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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阮清禾吸完了最后一口汤,心满意足地擦了一把嘴走出了房间。

    “主播,帮我看看这块玉。”管理开始抱人上麦。

    阮清禾知道避无可避,只能迎上了他的目光。视线轻扫过他俊美无暇的五官,落在了胸前第二颗金属纽扣上。

    阮清禾用湿布小心擦拭着桌上的摆件,调整了下摄像机方位和参数,打开了补光灯,按下了直播键。

    今日真是不走运,碰到了铁钉子。

    “阮小姐,先生已经到了。他说已经和您联系上了。”管家在那头严谨地传达着每个字。

    小女孩似乎不明白,歪着头艰难道,“三块…”

    “阿姨,陈叔叔现在身子骨还硬朗吗?”人群中一道清冽如山泉的声音响起,阮清禾却觉得空气稀薄了半分,连着血液几乎凝结成冰。

    小女孩眼神呆呆的,也没法为她自证。阮清禾手无奈地搭上了额头。

    阮清禾这一觉睡得不踏实,挣扎许久穿着人字拖起床去觅食。

    “苍天啊,你偷我孩子还有理了吗?”吵闹吸引了一波行人驻足,可大家只敢远远看着。

    “这直播间怎么看不见人,就露个罐子。”有人打字陪她唠嗑。

    小女孩想了想,慢慢地走了过来把手放在了她的掌心,用手指了指外面。

    林阿姨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尴尬地握住双手,眼睛无处安放“傅先生,怎么这么巧会在这里遇到您。”

    “这翡翠水头很好,飘绿的冰糯种,值。”她极快地扫了一眼,下了结论。

    “你别刺激我媳妇,她有精神病,造孽啊。”

    阮清禾一发狠,抱住小女孩转了个圈,厉声道“大婶,注意你的言辞,我可以告你。”

    几年不见,她从最亲近的位置撤退变成陌路。岁月蹉跎,她却不变容颜。

    *

    这是有大货的节奏,阮清禾心有些不定了。

    公益鉴宝直播间,冷到偏门去了,业内好听点叫鉴定师。她开播快一年了,马上就要混到白开水泡饭的地步了。

    陆老师是剖开了真心和她聊的,这里是她仅有的能获取温情的地方。

    “来人啊,有人偷小孩了。”突然,                                                拐角处出现个花裙子大婶大力扯住小女孩往她那拖,尖锐的声音刺破耳膜。

    一双匀称分明的手搭在半降的车窗上,露出锋利有棱角的侧脸,“辛苦了。”声音饱满有磁性,如同小提琴上的大键。

    她细瓷无暇的指节划过屏幕,脸上恢复了公式化的微笑。

    大哥比了个五位数,这下轮到阮清禾沉默了。

    昏黄的路灯照着,树叶被雨打湿映出大片阴影,安逸不乏孤独。

    她历史系高材生,一毕业就遭社会迎头痛击。在人才市场拿着简历漂泊许久后,最终回到了她的舒适圈,可也激不起半点水花。

    “少爷,都是按您的吩咐。”车旁一人弯腰毕恭毕敬地候着,脊背绷得紧紧的。

    时针刚过九,她得抓紧了。面包机刚发出叮的声音,她塞进嘴里就奔去了浴室。

    本想靠信息差喝点汤,现在才真沦落到要喝西北风了。

    “这条路如今只有你一人还在坚守,这里面的艰辛老师比谁都清楚。”陆毅深深叹了一口气,他最疼爱的学生却偏偏亏欠她最多。

    “人丑,空有才华。”阮清禾在屏幕这头打趣道。

    *

    哗啦啦的水声在夜里响起,又回归寂静。

    太阳爬上枝头洒进了房间,灶上煎蛋浮在浓汤上,葱花零星地点缀着。

    她放弃了出国深造的机会,说不清是为了前程还是为了人情。

    评论零星得哈哈哈了起来。

    “这是石英岩哈,19.9包邮的那种。”

    难怪她眉心发红,原来是要破财了。

    陆毅是她本科直升读研的导师,她十分敬重他。如今退休了,和花草打交道。

    国字路街头一辆黑色商务埃尔法停着,路人纷纷侧目而视。

    咖啡店门口人潮涌动,

    一个扎着麻花辫,脸色蜡黄的小女孩抱着一大束海棠怯怯地盯着她。衣领是未干的奶渍和褐色的斑点。

    “老师我来生意了,等有空看您和师娘去。”阮清禾热泪闪动,清丽的脸上泪痕被风干。

    《海棠月色》

    “林婶对吗?今天事我可以不计较,但是有下次,我一定送你进去。”阮清禾声音轻却有重量,“这个社会经不起这番被你消耗善意。”

