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再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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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卡尔萨斯无言地将手搭在她发顶，捋了捋她有些凌乱的头发。他再次带着她瞬间移动，到了奈莉房间外的走廊。

    奈莉努力挣扎，却被卡尔萨斯严丝密缝地贴着，腰上是他的手臂，胸前是他的体温，近在咫尺的是他的脸，辗转纠缠的是他的唇齿。她的力道太小太弱，根本无法制止对方的动作。

    卡尔萨斯瞥了她一眼，眸色隐约显得冷淡。他没答话，反而转开话题：“要在花园里走一走吗？”

    自从穿越到这个莫名其妙的世界，奈莉还从来没有哭过。她一直在努力地寻找回家的方式，全力以赴地以此为目标度过每一天。

    她盯着卡尔萨斯看了须臾，眼圈渐渐红了。

    卡尔萨斯显然发觉了方才气氛的异常，表现得有些僵硬，似乎一时没顾上观察她的反应。他再次看向暗香浮动的花丛，面无表情。他的眼睛比花园中最艳丽的红玫瑰更红，却因为照进的阴影而显得冷。

    花香徐徐浮动，花影下的心绪写作秘密，读作.爱情。

    奈莉惊骇地抬头。

    但来到魔窟之后，她的目标变得模糊而遥远。她第一次感觉自己可能真的回不去了。现在只要动念头，试图回忆家人的样子、家中的陈设，强烈的失落和绝望便宛如开闸的洪水，席卷而来。她无须作伪，就泣不成声。

    －－“从很久以前开始，就只喜欢你。”

    奈莉又感觉到了那天在大厅王座边，看着卡尔萨斯一步步靠近的恐惧。她向后退了一步，却鼓起勇气挺直腰板清晰地回答：“请首先让我相信你。”她声音微微发颤，却继续说下去：“我现在根本……根本无法确定，你是否真的会履行承诺。如果你根本不准备让我回家……只准备接受我留下这个结局。我不可能相信你。”

    奈莉僵硬地站起身，目不斜视地从卡尔萨斯面前走过，重重关上房门。

    每一次通关重来，其余剧情线中会遇到的人物都会重置。奈莉每次都必须伴随着不同的勇者，和每个角色重新相遇、熟识、离别。她以为卡尔萨斯也会一次次重置。可显然她错了。

    奈莉对花并没有特殊偏好。她紧张得很，眨眨眼便随口答道：“白玫瑰吧。”

    他手指微凉的温度贴在唇瓣上，鲜明到产生出炽热的错觉。

    黑发少年很快松弛下表情，平和地颔首：“我也喜欢白玫瑰。”

    奈莉有一刹那觉得窒息。但她脑海里却胡思乱想着，记起还在自己的世界时，某个中二乙女游戏里似乎说过，玫瑰香味浓到极处就是血的铁锈味，令人作呕。

    奈莉知道自己的回答至关重要。她就立在冰面上看，只要一不留神，她就会跌进脆弱冰层下的烈焰地狱里去。

    卡尔萨斯沉默却专注地看着她，那目光像是要将她整个人含进去。他的声音淡下去，眼中的火焰却燃得更旺：“奈莉，我不怕死。因为那之前我会见到你。”

    她方才咬出的小口子溢出血腥气，随着彼此的纠缠扩散开来。血液的苦涩与身周浓厚到黏腻的甜香混在一处，竟然产生了奇妙的迷幻滋味。

    瑟瑟颤抖的火炬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卡尔萨斯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转过身看向掌心：那里安静地躺着一只细口六棱玻璃小瓶，里头盛放的液体红褐，宛如茶汤。

    她全身发冷。从刚才开始就很不对劲，她竟然一直忘记了自己记忆的断口，竟然……不止一次怦然心动。

    玫瑰花下，严守秘密之意。m.zicui.cc

    奈莉不禁惊恐起来，这阴暗的情绪好像触发了更深的、找不回的回忆，空洞洞地让她再次犯起头痛。

    卡尔萨斯却在这时将花往身后一抛，拇指指腹抚上她的唇，将她的动作止住了。他像是完全没察觉这姿势的暧昧一般，神色平静地说：“别咬。”

