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左右为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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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夫妻俩甜蜜情谊一目了然。

    倒成了这日不少人口中难得的靓丽之姿。

    “看来已经串通了供词。”

    这么些年，好不容易抓住一处把柄，就这么轻易揭过，他不甘心。

    冷不防一记戒尺抽在案前，钟行简厉声道，“站直了！”

    钟行简转过身看到赖着不走的六弟，神色仍平静，“你怎么还在这里？”

    途经之地，沿路之人无不驻足侧目相看。

    是天降甘霖，还是山雨欲来？

    “署丞呢？”

    江若汐四人一路跑马北去，或贵如珠玉，或怡然清丽，或温婉恬静，或娇俏可人。

    男侍还要说什么，许立直接摆了个送客的姿势，

    此时的书房里，钟行简双手负在身后，听六弟钟行旭从《盐铁论》的《本议第一》开始背诵。

    一听还要考究学问，钟行旭做了个鬼脸，边沿抄手回廊跑边嚷，“先生还没讲呢！我忘了母亲还在等我。”

    出宫后，钟行简又去了官署，回到钟府时，已近日暮，欧阳拓派去的男侍才得以拜见，

    “我不懂治国，但我知道古人说，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治国在第三，前面还有修身和齐家。大哥修身没得说，但是齐家……”

    “说什么呢！”钟行简脸色一沉，目中两点幽寒似箭一般射过来。

    “行色匆匆，你要去哪？”

    “可审出什么了？”

    昌乐公主好酒，独饮一壶，“畅快。”

    对于《盐铁论》，学堂的先生没有讲完，钟行旭就背得滚瓜烂熟，讲起来头头是道。因此，这回不怵他，小脸一肃，故作大人腔调，

    可江若汐知道，她离醉还远。

    一来便如此汹涌猛烈，注定是场大雨。

    钟行简：“皇城司去时，他已经在家畏罪自杀。留有遗书，和管家妻舅的证词一样。”

    此事还传到了中书令府，中书令的独子郑昂，拇指揩去唇角酒渍，轻声嗤了一笑，“有意思。”

    他本欲速逃，见大哥没再甩眼刀过来，壮着胆子看向大哥。

    到马场，四人又策马玩乐到日暮西沉，坐在殿中休息，有茶，有琴，有美酒，有珍馐菜色，有精致的茶水果子。

    送走不速之客，钟行简吩咐许立，“去寻找夫人的去向。”

    《表妹投奔夫君后（重生）》

    他冷着眸，面上的清冷全然褪去，含着滚滚风雷，似屋外薄薄的乌云掩日。

    这就难办了。

    雷声隐隐，如远古野兽的低吼，从北面山谷处回荡，由远及近。一道闪电劈下将黑夜撕开一道裂口，急促得无法令人喘息的雨滴轰然落下，

    如此，耳边有琴音袅袅，鼻尖嗅到的是茶香酒香，混杂在一处，千百种味，倒不违和。

    钟行简神色不变，平淡道，“他一口咬定，为了多赚钱，买通武库署署丞，买些趁手兵器押镖。”

    他这个亲大哥，真生气了。

    钟行旭下意识挺挺胸脯，老老实实接着背，“……民悫则财用足，民侈则饥寒生。愿罢盐、铁、酒榷、均输，所以进本退末，广利农业，便也。”

    昊帝一拳头锤在龙案上，双眸阴沉得仿佛要择人欲噬，“老奸巨猾，中书令早就料到了这日，推出一个人顶罪。”

    钟行简一张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何解？”

    钟行旭不解问，“大哥不去接大嫂回府吗？”他指指门外天，“马上要下雨了。”

    许立刚走出钟府，晚霞尽散，黑压压的云层随着晚风弥漫当空，

    尾音消失在通往后院的月洞门。

    钟珞儿在一旁                                                打趣，“四嫂是怕四哥担心吧？”说罢，掩面而笑。

    钟行简微微挑了下眉，眉宇间闪过一丝耐，来人识不出世子喜怒，话着实多了些。

    江若汐眉眼平和，挂着几分倦色，缓声道，“你也成婚，夫妻相处，看的从来不是表面的光鲜亮丽。你羡慕钟行简在朝堂有所作为，我倒羡慕你与四爷相濡以沫。”

    钟行旭以为自己看走了眼，有一瞬，他仿佛看到大哥身形晃动，似有解不开的愁绪和落寞。

    “是。”钟行简行礼，心中却有隐隐不安。

    “世子，世子夫人今日到府，将公主诱出宫，公主可是奉诏听学，世子夫人此举，不妥呀。欧阳先生特意让我来告知世子，让您管管世子夫人。”

    “官家，臣从武库署署丞查起，现已查到，京城十二家镖局，镖师一千六百五十五人，每人人手一把朝廷所铸横刀，镖局的产业，皆由中书令府管家的妻舅武苏罗掌管。”

    “世子还有正事处理，您请。”

