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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距开宴时间尚早,而……雨色正美。

    那维莱特隐隐松了口气,正想细细打量究竟掉下来个什么东西的时候,银团子在水中打了个旋,双臂松开抱在身前的鱼尾。银白的鱼尾在展开的刹那猛地向后一摆,推动整条鱼破水而出,直直扑向那维莱特。

    见他收下,翠斯塔如释重负地轻轻拍了拍胸口,来到门边伞架旁,一爪一个,拿了一大一小两把雨伞。

    “扑通”一声巨响,银团子狠狠砸进了水屏障。

    — 欧庇克莱歌剧院 —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谁能想到大善人久世浪行居然能干出拐卖孩子,在黑市买卖器官这种龌蹉事。”

    临出院门时,美露莘侧仰起头,“那维莱特大人,您今日的工作结束了吗?”

    随着印在灰白石砖路面的黑色倒影逐渐拉得细长,天边橘红色的悬日无声无息地沉入山脉。

    “太棒啦!”翠斯塔笑弯了眼,从警服上的小口袋中掏出一封有着美露莘巴掌大小的邀请函,递给那维莱特。

    过了片刻,他终是转过身去,撑伞,走入了雨幕。

    待离开歌剧院的涵盖范围,那维莱特避开主路,沿着林间小道,踱步至幽林雾道一侧崖下的沙滩边。

    此地偏僻,树林繁茂而阴翳,平日里了无人迹。

    黑底烫金纹样的邀请函,在那维莱特的手上显得格外袖珍。

    那维莱特回过神,为方才的片刻恍惚,而略带歉意地勾起一抹温和的笑容,缓缓点头,“嗯,我会去。”

    那维莱特收好邀请函,垂目看了看左手持握的细长雨伞,缓步走到伞架前。

    柔美又不失清纯的声音,宛若掷入平静湖面的小石子。

    芙宁娜勾唇一笑,抬手下压,止住子民的欢呼。

    他自然垂下手,嘴角不由勾出一抹极浅的微笑,抬眼望向远方藏在雨幕中的山脉。

    那日他以人的形态降生,收到了一封将他称呼为“你”的特殊信函,自此之后他便受邀来到枫丹。转眼回看,已是五百年有余……

    蓦然,那维莱特听见天上传来一阵异动。他下意识退后了一步,抬头。仔细辨认过后,觉着那声音像是动物意外从高空坠落,发出的尖声惊叫。

    那维莱特悠悠抬手,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湿润的雨,将藏蓝色的手套以指尖为起点,晕染,沁透,加深,直至水渍延伸到了手腕。

    天上坠客的速度远超他的预期,待他仰着头,想要确定对方的落点时,坠客已至。

    审判就此结束。

    于是乎,那维莱特被这意料之外且猝不及防地一击,糊了一脸的水,以及头顶上多出了一条盘着的……鱼。

    “呵,这畜生平日里装的倒是好极了。最高审判官那维莱特先生和谕示裁定书机都判他有罪,不可能出错!”

    他缓缓收起雨伞,将伞柄斜靠在树上,站在雨幕之中。

    庭内的喧嚣逐渐盖过了窗外的雨声。那维莱特微微抬起纤长的眼睫,古井无波的眸光静静落在叫嚣抵抗的稻妻人身上。随着耳畔自台下传来的喧哗越发激烈,他嘴角紧绷,连带着下沉的眉尾,流露出了一丝不悦。

    随后,那维莱特打开了邀请函:“谨定于傍晚七点三十分海沫村,开展逐影庭美露莘团建活动,诚邀那维莱特大人参加。”

    很快,台下观众三三两两结伴散去。

    “噗哈哈哈哈,别说是区区异国人,就算是异国的神明,在这座歌剧院里,也不能违逆枫丹的审判。”

    这里是枫丹,是水的国度……

    只是可惜……

    下一刻,他余光扫过空荡的大厅,挺|立的背脊稍稍卸力一松,缓慢地靠在椅背上,面目表情地目送芙宁娜叉着腰,快步离开。

    所思及此,那维莱特心底有了答案。不过比起“它”是什么,当务之急是怎么

    芙宁娜往外走了两步,突然回头,瞪了漠然不动的那维莱特一眼,气鼓鼓嘀咕了一句:“真是的,为了这场早已是定局的闹剧,竟耗了我整整一个下午的时间!白白浪费了我提前预定好的下午茶。”

    “不不不。”翠斯塔停下脚步,两只海绿色的小爪子立在胸前,连连摇手,“我们在逐影庭工作的美露莘们今晚团建……而且今天也是我的生日,我……我们想邀请那维莱特大人。”

    那维莱特狭长的双目微合,将欲闪躲之时,一眼瞧见那团子明晃晃甩开的尾鳍。

    芙宁娜声音压得极低,只可惜那维莱特耳目聪明,将她的小声抱怨听了个全。

    远远望见大厅没有关门,她脚下步子不由迈得大了些,几乎是小跑着来到门边。

    只一眼,美露莘的目光就被席位上的那抹藏蓝吸引了过去。

    他微微低头,看着雨滴一颗一颗落在水面,荡起层层涟漪。

    “是的,翠斯塔。”

    “怎么会!久世先生建立的孤儿院,明明收养了这么多孩子,你说会不会错判……”

    顷刻之间,欧庇克莱歌剧院内一片哗然。

    不知怎的,他猛地收回视线,一反此前拒不开口的姿态,转身扭头就冲着审判席怒吼:“那维莱特!你搞清楚,我是稻妻子民,不是你枫丹人!你凭什么在这座滑稽可笑的歌剧院里审判我!”

