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心计都用在了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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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才不还！”

    她奶奶也留下了一本，但这本是她后来又买的。

    尽管作为妇联工作者，她最常鼓励别人的，是男人能做到的，女人也能做到。

    她爱涂翡这种英气飒爽的女子，但她不会忽视她是女孩。她总觉得涂翡需要她的照顾。

    “你们派出所的政保股咋样？有没有找你麻烦？”

    梁玉秋也不多呆，完成任务就要回家。

    但对她来说，这点经验还不够看。

    在梁玉秋攒钱买内衣的时候，涂翡还没完全发育。后来当兵了，在她发育最好的时候用的是裹胸布，方便训练，就是不舒服。后来她瘦了，只穿个背心就行。

    两个姑娘在屋里说着外人看来不知廉耻的话，但却没一点羞涩。

    接着她就跟梁玉秋简单说了说她和詹乐贤的‘小’摩擦。

    梁玉秋拍拍巴掌：“很好！阿翡腰细腿长嘛，要是配上刚才那件衬衫肯定更好看。”

    也不是不能说，就是有点丢人。

    涂翡从最里面的内衣开始试穿。

    那些赶超男人的女性，凭的是意志、信仰、努力。凭什么因为优秀，就说她是假小子，就要失去自己的性别？女人就那么不堪，优秀的人不配称为女性？

    “别瞎想！”涂翡赶紧打断这老姐，这再任由她发挥，她能直接在炕上蹦高高。

    “那还是别送了，你记得还。”涂翡似笑非笑地看她。

    灰色本是最普通的颜色，但此刻却焕发着光彩。这一身，不招摇，但又把涂翡衬得肩宽腿长，配上一头短发，利落干净有范儿。

    涂翡打开袄子，白色的里子上露出一行行整齐的针脚。她小心地摸摸，似乎看见窝在炕上点着灯认真做衣服的梁玉秋。

    “真好看！”梁玉秋将之前的顾虑完全抛之脑后。

    涂翡第一次穿，照着镜子看了一会，夸赞道：“比卖的好太多了！”

    铁娘子、假小子、女劳模，是这个时代标榜的女性。她敬佩她们，她想当个铁娘子、但她却并不喜欢用假小子这三个字夸人。

    俩人又笑。

    后来这本书就成了她随身携带的书。她不是殉道者，也不是革命家，但她无数次被鼓舞。她想像牛虻那样，拥有不屈的意志和无所畏惧的勇气。

    最后是棉袄，涂翡拿起来才发现这棉袄的特别，她稀罕地研究着：“你是怎么把棉袄做得这么板正的？”

    别的都能用缝纫机，唯有这袄子，要一层层的絮                                                棉才能絮得均匀，除此之外，还得用线固定棉絮。她手缝的却比机器还精致，针脚整齐均匀。

    “你要这么说，也对。”

    去找马所长签字，一是给档案室的现状报备，二也是告诉马所长她做的工作。没想到马所长真对档案室的混乱一无所知。

    涂翡耸耸肩，在对方期待着急的眼神中，慢条斯理地拿出早准备好的书。

    然后就听詹乐贤怒骂了一声：“心计都用在了吃上！”

    涂翡送这本书，不仅是不想给她添麻烦，也是想把自己分享给她，就像以前那样。

    政保组查人挺有经验，隐秘、明暗掩护、用不同面孔，行动也很自然。

    总之，在某些问题上，她们有着异于常人的观念。

    涂翡的奶奶娄玉漪是个军医，也是个文化人，她留下来了不少书。如果说梁玉秋拿捏涂翡的能耐是与生俱来的，那涂翡也是抓住了梁玉秋的软肋。

    她家的书不轻易外借。她对书很爱惜，不懂事的时候也往外借过，但有收不回来的，还有染上污垢的，她很介意，干脆就不外借了。

    涂翡咳了一声：“他们确实盯了我两天，但今天就不盯了。”

    一寸宽的肩带横过整个肩膀，贴胸的部分做出的弧度很用心也很麻烦。梁玉秋是先用缝纫机砸出细密的行线才让软棉有了硬度，既不松垮也不紧绷。



    梁玉秋啧啧了两声：“明明是我手艺好！”

    她可以默默付出，也可以不计较回报。但能计较回报，她一定不会默默耕耘。

    梁玉秋还想问，被涂翡岔开了话题。

    涂翡穿上新裤子，在侧腰处系好扣。

    以前她看这本书并没有太多感悟，直到她参加了战争。

    涂翡添柴的手顿了顿：“怎么说呢……”

    梁玉秋睁大眼睛。

    梁玉秋爱看书，也珍惜书。涂翡愿意借给她，她只是拿这人没办法，就借看书一事威胁。最后你来我往间，俩人形成了这种独特的交易。

    虽然，她没做到。

    但她又不想告知对方她的煎熬，于是故作轻松地掐了下梁玉秋的脸蛋：“书都烧了，没剩下几本，你只能看这个了。”