    开播快两个小时了,她却一点收获没有。阮清禾揉了揉耳垂,声音都急促了起来。

    她僵挺着背,连着半边身子都是麻的。风景在眼前轮转变换,可终究是与五年前最美的夏季擦肩而过。

    三月末的云城已近初春,细雨连绵,凛冽的寒风渐渐没了势头。

    “老师,我这唐三彩您看怎么样?”许是看她独肚子有货,来人说话都客气了些。

    她留在云城,到底有几分幻想。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烟草味,让她止不住地想哭。

    瓷器显露出底面的花纹,阮清禾彻底泄了气,“这是工艺品哈,一看就是新的,除了脸开得不错。”

    她拿起工作手机开始回消息,点开信息框“16号中午时光隧道咖啡店见面。”

    “若是误会,林婶是不是得有所表示?”林美芳心里一紧,老头子和她谈起过这位先生,是万万惹不起的大人物。

    阮清禾不明所以,转过身子看向人群。

    她伸了个懒腰,眸子里泛起的泪花模糊了视线。

    是个线下交易的大佬,手里有点银元和铜钱,其他的大货她得亲自鉴定才放心。

    她拉开了拉链最里层,按下了接听键,声音婉转如黄鹂,连着眉梢都柔和了几分,“老师,问您好啊。”

    阮清禾收回了目光,顶着门卫大叔疑问的眼光刷了门禁出了门。

    “谈生意。”傅屿白淡淡应了一句,如墨般黝黑的眸子扫过阮清禾,眼眸轻敛。

    “您到了吗,我在靠窗的位置。”声线甜腻柔和。

    地铁里人味冲鼻,她不爱挤人堆。找了个底部车厢站着。

    “小伙子,这里有位置。”一旁的老奶奶指了指一旁的空位。阮清禾左右看了看,最终确定她是在同自己说话。

    顾不上面子,她走到阮清禾面前,恭敬地弯腰鞠了一躬道,“小姐是我误会您了,希望您原谅。”

    傅屿白这么想着,心口那道疤却疼痛难耐。

    阮清禾没多说什么,道了谢就坐了下来。地铁飞驰而过,透过车窗玻璃,座位上的自己背着黑色双肩包,头发扎起包在鸭舌帽里,只露出一双墨色的眼睛,确实雌雄难辨。

    又是毫无收获的一晚,甚至她的宝贝都无人问津。

    “寻龙分金看缠山,一重缠是一重关…”她的电话铃声响起。

    “拿水擦一下。”阮清禾眯了眯眼睛,精神抖擞了几分。

    “姐姐,花…买…漂”阮清禾咬着吸管,闻声望了过去。

    下一个是个老大哥,阮清禾停顿了一秒问了句“大哥,这玉您花了多少?”

    车子驶出内环上了高架,与车流汇聚。黑色的车影甩出一条漂亮锋利的侧影。

    “你是我最得意的弟子,这条路是我推你走的,老师对你不住啊。”陆毅慈爱的声音透过电筒,阮清禾鼻子一酸。

    事已至此,她确信她被做局了。

    阮清禾掏出手机,看着未接来电显示,只觉头皮发麻。只好走到路牌指示标一旁,回拨了电话。

    “老师您别担心我,最近卖出了好几个建盏,会越来越好的。”阮清禾自如地回答道,不露一丝情绪。

    接触文玩的非富即贵。这个圈子水深,她入行五六年也才刚摸到一点头。

    下播已经是凌晨了,阮清禾喝了杯拿铁,脑袋中那股眩晕才慢慢消退。

    她极少出门,偶尔验货和拍卖会。活得自由且洒脱。

    “这位小姐是我的故交,这中间是不是有误会?”傅屿白勾了勾嘴角,釉玉般的面庞散发着淡淡的光泽。

    阮清禾思索了片刻,接过了花束,牵起小女孩的手往外走。

    楼下花坛里藤蔓抽出了新芽,点点粉蕊包裹着。再一扭头看,林家奶奶养的大黄已经上了嘴。

    她如海上浮萍无所依,得一丝好便愿为之倾尽所有。

    “是啊,好久不见傅先生。”阮清禾不轻不重地回了一句,将两人的社交距离控制得刚好。

    “全部买了,多少钱?”阮清禾手比划了一下。

    阮清禾只能换个问法,“妈妈呢?”

    她本以为山高水远,两人再也不会遇见。

    “有人要来连线鉴宝吗?或者有要打包走这罐子的吗?”阮清禾笑嘻嘻问道,其实这头的自己眼皮都快阖上了。

    小女孩像个无神的布娃娃一样被撕扯着,只是小手拼命拽着她的衣领。

    闹剧很快结束了,群众都散了场。

    九点半准时营业,依旧是冷清地只有机器人送温暖。

    比约定时间早了半个小时,她找了个靠窗位置点了杯冰美式坐了下来,拿出平板放大仔细研究起了货图,心里盘算着价位。

    她突然被一双粗糙的手抓住,对上了一双布满血丝浑浊无神的眼睛,“你不要带走我的孩子。”

    大人物都有一个共通点,就是让人等。店里人换了几波,她也没瞧见个影子。

    对方轻咳了一声,沉默了一秒,“是这样的,我们老板准备亲自和您谈,您等着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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