    “出什么神，接着背！”钟行简沉声低喝。

    “已被皇城司秘密抓住，关押。”说到这些，钟行简嗓音仍平静，总给人飓风涛浪在他这里不过和风无波的感觉。

    “他不会。”江若汐眉目不抬，也无甚关心，斩钉截铁道。

    钟行简已转身立于窗前，望向天边滚着雷雨的乌云。万籁俱寂，夜风溜进窗棂，拂过他束起的黑发和素白锦袍，吹散了一处灯芒。

    更何况世子。

    听到这话，林晴舒笑容微收，叹气，“我和他之间，只不过是除此之外，别无他物罢了。家里的老爷和爷们都随了国公爷，读书、作画、书法、听曲、下棋皆有精通，只是无一人是朝堂上的栋梁之材，唯有世子爷像大长公主，所以，大长公主才将世子之位过早传给大哥。”

    看向江若汐的目光灼然，连带钟珞儿的那份艳羡一起投射过来。

    许立越来越看不懂现在世子对夫人的态度了，只说找踪迹，找到夫人后呢？是押夫人回来，还是只暗中保护，世子没有交待。

    钟行旭知道抚了逆鳞，扭头往外跑，跑出去又探回头，“大哥，我知道你为什么生气，我方才路上途遇大嫂和四嫂，大姐姐，还有昌乐公主，一人一马，策马出城，往北边去了。”

    钟行简此时正在崇政殿，向昊帝禀事，

    “去吧去吧。”

    气什么呢？气欧阳拓说大嫂的坏话？还是气大嫂没留话跑出城？亦或是大嫂不守规矩，被昌乐公主带坏了？

    钟行简没等他继续说下去，语气冷凝，风雪欲来，

    “明日早晨，你私下传朕旨意，命言官弹劾中书令。”

    夜风萧萧，湿气沉沉。

    钟行简眉心又是一皱，“啪”得一声，戒尺重又落在桌上，“大言不惭，你懂得什么是治国。”

    他胸有成竹，话音落又复说道，“虽然古人说士农工商，排了前后顺序，可我朝对商甚是宽松，大昊也得以昌盛，百姓如今安居乐业。治国就要看百姓日子过得好，崇商我看未尝不可。”

    钟行简略微顿了一顿，才收回视线，皱眉呵斥，“小小孩子你懂什么。精力如此旺盛，再背篇《春秋》。”

    许立拱手，“昌乐公主逃了课，和夫人不知所踪，世子让我去寻。”

    许立神色肃厉不善，男侍身骨柔弱，怕他打人，讪讪离开，站立走路扭捏姿态令许立作呕。

    琴声停下，钟珞儿收回双手，垂目，“自古婚姻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咱们怎么决定，又怎么知道红盖头掀起，见到的是个怎样的人。”

    北面……昌乐公主在那有个马场。

    闻言，钟行旭明亮的眼眸轻轻一颤，倏忽酿足意满的少年稚气，拍拍许立的右肩，

    许立领命出门，刚踏下回廊，正遇见六爷钟行旭，钟行旭似是尤为关注他的去向，拦住他问，

    此举知道的人不少，大长公主闻之抿唇感慨这才是年轻人该有的样子。传至崇政殿，官家气愤昌乐带头伤风化。传至钟府，刘玉赶紧扔下手头事跑去婆母院里。

    钟珞儿越听越纳闷，“那遇到怎样一个夫君才算是好呢？”

    “你觉得他好他就好，你觉得他不好，纵然天地奇才，也没用。”昌乐歪歪斜斜靠在凭几上，脸颊染了醉意，

    钟行旭吓得脊背一挺，脑袋定住，眼珠子也不敢乱瞟，

    林晴舒回瞪小姑子一眼，半羞垂眸，轻轻笑着，“我出门时同他说过今日看铺面，会晚些回去。”

    钟行旭摇头晃脑，滔滔不绝，“今郡国有盐、铁、酒榷，均输，与民争利。散敦厚之朴，成贪鄙之化……”

    大昊朝喜好打马球，女子骑术都不错，只是碍于礼数和身份，她们甚少这样大摇大摆策马在京城最繁华的街道上。

    钟行旭对答如流，“商业兴盛则百姓淫佚奢侈，农业兴盛则百姓诚实忠厚。百姓忠厚则财用充足，百姓奢侈则饥寒产生。所以希望罢免盐铁专营、酒类专卖、均输官署，以便促进农业，抑制工商业。从广利农业的角度来说，是妥当的。”

    昊帝眉宇间明显染上一层薄怒，“东家看似是妻舅，实则是中书令。”

    “我夫人温婉持重，定然不会做出此等事，倒是昌乐……你回禀欧阳拓，公主娇纵肆意，让他这个当先生的莫要尸位素餐，好好管教。”

    应是去了那里。

    “四哥四嫂真是伉俪情深，真羡慕四嫂嫁了个好夫君。”钟珞儿虽不知婚后为何样，仍艳羡不已。

    下雨了。

    派去传信的人扑了个空。

    转而又问，“武苏罗可抓到？”

    *

    她下颌嗑在支起的手背上，看向江若汐的目光已染醉意，“这里没有欧阳拓讲学，也没有钟行简的黑脸，真是好。”

    闻言，林晴舒后知后觉，“呀，咱们没回钟府报个信，世子爷找大嫂找不着怕是要着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