一看,从那切口流出的血竟是不同常人的黑。

    方不知道:“徐闻的手和剑都没了

    气的感知穿透了本是墙壁的地方。

    他不得不承认,莫十一的寻踪术很玄妙。

    方不知撇开了这个话题,道:“徐家山庄不小。”

    莫十一道:“什么不对?”

    他有什么资格傲?

    莫十一道:“嘛,徐闻的佩剑。”他笑得更张扬了:“有意思。”

    他道:“来,张兄,再来!”

    莫十一笑道:“风继续动了。”

    徐家扎根春亭山三百余年,从最开始的简单宅院逐渐扩大成连片的山庄,占据半山,其间结构错综复杂,寻常人很容易迷失。但风为他们指引了一条最快的路径。

    方不知若有所思,道:“但不对……”

    莫十一道:“应该和万宝袋是一个原理。”

    这份傲气来自于他这身的修为本领,来自于他的剑。

    莫十一只是淡淡地道:“相信我。”

    剑,是剑修的命。

    那只断臂完整地显露在了他们的眼前。

    方不知道:“那是……”

    方不知道:“他知道凶手。”

    莫十一道:“在打开机关之前,你也感受不到这里的气息。”

    方不知愣了一下,凝神调气,指引的风同样在他的眼里实质化。他能感受得到,风的尽头有徐真真的气息。

    修者最入门的离身术,即使用得再娴熟,也很容易被人发现。

    “是玄都。”

    “噗。”莫十一没憋住,笑出了声,“被你发现了。”他站了起来,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随后又坐回了方不知的身边。虽然看上去还不太清醒,但也没了刚才那般糊涂姿态:“不过确实也只能这样。我们的角色是看客,妄图干扰则会破坏整个故事的平衡。”

    有人在宴会还未开始前就已醉去。

    对于他来说,也很眼熟。

    看着自己被握住的手腕,以及之上传来的冰凉触感,他也隐隐约约有了猜测。

    莫十一轻轻颔首,道:“这种蛊虫,虽然还没有彻底长成。但倘若以血肉之躯直接接触大量的幼蛊,我想那滋味一定不好受。”他摇了摇头,屏气凝神,一缕风从他们进来的方向飘了过来,幼蛊闻声而动,趋之若鹜,灵力仿佛对他们有致命的吸引力,让他们从断臂上爬开,成群结队地去追寻。

    方不知觉得,自己大抵也是被惑了心神,否则怎么真的信了这底细不明的莫十一。

    方不知道:“障眼法?”

    莫十一道:“虽说百毒不侵之体能抵抗一时,但这就像两个百蛊之王的遭遇,最终还是必有一伤。你带着她云游人间,不仅是为了寻找徐家一案的真相吧。”他的情绪很饱满,甚至可以说有些过了头,抬起手,任凭轻风带走了那根发丝:“如果说,徐真真体内原有的蛊虫败了,那这个可怜的小姑娘呐,也要独自踏上这黄泉路了哎。”

    莫十一笑而不语。

    方不知顿了下,道:“断臂的时间不久。”

    方不知认得这里,是他借阿阮的身体第一次醒来的地方。

    地面在震动,连带着珍宝架,这个屋子里所有的一切都在动。

    莫十一道:“看来他这深重的执念,也是有原由的。”他操纵着那缕风,风吹到哪里,哪些蛊虫就跟到哪里,铺天盖地,让人头皮发麻。

    莫十一忽然抱上了方不知的小腿,打断了他的思绪:“你!你怎么把我的酒都喝了,我还要和张兄花前月下,不,是吟诗作赋,吟诗作赋呢!”

    他口中的张兄就坐在他们的对面,状况也是好不到哪去:“你个莫八,还真不赖。开宴之后,我们再,再较量!”他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一脚踩进了那渠里,直接给莫十一来了个五体投地。

    莫十一绕开帷幔,飘到了珍宝架前,俯下身子。尽管是魂魄的状态,但他还是能撼得动那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白瓷瓶。

    他感到了一种莫大的讽刺。

    方不知看着地上什么都是假的人,缄默不语,俯身抓起酒壶,将里头剩下的桃花酿一饮而尽。

    莫十一没有答应他,反而是伸出手去,直接穿过了在吃血的幼蛊。他的神情晦暗不明,不知在想些什么。

    莫十一道:“不能,那样只会让你被赶出他的记忆。”他动了动鼻子:“我闻到了桃花香。”

    他们站近了些,也看得更清楚了。

    莫十一饶有趣味地道:“不,应该是某种阵法。很奇妙,真的很奇妙。”他又抓住了方不知的手腕,带着他继续往前。

    雅亭之下,流觞曲水。

    徐闻也站在那,就在过去的他的旁边。只不过,袖下的胳膊成了机关造物,腰上的玄都是拙劣的仿品。

    刹那间,有什么破碎了。

    骤不及防,方不知感到自己的魂魄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拉扯。短暂的黑暗过后,眼前重新明朗,他已身处这春亭山的蟠桃林中。

    他是个很傲的人。

    这个答案显而易见。

    他没见到徐闻衣袖下的那只手臂有过动作。

    方不知细细地回想,道:“那些人的身上没有血气。”

    徐慧揽着徐闻的那只手,搭的是肩膀。

    莫十一道:“也许,他就是凶手……这样看着我做什么?开个玩笑嘛,人生在世总要有点乐趣。不过可以确定,他知道的很多,至少,比我们多。”

    “真真的母亲来自湘西,有些在我们看来怪异的习惯……所以真真自打生下来,体内就带着种蛊虫。这种蛊虫与她共生,能让她百毒不侵。如果说少门主想回了在下的恩情,那么,就请替我护好她吧。”当时的徐秉文好像预料到了自己的结局,提前很久托好了孤。

    莫十一瘫在那美人靠上,面色潮红,双眼迷离,连那白玉盏都有些要抓不住。

    方不知已有了猜测,道:“徐闻来过这里。”

    莫十一也是答非所问:“你听,风的声音。”

    这是个不知来路的人,也是个确实厉害的人。

    那血中密密麻麻的,都是吃人的蛊虫。

    莫十一也左摇右摆地从美人靠上挪到了地上:“张兄怎么还给我行如此大礼。”

    方不知迟疑地道:“能问得了他吗?”

    方不知道:“不对。”

    在离身术的实行过程中,意识会寄托于魂魄之上自由行动,躯壳能维持本能,依托原有习惯做些简单的动作和应答。然而,一旦躯壳的受影响程度超过某些界限,离身术就                                                会自行散去。

    方不知道:“我救下徐闻的时候,没有看到他的剑,也没有看到他的手。”他闭上眼,回忆着先前见到的碎片里的细节。

    每一柄剑都值得最大的敬重。

    “这里是……”

    帷幔轻飘,花香缭绕,可以是装饰,也可以作为掩盖。越显眼的东西越是能转移人的注意力。

    莫十一道:“之前的碎片里,你只能从徐闻和徐慧的对话中判断时间。”他直起了身子:“有时候,言语会非常具有误导性,更别提是在一个人主观的记忆当中。即使心中的执念再深,也多多少少会受到忘川的影响。”

    以及,第八年,莫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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