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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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斜照的日光下，于怀鹤很轻地笑了，目光终于落在了灵石上。

    或许正是长老身份，才无需携带过多灵石，出门在外，长老的名头已经很够用了，由别人付账，戒指里的这些灵石大概就是用来随手打赏的。

    如果有龙傲天这样的修为，无论何时何地人生都会无比顺利的。

    归雪间又重新安心下来。

    现在提起那三个字，他就开始不自在，甚至靠在床头的身体也稍加蜷缩。

    因为常年练剑，他的手指修长，指节凸起的形状很明显，青筋的脉络顺着手臂蔓延而上，看起来有力又好看。

    归雪间深深叹气，以上全是猜的，他也只能寄希望自己的身体还是个人。他没有当魔的打算，毕竟身体被魔尊使用后，经历实在很差，现在还有心理阴影。

    看着地面的落叶，于怀鹤应当早就起床修行了。

    他也不知道该不该后悔，总觉得于怀鹤又抓住了点蛛丝马迹。

    而于怀鹤连路过的比试都要去参加，这次分给他的都不止十块灵石，总比特意跑去输一场的比试要值。

    灵石很好玩吗？

    但这个人……如果于怀鹤自己不想说，没人能逼他开口。而自己又是个弱不禁风的弱鸡。

    还有一个就是他猜白家不敢大张旗鼓找人。

    大事不妙的感觉。

    他们现在卡在这步，进不了退不得。

    归雪间的脸颊泛着很淡的粉：“既然如此，我的也是你的，不用客气。”

    归雪间“哦”了一声，闷闷地说：“不用谢。”

    归雪间想，这个人估计是担心他一个人待着，即使有阵法的保护，却连逃命的力气都没有，到时候还是很容易被白家抓获。

    归雪间抬头仰望于怀鹤，含混道：“你不是我的未婚夫么？”

    *

    如果他真的睡着了，没听到大夫的那句话。

    归雪间感觉自己的心也被搬来搬去，那是一种玩弄，于怀鹤像是发现了自己的谎言，企图以这种方式让自己坦白。

    被怀疑一下怎么了，他又不能打自己。

    归雪间等了一会儿，身体隐约得到某种满足，但他还抓不住这种感觉。

    他说：“你先拿去用。”

    他看不懂

    看来，一个有自尊的龙傲天不食嗟来之食，不会接受别人无端赠与的灵石。

    归雪间并不死心：“那以后还是能用上的。”

    一个可能会成为魔尊的人，无论将来会不会成为，只要存在这种可能，都会被认定为极度危险。归雪间想活着，不受约束、自由地活着，不能被人发现这个秘密。

    对于未婚夫的身份，归雪间本来没觉得有什么。

    他没有参考对象，毕竟像自己这样的倒霉鬼，世上仅此一例，死后也没听人提起过魔尊身体的由来。如果有人知道魔尊是用了人类的身体在人间行走，一定会想挖掘出究竟用了什么办法，斩草除根。但白家根本没被任何人提起过，消失在了历史中。

    接下来的几天，归雪间安心养病，他也只能老老实实养病。

    秘密是有点多，但这不是自己的错，他完全是受害者，怀着这样心虚的心情，归雪间把堆在枕边的灵石往于怀鹤的方向推了推。

    而在积年累月的改造中，他的身体也就有了一些魔族的特性。

    归雪间感觉自己的身体越虚弱，可能是魂魄与身体之间的联系越微弱，已经摇摇欲坠，他无法再使用自己的身体，所以被魔尊占据。

    怎么说，看起来是很英俊，但让归雪间的心脏颤了颤。

    这句话倒是能听出是认真的。

    但归雪间觉得自己可以说服对方。

    归雪间问：“哪来的银子？”

    还有一个问题，如果刚刚那个魔器真的是被他的身体“吃掉”了，那他为什么没有沾染上魔族的气息呢？

    白家不敢冒这么大险。归雪间知道，自己的身体真正与魔尊适配，最起码还要半年，就算现在不顾一切把自己抓回去，也不可能强行让自己成为魔尊容器，与天下人为敌。

    与他之前住的地方相比，这里的装饰较为朴实。一张床，帐纱顶端是一个阵法，床沿四周贴了几张符箓。因为离得很近，他能看得清书写的痕迹，所以认出阵法的种类，于怀鹤布置严密，阵法以隐蔽而著称，引而不发时没有任何灵力波动。

    总之，于怀鹤并未发现自己与魔族之间有关联。

    于怀鹤收下了其中一份：“谢谢未婚夫。”

    一旦有人有所觉察，顺藤摸瓜，发现白家这么多年所做之事，白家一定会被群起而攻。即便他们在东洲颇有声望，但企图让千年前被封印的第一魔尊重回人间之事太过可怕，人人得而诛之。

    于怀鹤弯下.身。

    于怀鹤淡淡道：“现在花的是银子。”

