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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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越急越是想不起来，周静娴不由得满头冷汗,忽然又听到薄时予问：“周姨,你知不知道，我当初为什么把你们夫妻留下来,又为什么宽容你，宽容到让你有了可以替我做主的错觉。”

    没有别人打扰，是薄时予一个人要上楼来了。

    试图用镜片来挡住的那个贪婪鬼怪，也挣扎在他一双眼眶里，压制不住地要跳脱出来。

    周静娴浑身一麻，瘫坐在地上：“时予，我真不知道……真不知道！我去跟沈小姐道歉，这就去求她！你原谅我这次——”

    知道他一定会乘电梯，沈禾柠当机立断，小跑到客厅中间的那截沙发上躺下。

    她在薄时予房间里看见了一个相框，里面有个八九岁的小女孩，长得玲珑可爱，所以由衷地嘀咕了一句：“小孩儿可真漂亮，一看就性格好，命也肯定好。”

    薄家找了很多人接近他，结果都吓得恨不得连夜卷铺盖逃走，最后只有周静娴留下了，连她自己也不敢相信，猜不透原因，思来想去，她在跟薄时予接触的期间，就只做了那么一件特别的事。

    窗边那个始终沉默的年轻男人回过头，英俊苍白，深深盯着她，眼瞳黑得瘆人：“命好吗。”

    薄时予语速很慢,“心肝”两个字从唇舌间轻碾出来，显得尤其低柔缱绻。

    做好准备工作，沈禾柠轻轻咬住手背，神经一点点抽紧，等待电梯打开。

    沈禾柠收回手，不经意左右动了一下腰，试图让睡裙能自然滑落一点，别搞这么直白，免得被她哥骂，但并不清楚自己简单一个动作是什么视觉效果。

    她想离近看看，才往前迈出几步，地下室的声音就骤然变得清晰，其他脚步和哭叫声应该是从地库出口直接离开了，只有轮椅的转动声朝这边响起来，渐行渐近，一声声碾着沈禾柠剧烈跳动的心脏。

    周静娴快站不住了，脚腕直发抖，她电光火石似的想起来某一段记忆，脸色彻底煞白,愕然把眼睛瞪大。

    小姑娘长大成年，模样的变化很大，再加上她早就忘了这码事，怎么也没认出来沈禾柠竟然就是当初照片里的人。

    这种关键时刻，就是要乘胜追击。

    他唇边抬了抬，称不上笑，衬着深刻五官更让人惊惧：“既然嫌钱赚太多了，那就滚吧，夫妻两个都从沈禾柠的家里滚出去，你儿子还住在医院，应该预定下个月初的手术，明早八点之前搬走，否则院方会向你追缴前面半年的所有费用，没有人会再替你付了。”

    三年多以前,薄时予的腿伤熬过了各种非人折磨,总算趋于某种平稳，可以脱离开医院的治疗,回到家里正常生活。

    “你背后对她冷淡，我多少知道，是我纵容了，想借你的手让她早点回学校，住下去没有什么好结果。”

    她让自己专门对着电梯口的位置，把棉布睡裙的裙摆拉高，勉强遮住臀边，堪堪卡在细白的大腿上，再调整好一个方向，能让肿起来的那边脸颊完美藏进阴影里。

    

    沈禾柠有种错觉，好像自己在被一束又深又热的视线寸寸描摹着，她抓紧沙发上的抱枕，面红耳赤，本能地要去拽裙摆，然而手碰上的一刻，她紧张呼了口气，又把手放下来。

    沈禾柠不以为忤，他都主动吻过她了，她还能怕这个就怪了。

    她站不起来了，往薄时予的轮椅边爬，闷着大喊：“我真没想到这么严重，我就是吓唬她，想让她知难而退！而且我是被迫的，有人给我钱，给我钱我才这么做！我就是为了给我儿子多弄点医药费——”

    那时候薄时予能因为她说了沈禾柠好话，就让她留下赚钱三年之久，各种额外照拂，现在她对沈禾柠做出这些事，他也必定能毫不犹豫地把她挫骨扬灰。

    同样的两个字，如同灵魂被剥落掉外衣。

    她放弃抵抗，哭着说：“任暖，她想……促成跟你的关系，两家联姻。”-

    他骨子里是极骄傲的人,厌恶自己难堪的一面长时间被人目睹和议论，抗拒身边有人照顾，不厌其烦地一次次尝试,摔倒，再次受伤。

    她捂着酸胀的右脸颊在床上翻滚了半天，还是没忍住起来，蹑手蹑脚推开卧室门。

    地下室的温度本身就低,在薄时予低低淡淡的几句话之后，掉入更冷的冰窟。

    沈禾柠把右脸埋进沙发里，可怜哭诉：“疼啊……就是因为太疼了，睡不着，才想出来找你，结果趴在沙发上就疼得站不起来了——”

    这种顺口的话有谁会在意当真，但薄时予偏偏就笑了，按着残腿低声道：“我养大的小孩儿，就是要平安喜乐。”

    不能退缩，就是上。

    她抿了抿红唇，把抱枕扯过来抱住，当着他的面轻咬住一角，长睫颤抖着，泫然欲泣说：“好啊，不想管就不管，我也不能强迫你，你能给我一个家可以睡，我就应该知足了。”