    美露莘与人类的味觉大相径庭,而龙感官与人相近,且更为细密。加之从前在波德大饭店有过数次聚餐,那维莱特参加过四五次,对于端上桌的美食都表现得兴致缺缺。

    那维莱特敏锐地捕捉到了她语气中暗藏的期待与忐忑。于是,他话音顿了顿,柔声问道:“是需要帮忙吗?”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可真是一段难得的、久违的、欣喜的松闲时光。

    她小步跳回来,在那维莱特面前站定,把大伞递了过去,扬起笑颜:“那维莱特大人一定要来哦。”

    他愣了一瞬,下意识伸手,本能地想把这条不请自来,刚一见面就扒拉在自己头顶上的陌生无礼鱼给拿下来。

    关门前,她习惯性地伸头,往里扫了一圈。

    方才它扑过来的时候,那维莱特凭借龙敏锐的目力,看清了它的全貌。

    一双被深蓝色手套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手,不紧不慢地取出了谕示裁定枢机生成的裁判文书。

    《[原神]我可是那位来客养的鱼》

    “嗯?”听到她的声音,那维莱特微微一愣,拉回游离的神思,起身走下高席。

    霎时之间,上一刻还格外闹腾的歌剧院,在此时此刻的宽阔大厅里,只剩下孑然一身,独居高台的那维莱特。

    就算连上前世朦胧模糊的记忆,在他已有的两辈子龙生里,还从未在提瓦特见过长成这般模样的水生生物。

    实木大门对于个头只有一米左右的美露莘来说,实在有些沉重。那维莱特出来的时候,贴心地顺手带上木门,而后与她一起往歌剧院外走去。

    “久世浪行先生,有罪。”

    带有点点星芒的浅蓝色光束,以不可逼视之威,冲天而起,骤然刺破泛着一圈橘粉色的天空。

    话落,歌剧院内响起阵阵高呼。

    今日工作已经完成,之后的时间并无安排,他理应答应,可……

    正当他微提手杖,将欲开口喝止,不料却被高坐于右侧席位的水神芙宁娜抢了先。

    雨从云端轻盈地飘落。

    “那维莱特大人?”翠斯塔踮起脚尖,拉住他的袖口,轻轻晃了晃,“您能来吗?”

    他翻手控水,只一息,无形的水便变凝成一张水网,悬在身前。

    不消片刻,光柱回落,刺目的蓝光渐渐变得柔和。

    就这么一瞬的犹豫耽搁,半空撑网拦救已是赶不及了,他只得匆匆聚起一道长方体状的水屏障,立在眼前。

    一只穿着警服,胸口别有铭牌的美露莘,正怀抱警帽,蹦蹦跳跳地下了楼。

    那维莱特再度微笑着点了点头,而后目送着她撑起圆角伞,心情像是极好一般,连蹦带跳地踩起一个一个水花,逐渐消失在街道尽头。

    今天的最后一场审判已然落下帷幕,正值暮色苍茫之际,歌剧院的警备人员开始交替班次。

    接住了。

    美露莘稍作犹豫,轻声:“那维莱特大人?”

    “看看这气魄,真不愧是我们枫丹的神明!”

    这是一条……会叫的鱼?

    他握着伞的手抬起,却又很快放下,眉心微蹙,静默地站了几息。

    室外,细细密密的,黄豆大小般的雨珠正簌簌地往下落。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雅恬静又清新芬芳的草木香气。

    7.1 Monday 日落大雨

    他徐徐抬眸,幽邃的视线穿过敞开的大门,望向远方。

    距他头顶不过十                                                米之处,一个银白色的团子正冲着他高速撞来。

    可当那维莱特的手指刚刚碰到它的身子,他便发现它紧紧抱住了自己异化后的龙角,正曲着身子,宛如惊吓过度般,缩成一小团,在他头顶止不住地微微发颤。

    它上半个身子是巴掌大小的人形,腰部往下则拖着一条足有上身两倍长的银白鱼尾。

    “芙宁娜大人!”

    所以这一次寿星翠斯塔做主,只邀请那维莱特参加晚饭过后,众美露莘围坐闲聊的篝火宴。

    那维莱特垂眸望着翠斯塔,稍显迟疑。

    接着,她反手随意地抹去眼角笑出的泪珠,侧转过身,背对台下,摆摆手:“警备机关把他拖下去。”

    被告人席上,立于风暴中心的久世浪行铁青着脸,攥紧扶栏的双手泛起青白,居高临下却又狼狈不堪地死死盯着大厅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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