    “那要怎么做？”卡尔萨斯的声音有些沙哑，他捂住半边脸，露出的那只眼红得惨然。他靡哑地问她：“要怎么做，你才会喜欢我？”

    奈莉知道自己不擅长撒谎。这种时候……她似乎只能走另一条路了。

    不能让卡尔萨斯察觉。她调动起全身的力量，尽量不表现得异常。她干涩地说：“这样啊……”

    奈莉当然经常感觉恐惧、不安、无助，但她不容许自己去想这些。就和当初志愿表除了医学院什么都没填一样，她只能以目不斜视地向着目标冲去，心无旁骛。

    奈莉向一旁别开脸不知该如何应对，卡尔萨斯与她挽着的手臂却改道到她腰间，一贴一拉与她靠得更近，低头准确无误地寻找到了她的嘴唇。

    他居然拥有每次的记忆？！

    奈莉颤栗了一下，狠狠咬了一下卡尔萨斯的嘴唇，乘他片刻的凝滞，使出全身力气甩开对方，而后狠狠扇了他一个耳光。

    她自己也呆住了。

    少年模样的魔王却在此时恢复了往常的镇定，轻描淡写地问她：“奈莉喜欢哪种玫瑰？”

    令人作呕。

    奈莉轻轻应了，卡尔萨斯便当先起身踱到她身边，伸出了手臂，却不看她。奈莉犹豫一瞬，还是挽了上去。他这才侧转了脸凝视她，有一瞬她以为他又要吻下来，不由颤了颤。

    他这系列动作着实莫名其妙，奈莉摸不准他的真意，精神愈加紧绷，姿态不由有些僵硬。

    但她又不能将自己的考量表现出来，要显得自然、毫不犹豫。

    她原本是想用泪水糊弄过去的，但到后来她根本控制不住，抽噎着在地上缩成一团，将脸埋在膝盖上，只想哭个昏天黑地，最好一睁眼就能回到正常世界。

    心里不是不懊悔冲动，但她又不由自主觉得痛快。让狂霸拽的魔王陛下横！让魔王陛下自说自话！

    这是个十分迷人的小动作。

    这句话猛然冒出来。奈莉不由一颤：她此前并不记得卡尔萨斯说过这句话。如此说来……这只能是被抹消的那一天发生的事。

    奈莉无力地闭了闭眼：“你这种行为会让我讨厌你。”

    奈莉缓缓吸了口气，若无其事地说：“这里风很大，你是怎么保护玫瑰的？”

    她的视线微垂，便没看到这一瞬卡尔萨斯唇线倏地紧绷。

    卡尔萨斯的手指缓缓从脸上滑下，他站直了，目光宛如结了一层冰在上的火焰，凛然而灼人。他吐字很轻，几乎没什么情绪起伏，却愈发令奈莉毛骨悚然：“奈莉，请你告诉我，你真的想过留下来吗？”

    卡尔萨斯又在控制她。

    卡尔萨斯靠在石柱上，反手擦了擦唇上伤口的血色，隐匿在暗处的脸容显得很是阴郁。他的语气有些飘：“你就那么讨厌我？”

    他笨拙地蹲下身，伸出手却又缩了回去。

    卡尔萨斯再次沉默地避开她的视线，伸手摘下身旁垂下的一朵蔷薇，拈在指尖转了转。他从眼睫底下轻轻撩了她一记，两指一松，任由粉色花朵坠地。

    语毕，他停住步子，弯腰采撷了一朵娇艳欲滴的雪白花朵，凑到鼻尖嗅了嗅，眼风一转看向奈莉，花瓣侧露出的唇角隐约噙了神秘莫测的笑意。微风分开花架上的蔓叶，一缕阳光点亮了他的双眼。

    卡尔萨斯显得很无措。

    奈莉近乎慌乱地低下头，不知该作何反应。她又喝了口红茶，开始摆弄那个松饼。

    奈莉从双膝上露出眼睛，哑着嗓子说：“我累了，今天就到此为止好吗。”

    这一刻，他显得如同一头受伤的猛                                                兽，痛苦、绝望，却有随时拼死一搏的气魄。

    与这次相比，方才的吻可谓是浅尝辄止。

    奈莉察觉自己又有些不可抑制的心动神驰，不禁咬住了嘴唇，想维持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