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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时候的方知同,总喜欢坐在角落里。

    “因为只有我做妈妈是没办法照顾小宝宝的,小宝宝也是需要爸爸的。”

    方知同的脚步顿住了,轻轻地放下她,让她稳稳站住才松手。

    她的头被人蒙在西装下。

    童话闭了下眼,吞咽一口,强行镇定。

    “乒乓球”会被念成“冰棒球”。

    “我不能跟你玩了,我要去找芭比。”说着往外跑。

    “你的爸爸妈妈到底长什么样子啊?”童话被方知同搞得有些糊涂。

    不说话,也不笑。

    比如“跑步”会被念成“宝步”。

    都说小孩子的记忆力很好,但再好的记忆力也无法抵抗时间的推移。

    童话对着镜子,平静地凝视了一会。

    她现在这个岁数,身材苗条、模样不差,高学历有工作,还愁找不到下家?

    她仔细嗅了嗅,一股熟悉的味道。

    爸妈在方知同眼里,就像两个陌生人。

    童话心口燃了一把火。

    衣服上的味道,是方知同的味道。

    走进卫生间,洗澡水开到最大,水温也调高。

    他在抱着她,回家?

    童话走到福利院门口,空气里确实满是湿润的泥土味,细雨如丝线一样,在天空罩了一张网,寒气逼人,叫她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当年她的确说过这种味道很好闻,但也不是叫他像小动物宣誓领地一样,随地乱喷吧。

    但无论童话还是方知同,都不知道夫妻应该是什么样。

    “听到啦。”大家异口同声。

    早该知道是这样。

    画完改造一个人坐在窗边端详。

    童话痴痴地站住,目光久久停在他脸上。

    他们都多久没抱过了?

    “醒了?”方知同察觉到怀里的异动,随口问了一句。

    童话把头从西装下钻出来,一脸惊恐地看到他的眼睛,现在才反应过来。

    童话把脑袋缩回在西装外套下,努力不去想这些。

    童话以为自己看错了,眨了眨眼。

    那时候大家人手一本小画册。

    不能是现在。

    她想大喊,但又不知道该朝哪儿喊。

    洗完澡,躺床上,童话睡不着。

    “可是外面下雨了。你有伞吗?”方知同跟在她后面问。

    方知同的小画册上,从头到尾都是他的爸爸妈妈。

    “放我下来。”

    就这么忍着吧。

    衬衫透亮,紧贴着身体,若隐若现的肌肉线条呼之欲出。

    床软得叫人不舒服,腰都会陷进去,也不知道方知同平时怎么在这儿睡的。

    在场所有人都笑弯了腰。

    他们要演夫妻,就要做夫妻会做的事情。

    “那以后,让我做你的家人吧。”

    童话身体一紧,连同神经一块紧绷起来。

    那晚方知同嫌弃屋里冷

    他喝酒了?

    既然决定不爱了,就不要再为他伤心生气。这几年每次想到方知同,她都是这样劝自己的。

    嘈杂的声音里,童话看向方知同。

    分离几年,甚至那个模糊的轮廓也没了。

    结婚五年,她对方知同最大的误会就是他对自己的爱。每次都是这样。

    周围确实在下雨。

    童话松开方知同,看看身边,她的小芭比又不见了。

    颤抖着清醒,梦又碎了。

    而且从第一页到最后一页,越来越不一样。

    每天都要画,画得满满当当。

    什么……情况?

    被子、枕头,哪儿哪儿都是他的味道。

    他们从小来到福利院,对父母的印象越来越模糊。

    “既然我们都是一家人,以后要互相帮助,不管遇到什么事,好的,不好的,谁都不可以丢下谁,听到了吗?”

    檀香里混着很淡的酒味。

    分离几月,或许只能记得他做过的事,模糊的轮廓。

    不就是离婚吗?

    “你走路那么慢,被人跟拍怎么办?说我们吵架了,把你一个人晾在外面?网上怎么看?”方知同接过外套,声音平淡地说,“电梯到了。你最好快一点。我想洗澡。”说完像个没事人一样走进去。

