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我们不回家了，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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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一开始有想过一走了之。

    她带着叶小弟出去，这个孩子浑身战栗，脸色发白，双目呆滞绝望，仿佛黑暗即将吞没他瘦小的躯体。

    叶璃眯眼看了她们一会儿，然后看看病床上奄奄一息的叶家二弟，再看看缩在角落战战兢兢不敢吱声的叶家小弟。

    去哪里都好，她有手有脚，有一身本事和知识，可以过得很好，至少不至于饿死。

    有医生忍无可忍，“你们要打就出去打，这里还有其他病人呢！”

    她真不忍心让这个孩子跟着自己流离失所，东躲西藏。

    现在是八十年代初期，国家仍旧严格管控农民进城，没有介绍信擅自进城，会被当成盲流送去收容所，那里的待遇可不好。

    叶璃并不急于跟叶长贵完全彻底撕破脸，在这个陌生的年代，在这个毫无温暖、充满着暴力的父权家庭，至少目前，她需要一个安全的容身之地，只能徐徐图之。

    可如今，她不得不考虑一下实际情况，如果她走了，眼前这个可怜的孩子怎么办呢？

    年岁不大的瘦弱男孩儿，头低低垂下，已经很长的黏湿的头发盖在眼睛上，好半晌，他才抬起头轻轻地说:“我们可以去要饭，大姐，我会要饭……”

    “小弟，你别害怕……”

    叶璃见了心生不忍，连忙将小弟保护在身后，又怼起了鲁翠娥，“你别冤枉我不成，就继续冤枉我弟，那钱就是你拿去养汉子了，还不止养一个，你趁我爹不在家，一天换一个玩刺激……”

    因为没有人有时间有余力去在意他们的生存状况。

    叶璃拉着叶家宇一起坐在卫生院走廊的长椅上，轻轻问道:“不回家我们能去哪儿呢？”

    那个男孩儿是怕极了豺狼般的父亲和恶毒如蛇的继母，此时一声不吭躲在她的身边。

    当着外人面闹，太难看了。

    他不知道除了要饭，还能用什么办法让自己能有口饭吃。

    就算受伤，就算默默死掉，也没有人在意。

    “我们……我们不回家了，好不好？”叶小弟用轻如蚊蝇的声音哀求道。

    鲁翠娥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消停了会儿。

    一直到了卫生院外头，叶小弟才仿佛重新有了呼吸，他眼眶里含着令人心碎的泪水，轻轻呼唤着叶璃，“大姐，大姐……”

    而那两个恶毒的继姐此时正用凶恶的眼神直勾勾盯着自己，好像在心里已经酝酿出阴毒的报复计划，而目标人正是他们三姐弟。

    这真是个糟糕透了的家庭。

    叶淑珍恨叶璃恨得牙痒痒的，突然心生一计，于是偷偷附在鲁翠娥耳边说了一些话，鲁翠娥听后眼前一亮，重重点着头，小声道:“回去就这么办。”

    名声对一个女人来说有多重要啊，鲁翠娥哪里忍得了自己的名声被叶璃这样随随便便糟蹋，直接气得要跟叶璃打起来，还是被其他护士制止。

    叶小弟说着说着，豆大的眼泪不住往下掉，漫天的绝望充斥着这个男孩的世界。

    他两只手紧紧握住叶璃的手，仿佛握住了他此生唯一的救命稻草，“要是回家，我们会被打死的……”

    来个罗生门，看鲁翠娥有几张嘴能说得清？

    “我在。”叶璃对弱小的人一直抱有同情心。

    叶璃目光复杂地看着他，这孩子小小年纪本应该享受父母温暖的爱，却在这样备受呵护的年纪遭遇种种欺凌，让他如惊弓之鸟，时刻惴惴不安，以至于后来毫不犹豫地走上了歪路。

    叶长贵拉住鲁翠娥道:“咱们等会儿回去再说。”

    他太弱小了，对外面的世界一无所知。

    这个可怜的孩子在那个充斥着暴力、毫无温情可言的家庭长大，他有强烈的预感，预感他们姐弟即将面临什么样的灾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