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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还以为你不关心机器的死活。”红216奇怪道,“007没感染情感病毒,也没有一颗人类的心,生死对于它本就是没意义的两个词。”

    “让你家里的扫地机代替你出车祸是多么一件美事。”

    怒气冲冲的李水银一下子就乖巧了,软趴趴摊在轮椅上,不去扯着嗓子和那些执行销毁指令的机器人说放了007。

    “机器也会死的。”红216跟它说,“不信你看。”

    李水银想要从轮椅上跳起来,可他四肢绵软无力。红216还用手铐铐住了他。

    李水银的身体太久没进食过。

    “不说话了?乖乖吃吧 ,乖孩子。”它笑着夸奖,“吃的时候想一想007,它要在这里被融化,你口中的蛋糕或许也有它的一部分哦。”

    “拿我去做实验也可以。我受够了。”

    红216只是低下头,又切了一块方方正正的樱桃蛋糕。

    “你那么厉害,就不能救下007么?”他望向红216,“求求你了……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他几乎都要失去嗅觉。樱桃的气味漂浮在空气里,他身体里的每一个分子都在争先恐后地感受着这气味,使得他的身体微微颤抖。

    “我不想007被融化!”

    红216真是变态中的变态。李水银要去救007它不许,它要把李水银捆在轮椅上看007被销毁。

    “007未通过人性测试,执行销毁指令。”

    “007没通过人性测试是因为一个问题。防御系统问它和你是什么关系,它说你是它的朋友。连朋友这个词,都是你教给它的。”

    “就当作给你上的一课吧。”它说,“你要听妈妈的话,不然妈妈也不能保护你。”

    李水银靠在轮椅上呕。

    李水银心里乱乱的。

    他嘴唇上的伤口被重重碾过,顶进喉咙里的指节让他想呕。红216捏着他鼻子,塞进去一整块蛋糕。

    “好啦,其实我有些事应该告诉你的。”

    李水银还是咽下了那块阻碍他呼吸的樱桃蛋糕。铁锈味的血和奶油沿着食道流入胃部,比血和腐烂奶油都恶心一百倍。

    红216推着李水银的轮椅到研究所大楼后那块被梧桐树环绕的空地。梧桐树的枝丫光秃秃的,表皮脱落,已经枯死许久。

    “放屁!”

    红216的手还是那么冷。

    可那些美妙可怖的反应,在外面的人就只能看见炉子里有东西融化。

    奶油还挂在他嘴边。

    热风穿过那些枯死的梧桐树。

    银质叉子切开那枚小小的樱桃。

    “你把007当成你的朋友啦?没关系的,把它也做成量产型就可以啦。”红216说,“不用愧疚的。”

    007从高处坠入炉中,电线被烤得噼里啪啦响,炉中发亮的液体溅起。

    “好了,喝一点妈妈的血吧。蛋糕吃着一定干涩得难以入口。”

    李水银头一次痛恨自己不是近视眼。红216不许他转过头。

    《人类灭亡我睡觉》

    007被装在透明的方型容器里被运上来。

    炉口是个优美的圆,热风吹到李水银耳边。他看到空气和枯死的树都在扭曲变形。

    “还是甜心销毁有意思,一个没什么用处的小学生。”

    红216给他打了一针改良镇定剂。

    “你为什么要替我做决定?”李水银将下嘴唇咬得出血,“让007代替我去死?”

    “007被融化,再被锻造成其他东西,007就再也不会回来了。”红216用一种轻飘飘的语气说,“就算再重新制造一个007,还是不一样的……你是这么理解的么?对于你们人来说,不少事都没重来的机会。”

    “007是代替你去死的,防御系统察觉了你的踪迹。”红216慢条斯理地切着一块蛋糕。

    他不明白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竟有一天需要某个机器代替他去死。执行死刑的机器们还在喊李水银喊电子宠物。

    沉稳有力的心跳从那传来,这是一颗不属于它的心脏。

    人类灭亡了李水银还能给他爸扫墓,还能看到有人抛开他妈的坟。007呢?

    “妈妈明明记得你喜欢吃甜食的呀。是不是长大了口味也变了?”

    那一点黑色逐渐沉没。

    007不是人,007也不会痛苦。007要被销毁,连个记得它给它办葬礼的人都没。

    “你摸一摸。”

    红216抓着李水银的手,隔着工作牌贴上她的胸口。

    地上铺了水泥,砌出一圈院座位,像古罗马斗兽场那样环着中央的火炉。

    红216却说这只是融化外壳的,要等到外壳彻底融化,相当于人类内脏的零件和炉子里的某些物质发生反应,沉入底下,透过滤网再到温度更高的炉子里去。繁琐程度不亚于皇家大厨烹一道百鸟朝凤。

    “吃一口吧,乖孩子。”红216伸手,轻轻扒开他的嘴。

    它的表皮被烤成焦黑,双眼被捅出一个黑黝黝的大洞,李水银能穿过那个洞看到水泥地面。

    那块蛋糕要让李水银窒息了,他咳嗽起来,叉子又对着他喉咙孔里面插。

    “什么叫做没什么用处?有个宋朝就已经死掉的哀思苦厄斯基曾说,没有用处的小学生埋进土里就一定能在来年春天长出一树大学生。”

    “看着吧,就当作免费的一课。”红216轻声说,“对于死亡,生命,我们还有太多太多无法理解的东西,人类灭亡之前都没完全理解。”                                                /p>

    007的处刑尚未开始,却已经来了不少好战的小机器人。它们和期待甜心爆炸的是同一拨,早早地举着摄影设备对着火炉。

    “把你的朋友吃进肚子里去,你的朋友就会永远陪着你。永远都不会孤单。”

    红太阳为它缓缓落下,李水银的手在手铐上磨出血。

    “你拆开我的时候,你不是也将我当做扫地机么?”

    “它偷喝我的酒,替我向黑心的咖啡店老板讨要工资…你跟我说它只是扫地机。”

    好恶心的话。

    “张嘴。”红216叉着小块蛋糕,“你才苏醒的那段时间,系统就已经察觉了,我后来处理也无济于事。所以只能推007出去,让它顶替你被销毁。”

    “007是那个仿小学生的机器人?”

    机器们在毫无逻辑地进行着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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