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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他反应这么大,方忠拉着他坐下,又从兜里摸出一张卡,放在他手心。

    “你没中蛊。”

    没料到他会这么问,方忠愣了会儿,才喃喃道:“因为我跟你妈妈吵架了。你妈妈的性子,你也知道的,她……总是嫌我这不好、那不好的。”

    曲凌无法对这样一个慈爱的父亲说个“不”字。他握紧拳头,猛地又站起身,直接将卡又放回方忠面前。

    “林姨,不好意思,委屈小聪了。但是请你理解,现在是非常时期。”

    竟是林蓉。

    “住手,方小聪!”

    “曲凌,你曾经对我很好。”

    老人浑浊的眼满怀期盼,曲凌看出,他说这番话是真心实意。知道自己的身世后,罕有的,他感到来自这人间的丝丝温情。

    至于是什么原因,他也不清楚。

    “曲凌,你是个小偷。你和林蓉那个贱女人,偷了我的人生,你们这些贱人,应该跪在我面前,痛哭流涕地向我道歉,而不是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

    “曲凌,你终于知道了。”

    方小聪抄起桌上的照片扔到曲凌面前,“原来,你们早就好上了。”

    曲凌这句嘲讽让坐在主位上的男人拢紧眉,他一个眼神,旁边帮工很快用同样的粗麻绳将曲凌的手绑住。

    曲凌闷哼一声,咬牙答道:

    曲凌定定看着他,忽然问道:“当年你为什么离开曲家?”

    “抓住他。”

    他走到桑晓背后,使劲掰开他的手,目光又冷了几分。

    “事实就是这样!佣人的儿子永远都是佣人。”方小聪低低笑道:“林蓉那个贱女人,从小就不断跟我说,你是少爷,我是佣人,我生来就是伺候你的。”

    这……就是自己真正的亲生父亲?

    不行了。

    但现在……曲凌正在用另一个身份看他。

    忽然间,他低低笑出声。下一秒,他直接攥紧曲凌的衣领,俊美的面容刹那间变得扭曲。

    盯着地上的石子,忽然间,他做了一个自己成年后未曾做过的动作,脚尖轻轻踢过去,石子咕噜咕噜滚下斜坡。

    “不是你的错?曲凌,你当了多少年风光的大少爷,我就替你拎了多少年的包。这多年来,你吃的、穿的哪样不是抢了我的?啊?”

    曲凌看着照片上的画面,这几张明显是从监控视频里截的,是他和桑晓,背景恰好就是上回那个情侣酒店。

    他骤然发力将曲凌扔到地,又一脚踩在他背上,脸上写满恨意:“可我没想到,你居然会这么冷静地说出这些话?”

    他看着自己的脸露出错愕的表情,沉着声道:“我听到林姨在我妈墓前说的话,当年,是她在医院换了我和你。”

    “所以一直以来,我都告诉自己,你是尊贵的少爷,你对我那么好,我理应报答你。当你的秘书,当你的影子,当你的狗都是应该的。”

    “我还不知道,家里竟然这种东西。”

    这个世界上,又会谁跟他一样,活了将近三十来年,结果父母另有其人?

    桑晓的手心,已经没了那朵桃花印记。

    “你知不知道,我很多次在猜,你要是知道真相,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林蓉让曲家两名帮工押着他,然后将他带到二楼的会客室。

    “至于你,罗桑晓,你演技可真好,还说你和他半点关系都没?”

    “愧疚?懊悔?”

    这次,他无论如何也叫不出口。

    以儿子的身份看待眼前这个满面慈爱的男人。

    闻言,方小聪冷笑,脚下更是用力踩。

    曲凌当然听不见,他快步走着。上回他还能以方小聪的样子,坦然地叫了声“爸”。

    茶餐厅内,曲凌盯着眼前的小熊冰柠茶,脑海中忽地闪现那日桑晓乖巧咬着吸管的模样。

    他看向方小聪的目光染上几分怜悯。

    如果林蓉当年没有调换,那他的人生会是什么样子?

    说罢,他一刻也不愿停留,转身就走。徒留方忠望着他的背影,脸上慢慢浮现愧疚神色。

    《未婚夫是万蛊之王》

    林蓉欲言又止,明显不想让少爷饶过自己的儿子。

    特地与桑晓错开时间,曲凌踩着夜色回到曲家时,已经做好恢复身份的准备。

    桑晓坐在深紫色的丝绒沙发里,双手被粗麻绳缚在背后。

    “天大地大,总有咱们父子容身之处的。”

    脚上的力道消失,方小聪收回脚,重重往后退了几步,又跌坐进沙发。此刻他喉头滚了滚,看向曾经自己的脸,不止有恨,同时涌上更多复杂情绪。

    方小聪缓缓放下手,转而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他看曲凌的目光仿佛腊月寒雪,冻得化不开。

    他抹了下自己的脸,勾起嘲讽的笑:“如果没有发生这件事,我不知道自己被人换了,其实我愿意当你一辈子的狗。”

    林蓉很快被请了出去,包括其他人。三十多平方的会客室,只余他们仨。

    重复方小聪的轨迹?