    听声音,不像喝醉。

    童话呼了一口气,眼睛看向天花板。

    方知同没回答,先去按电梯。

    方知同都被雨浇透了,发梢的水顺着脸颊成股地流下来。

    她现在被方知同抱在怀里,盖着他的西装,靠在他胸口。

    福利院的李文恵告诉童话,那个新来的男生很奇怪,说话跟大家不一样,“b”和“p”不分。

    “如果你做我的家人,可以不要离开我吗?”方知同抽咽着问。

    很紧,很紧地抱住她。

    童话有时候会过去看,但感觉每一页的人都长得不一样。

    嚎啕的哭声过了许久才爆发。

    方知同跑在雨里,越跑越快。

    “衣服盖好,别看了。”方知同低头喝了她一声。

    分离几天,或许还能记得一个人的全部。

    空调开到最低,盖上棉被。

    孙阿姨等着等着都睡着了,听到开门声赶紧过来看。

    “嗯……”童话圆滚滚的小眼睛机灵地转了几圈,狡黠睁大了一瞬,“我也不知道。但是如果我离开了,你可以把我找回来呀。就像杨老师给我的芭比一样。李文恵总是弄丢她,但是没关系,每天睡觉前我一定能找到,把她抱回小床上,还会给她盖被子。”

    熟悉的香水,还是三年前她走的时候留下的,一点点檀香。

    老实说确实很舒服,但……

    按理说双人床,枕头被子都是双套。

    又是这样。

    对面传来关门声,应该是方知同进了次卧,还是一句话没有说。

    到小区,进了楼,童话主动掀开西装外套。

    “哦,那好吧。我来做,怕怕。”方知同很小声地说。

    方知同装作没听到。按下十八层。到家先换鞋。

    童话拧着眉,没好气地翻身躺好。

    温热的水蒸气很快就把镜子遮挡得严严实实。

    也……也对……婚礼嘛,难免要喝点。

    “跟公司没关系,有些人自己愿意淋雨。”童话平静说完,换好鞋快速进屋,靠在门后,心里堵得慌。

    于是有天自由活动,大家聚在院子里玩过家家,童话像个孩子王一样给所有人分配角色,故意把“爸爸”的角色空出来,走到方知同面前,指了指身后扮演小宝宝的肖川,“你愿意做他爸爸吗?”

    就连床头的小台灯,童话凑近闻了闻,也带着方知同的香水味。

    那之后童话有了一个外号,肖川妈。

    童话以为自己说错话,下意识抱住他,拍拍他的后背,安慰着说:“对不起,方知同,你是想家了吗?”

    他忘记了。

    大一旅游,他们一起住在酒店的隔壁间,标间的单人床,也是这样软。

    那是童话第一次看到方知同笑,才知道原来一个人笑起来,可以这么好看。

    方知同的哭声越来越沉重,僵硬的双臂迟钝许久才反抱住她。

    大……大半夜……

    奇怪,明明在国外都适应的很好,怎么今天又不管用了。

    “怎么找到我的?”童话低下头,抱着微冷的胳膊,把西装外套给他。

    再有就是孙阿姨睡客房用的那套自己家的被褥了。

    童话刚来福利院,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玩的事。

    “哎呦怎么淋成这样,刚还想着要不要去接你们一下。但觉得公司办事,总不至于让你们淋雨吧。”孙阿姨一脸歉疚地说。

    他低着头,双颊红得开了花,抿着薄薄的唇,害羞地笑了一下。

    盖好就盖好,不淋雨最重要。

    “屁股”会被念成“苞谷”。

    而方知同顺理成章,成了肖川爸。

    眼前一片漆黑,童话适应许久才意识到——

    每次过家家,他们都黏在一块。

    前方路灯下,是小区的方向。

    是因为喝了酒,所以才抱着她?

    童话闭上眼,奇怪的记忆鬼使神差地钻进脑子里。

    离婚的念头如雨后春笋一般,疯狂生长,盘踞了整个脑海。

    就算在街上偶遇,也再认不出了。

    春日的风,温暖里带着一点花香。

    耳畔是下雨的声音,听着还不小。

    童话生硬地走进电梯,故意跟他离得很远,小声嘀咕:“你洗澡跟我有什么关系,家里又不是只有一个卫生间?”

    童话拧了下眉,“还有为什么不叫醒我?我自己会走路。”

    周遭很黑,身体悬在半空似的,双脚都没有着地。

    杨蔚老师赶紧过来打圆场,把大家都叫到一起,让大家手拉手围成一圈,还故意叫方知同站在中间。

    童话又不好意思和孙阿姨抢。

    方知同盯着自己的“画作”默默愣了会神,摇摇头。

    “为……为什么?”方知同一脸瑟缩地看着她。

    怀里的方知同点点头。

    年幼的方知同回答不出童话的问题,放下画册,眼角发红。

    但童话翻遍了家里的衣柜,就这一套枕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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