    睡裙是最纯的纯棉小草莓，内|衣是最欲的白色薄蕾丝。

    “原谅？”

    “周姨，”他身形清瘦修长，跟夜色交融着，分不清轮廓，声音乍一听是温和的，却让周静娴汗流浃背，“你应该庆幸柠柠今天没出事，不然你怎么能走得出这个家门。”

    他指腹磨得发疼：“毕竟拿自己胁迫老师，不是什么好办法，老师不能惯着你，免得你得寸进尺。”

    周静娴面如土色。

    “和我说原谅？”薄时予摘下金丝框眼镜，瞳中的光阴冷，没有半点人味儿，“我连自己都原谅不了，何况是你。”

    “苗苗……”薄时予低声叫她，“你伤口是不是不疼了。”

    温文尔雅到暴戾恣睢，中间只隔着一个沈禾柠。

    他在按键的时候短暂停了一下，指骨绷着，从一楼上移开，选了二楼。

    起初她紧张亢奋，之后渐渐觉得有些不太对，等确定开门提示音是在二楼响起的时候，她怔了一下，马上意识到什么情况，反射性从沙发上爬起来。

    隔着镜片波澜不惊，又有种让人难以喘息的躁动慌乱。

    “我本来就没人要嘛，我早都习惯了，就怪我自己不自量力，以为你去医院接我，亲了我，我就可以随便对你撒娇了，其实都是不懂事。”

    沈禾柠担心开门一瞬间她的姿势不够好看，所以一直装作自然地埋着头，没敢抬起来，只是敏感听着电梯运行的声音。

    于是转眼之间，就变成了少女在沙发上衣衫不整，懒洋洋半翘着臀，大腿纤细瓷白，最上方隐约露出牛奶色的蕾丝花边，以及花边勾勒之内，有些半透的轻薄布料。

    绝对不可以满足于两个奖励性的浅吻，必须占领新的高地。

    周静娴抖成筛糠，拼命张着嘴想辩解，才挤出来一两个字，薄时予原本靠着椅背的身体缓缓挺直，略微前倾，手肘搭在轮椅扶手上，半垂着眼，审视死物一样注视她，忽然厉声问：“是吗！”

    薄时予打断她，直截了当问：“谁。”

    沈禾柠小作文特别多，张口就来，应情应景，哪怕是智齿那里还疼得厉害，也小嘴叭叭不停，各种我见犹怜。

    但她睡裙撩得太高，动作又是突如其来，不小心蹭得太过向上。

    沈禾柠就以这样的姿势凝固住，慢慢抬起头往上看，直勾勾撞上二楼栏杆处，薄时予漆黑沉暗的一双眼睛。

    周静娴这才反应过来，薄时予根本就是在等她说这些，主动交代背后出钱的那个人。

    只要门一开，薄时予就会直面她现在的样子，从他的方向看过来，绝对是肤白腿长胸大腰细活色生香的小妖精。

    薄时予在二楼，手指扣在轮椅上，皮料不断向内凹陷。

    她认清了现实，自己在薄时予面前完全是个傻子或者蚂蚁，每一点异心都是个笑话。

    薄时予闭了下眼，转身进电梯。

    也许平常能忍，但是今天晚上他控制不了，想上去看看她。

    她吓了一跳，赶忙点头奉承：“那是当然，我在老家那边会给人看相，特别准，这小姑娘一看就是大富大贵，一辈子能平安喜乐的命，普通人可羡慕不来。”

    电梯速度很快，从地下室到楼上不过就十几秒钟，薄时予把眼镜重新戴上，遮住还收敛不好的神色，不想让自己这种狰狞的面目被沈禾柠看出来，哪怕只是一点。

    “是我没想到，你有这么大的胆子，敢不给她按时按量吃药，克扣药量，故意让她消不了肿，再把她带到你安排好的所谓医生那，拖到下午才拔牙，让她吃苦头受罪，流了满口的血，还要她自己打急救电话来救命，是吗？”

    这种刺激的小场面，苗苗要是直接认输，未免也太怂了，简直崩人设，那跟只会暗恋的柠柠还有多少区别。

    薄时予点头：“可以，有进步，学会威胁了，那你就睡沙发。”

    但说是正常,一条腿都废了,时间又不算长,根本不够一个人适应自己从天之骄子到生活自理都需要学习的残废。

    “哥，你下来抱抱我，你房间离得近，带我去那睡，”她翻转过身体，裙摆蹭着腿根往下落，布料摩擦在细嫩皮肤上，只是看着就能够想象出触感，她仰着脸凝视二楼的人，一张脸清纯掺着欲，“我头晕走不动，你要是不抱，我今天晚上就只能睡沙发了。”

    薄时予像听见什么异想天开的玩笑。

    楼下是空的，一个人影也没有，沈禾柠下楼绕了一圈，隐隐在通往地下室的方向听见一点动静。

    他眼帘垂着，落在沈禾柠身上，光线照不清的阴影在替他掩饰，把喉结起伏的幅度藏匿住。

    周静娴崩溃地痛哭，旁边看管她的人把她嘴捂上，省得她出声。

    但周静娴只觉得毛骨悚然，她张着口半天没挤出来一句话,心里惊疑不定的,总怀疑自己好像在哪听薄时予这么说过。

    沈禾柠预感到自己即将大仇得报，而且她哥还答应晚上不走了，她怎么可能睡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