    涂翡慢悠悠道：“也不是不能讹。”

    她背负着使命和信仰，但却远离了伦理和道德。

    谁是盯她的人，她一打眼就知道。但她也没避讳对方，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对任何人都公事公办。

    下班的时候，詹乐贤还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瞅她，她没理会。

    书被翻得很频繁，幸亏被包上了书皮。虽有些旧，但内里却连个折痕都没有。

    涂翡青春期所有性知识都来源于梁玉秋，梁玉秋的性别知识少部分来源于母亲，剩下的则来源于各种书。涂翡的第一条月事带是梁玉秋送的。

    “送？这么大方？”梁玉秋捧着书，脸上焕发着不可置信的光彩。

    “我也觉得我好看。”

    梁玉秋打开扉页，轻声念：“牛虻。”

    涂翡从没穿过这么精致好看的胸衣。

    她很喜欢自己的长发，也并不因为自己的曲线羞耻。女人不必像男人，她们只要去做社会要求男人去做的事情，比如学习、比如进步、比如工作、比如当官。

    试完内衣，再穿衬衫。

    梁玉秋给涂翡做了两件白衬衫、两件白背心、一条黑裤子、一件棉袄。

    有了硬度后还要往上贴软棉布，这样才舒服。

    她以为这盯梢得持续一段日子，没想到昨天去找马所长的时候，听见盯她的人在跟詹乐贤汇报。

    袄子虽然不厚，但里面可是棉花。不显得臃肿就是好手艺了，她竟然把棉袄做的像外套一样，又有腰身，又整齐漂亮，甚至看不见任何针脚。

    梁玉秋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我跟你说，虽然不能得罪他们，但也不用怕他们！

    要这么干，直接把老秦得罪死。

    涂翡的日常总结起来，就是工作、锻炼、讨好食堂李婶。

    也许是江城沾染了苏联风气、也许是偷偷读过的书、也许是习惯了在澡堂里惯坦诚相待……

    涂翡气场强大，俊朗英气但又不失女性的曲线。哪怕是她黑了，瘦得没肉了，她也有种矛盾凌厉的美感。而这偏硬朗的衣服，特别适合她的气质。

    梁玉秋做的小背心长度到胃，借鉴了苏式胸衣的样子。

    “秋子”涂翡刚要赞美，梁玉秋的催促打断了她：“快试试大小！”

    越是杀敌，越是迷惘。见得越多，越是在人性与正义间游荡。

    白衬衫用的是偏硬偏厚的布料，配合着梁玉秋的剪裁，挺括大气。梁玉秋这会有些不好意思了：“我本想做些掐腰，但想着你的样子，衣服下意识就成了这样。你看喜不喜欢，还能改！”

    临走前，她看着只放着毛选的书架，叹了口气：“可惜，这次没法讹你了。”

    梁玉秋摸摸下巴，这情况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纯看这位委员是什么秉性了。但她不认为涂翡做错了：“那这几天呢？他没找你麻烦吧？”

    她低头看着这黑色，有那么一点不习惯。

    另一件衬衫也很合身好看，却不如这件，梁玉秋直呼奇怪。

    在领导面前功劳都领了，就没必要再接受表扬得罪人了。

    这件到底是偏硬朗了。好在另一件她做得秀气利落。

    涂翡大笑。

    灰色的外衬只有一层，缝到了里子上，所以才这么服帖。

    她做的裤子没有军服宽松，涂翡又长了一双笔直的长腿。她愿意给涂翡做衣服也有这方面的原因，她身材好气质好，很有成就感。

    所以，两个坦荡大方的人，涉及这种事丝毫没有害羞。

    《涂警官在七零年代先婚后爱》

    这本书是少有不反动的国外书籍。

    她们的追求，不是特立独行。

    这些特别，她们清楚，只是并不展现于世人。

    试完衣服，涂翡将一件件衣服整齐的叠好，放进了柜子。

    她们是朋友，是知音，也是亲人。

    涂翡无奈，穿上棉袄，把白衬衫领子翻了出来。

    “这本书跟我走南闯北，现在送你了。”

    梁玉秋也很满意，但听了她这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就你这份量，都不值当我做那么认真！”

    男人就那么好？只要像男人，就值得众人敬仰？

    你越怕他们越是觉得你心虚。你可是立过功的军人！他们没资格审判你！”

    梁玉秋很得意：“棉袄我絮得好啊，还用针线夯过！外面这层我是单做的外衬，可以拆开洗。”

    其余部分也很贴合，微微的弹力正好。

    涂翡将衬衫扣子系好，仔细塞进裤腰，虽然宽松，却不掩窄腰。涂翡照照镜子，与梁玉秋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一抹惊奇。

    俩人有个老规矩，梁玉秋帮她缝衣服，涂翡得借书给她看。

    再往后她没好意思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