    根据于怀鹤的反应来推断，归雪间认为自己和普通人应该没什么差别——也不对，他可能比普通人更弱小，于怀鹤的眼神表达了这样的想法。

    于怀鹤说：“城门口有通缉告示，山贼一个三两银子。”

    最后，灵石被分成平等的两份。

    这件事发生在祭典上，根本瞒不住。别人也不是傻子，大庭广众之下非要强迫于怀鹤退婚已经有人起疑，再因为一个压根没听说过的十七公子和人私奔了倾城而出，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能想得出其中有鬼。

    于怀鹤很快回来了。

    至于白家的追捕，归雪间不是很担心。

    归雪间不能把戒指的事告诉于怀鹤，防止他发现问题。

    他没有解释灵石具体的来路，比如是母亲留下的，或是白家给的。两种说法都很合理，但解释的越多，越容易出现纰漏。

    于怀鹤离开后，归雪间百无聊赖地观察四周。

    归雪间将灵石数了数，数量实在不多，白存海一个白家长老，竟然这么穷。

    最后，归雪间犹豫了几息，还是把灵石带了出来。它们很干净，纯粹的灵力会净化魔气，不受沾染。

    小的时候，他好像还能跑能跳，试图逃跑，随着年纪增长，身体越发虚弱，直至最后起不了身。

    《和退婚流龙傲天私奔后》

    白家应该要感谢自己，归雪间想，因为魔尊出世的第一件事，就是将天行山上上下下几千口人全数屠戮殆尽，用这些人的血祭刀。

    他支着手肘，推开窗，外面一片安静，于怀鹤正在院子中练剑。

    于怀鹤放下药，拒绝的很干脆：“我自己会赚。”

    归雪间撩开帐纱，他的语气里带着点欣喜，好像真的是意外发现，对于怀鹤说：“我收拾了一下匣子，发现里面有几块灵石。”

    但一般来说，魔族吃掉的都是血肉，没听说过谁会吃掉制备完成的魔器。

    如果他身体坏到这种地步，魔族又怎么能用他的身体行走人间，杀戮无数呢？

    前世死后，归雪间听很多人说过于怀鹤性情孤高冷淡，拒人于千里之外，很难攀谈。归雪间觉得是诋毁。在他眼中，于怀鹤除了话少了点，看起来冷了点，偶尔会对别人下手狠了点，并没有冷酷无情的样子，十分负责，待自己也算得上温和。

    现在看来，还是有不近人情的一面的。

    一大部分原因是因为于怀鹤在，不止是房间里，院子里都有阵法。归雪间怀疑，但凡这个城镇附近出现了有灵力的东西，他都会收到提醒。

    虽然没搞明白是怎么回事，归雪间努力乐观地想，至少现在，他觉得自己不是魔族，还是个人。

    他拾起一枚灵石，放在了一旁的柜子上，又挑起另一枚，灵石磕碰间发出很清脆的响声。

    主要是于怀鹤真的有点穷。传记上的记载除了修为有误，别的好像都是真的，师门落魄，母亲去世，十八岁也很时一贫如洗。而自己并不存在与于怀鹤原来的人生中，完全是个意外。

    白家的做法从未改变，所做之事，都是为了让魔尊进入归雪间的身体。

    难怪十八岁就有如此修为，剑法之道，只有苦练。

    一个在千年前就将天下搅得一团大乱的魔头怎么可能会受他们的控制？

    归雪间觉得，虽然自己常年被困在楼中，没有修炼，也没有活动，但除了气力不足，好像很容易生病，没有别的病症，严重到十八岁就要死了的地步。

    归雪间思考自己身体的变化。

    可能需要时间消化。

    他这个身体，透支一次，躺平三天都不够，被风一吹，又要复咳。

    于怀鹤站在离床几步开外的地方，拎着几捆药，简单地瞥了归雪间一眼，看都没看灵石：“不用。”

    这个意外还花了于怀鹤一大笔灵石。

    归雪间一怔，这是他第一次看到于怀鹤露出这样的神情。

    归雪间暂时退出了白存海的戒指，他怕又碰到什么魔器，到时候积少成多，真的出现异样。

    归雪间：“？”

    人类和魔尊的修行方式正相反。一个人，无论他的父母是有多么高深的修为，生下来也只是没有灵力的普通人。只有长大了，明白事理后，通过自己的修行，才可入道，走上修仙之路。而作为魔族，生而为魔，自出生起就拥有人类无法匹及的力量，他们在没有理智的时期就可以修炼——杀戮，掠夺，吞食其他人或魔，便可获得力量。

    他也不能求助别人，不能被别人发现这个秘密。

    归雪间醒来时，天刚蒙蒙亮。

    忘了，他们现在在普通城镇。

    归雪间微微蹙眉，眼前这个人实在过于固执。

    他晓之以情：“我不出门，你出门在外，有用得着的地方。”

    ……有点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