    他相信桑晓,此刻他应该得手了。

    “你知道了……呵,呵呵……”

    石子最终撞到一双发黄磨毛的帆布鞋,曲凌停住脚步,与那张苍老的面孔对上。

    “少爷……”

    照样翻墙入屋,曲凌脚刚落地,瞬间,几道强光从四面八方照来。

    冰柠茶,那是方小聪喜欢的食物。

    方忠他知道真相吗?他是因为愧疚在补偿“方小聪”,还是真的把“方小聪”当成亲儿子在疼爱?

    方忠搭在桌面的双手绞着,喃喃道:“但是,曲家……凌少对你挺不错的。上回我听人说,你赌钱欠债,还拿了公司的钱去补。这是不对的,小聪,曲家真的对你很好!”

    “曲凌”说得客气,林蓉非但没为“方小聪”说情,甚至还振声赞同:“少爷,我懂的。其实是您心好,要是我,早就报警了。”

    曲凌怔怔看着他,对方又道:“爸替你想过了,发生了这么多事,你继续留在曲家也没意思。你还年轻,又上过学,不如离开龙京,到别的地方去,重新开始。只要你不嫌爸爸没文化,上不了台面,爸愿意跟着你,照顾你。”

    那晚,他们花了80块钱住的钟点房。

    “小聪,你妈妈她是不会离开曲家的。所以你考虑下爸刚才的提议,好吗?”

    林蓉私自调换了她和白雅丽的儿子,那么作为肇事者的丈夫,方忠知道吗?

    临近夏日,号称全球第一时尚街区的“龙京8区”人头攒动。年轻男女脱下繁复的春装,开始露出白花花的臂膀。

    “小聪和我一块长大,我还是想跟他好好谈谈。”

    “爸爸记得,你小时候最喜欢这个冰柠茶和菠萝包。”

    黑影在强光中变得清晰。

    “对不起,孩子。”

    方小聪冷眼瞥过旁边一言不发的漂亮青年。

    离开龙京?

    曲凌心里咯噔一下,刹那间,他想到了桑晓。

    ……是方忠。

    曲凌未曾反过来,双手已被人一左一右擒住。

    “你才是曲家的孩子。”

    “这些年,你给爸的钱,爸都没敢花。还有加上我自己存着的,也不多,就十万块左右。小聪,你拿去还债吧。又或者,你跟爸一起走,离开曲家、离开龙京。”

    曲凌重新打量坐在对面的男人。方忠已年过半百,脸上爬满皱纹,比起林蓉,他经历过更多辛酸。

    曲凌冷眼盯着他,并没开口。

    曲凌想起,当年他确实听方小聪讲过,方忠和林蓉经常吵架。正确来说,是林蓉单方面对方忠不满。林蓉性子好强,对上懦弱的丈夫,经常在他身上发泄情绪。

    低吼着这些话的同时,手工定制的皮鞋又重重踩了曲凌的背。

    “我知道,你妈以前就没怎么带你出门。这些年,你确实不容易,这些爸都知道。”

    “方小聪!这些年来,你吃的、穿的哪样不和我一样?”曲凌低吼回去。
    “这件事不是我的错。”

    曲凌猛地站起身,四目相对,他从那双浑浊的眼中看到恳求,方忠在恳求自己。

    或者说,他第一次以“不是曲凌”的身份来看这个世界。

    这个男人曾经也是曲家雇的花匠。曲凌对他的记忆,停留在少年时期的某天,他突然就辞职走了,丢下林蓉和方小聪。

    意识到这几日都被他骗了,方小聪微眯起眼,当场就扬起手,巴掌即将落下时——

    曲凌猛地喊住他。

    曲凌穿梭在这群“潮人”中,仿佛第一次认识自己生长的城市。

    “你不许动他。我已经知道你在我身上下了替身蛊,也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方小聪,我从来没把你当成——”

    自己的脸抖着嘴角,眼睛因激动而布满血丝,却像找不出话来反驳他。

    “从小到大,你跟凌少上同样的学校,吃的穿的都跟他一样。这辈子,你要知恩图报,不能想着做些害凌少的事。”

    “你们早就上过床了。到江老那里,也是你筹谋的对吧?”

    桑晓的境遇跟他相同。

    要是在之前,曲凌或许还会奇怪,为何林蓉对亲生儿子这么绝情,现在嘛……

    “要不是林姨找私家侦探去查,我还差点被你们骗了。”

    “……你的提议,我会好好考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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