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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江若汐笃定,前世他没说,今世一定也没说。

    “好。”

    一席话,说得江若汐热血沸腾,又凉意潺潺。她又开了新的一坛酒,浮了一大白,暖暖身,才可以慢慢思考。

    欧阳拓沉吟,“如果不说,必定是不能说。”

    “这几年,难不成白忙活一场。”

    “如果我是你,既然没了感情,那一纸婚姻也就不作数,和不和离又怎样?我自逍遥快活便好。就如昌乐一般,成婚后又怎样?分房也罢,搬出钟府也罢,那一纸婚书或休书,你只要不被困住,她便困不住你。”

    江若汐来昌乐公主府上,给她带了打得野味,欧阳拓接过去,张罗人架上火炙肉,俩位女子坐在不远处。

    说白了,便是不甘心。

    江若汐当真在认真思考着欧阳拓的话,她知道这是他的真心话,上一世,他也许就是因着这样的想法,一步步登上中书令之位。

    只剩下苦涩鲜腥血咽下的声音,还是有一缕血珠滑落嘴角,血珠浸湿了锦薄的被褥,恍若一朵雪地里绽放的梅花。

    昌乐反过来挡在江若汐面前,呵斥欧阳拓,“你这话什么意思!若汐遇到这样的事你不安慰,竟然反过来指责她。”

    欧阳拓这话很轻,却如同巨石入水,激起巨涛海浪。

    欧阳拓拉住她的手臂,江若汐来不及放下酒坛,抱着挡在她面前,“咕嘟”咽下嘴里的酒,

    “为一大家子操劳,太累。”江若汐如实道,这个时候她不需要一丝隐瞒。

    两个月没见,再见到好友,昌乐公主高兴坏了,张罗着拿两坛酒堆在江若汐面前,

    毫无情感可言,钟府就只是踏板。

    欧阳拓摸摸她的发间安抚她,才转头向江若汐,

    至少,她身体极好,叶婉清就要进门了。

    《表妹投奔夫君后(重生)》

    “先生足不出户,便知天下事。定花了不少时间和银钱,培养遍布天下的眼线吧。”

    不愧是未来的中书令,算计得果然深远,所思所想也与常人无异。

    在这一刻他才明白,妻子一直等的,应该就是这个契机,

    灼灼火焰跳动在欧阳拓眼中,烟雾缭绕间忽明忽暗,看不真切,

    “非也,和不和离不是最重要的,而是要看,怎么做才能得到更多的好处。你现在和离,除了得到一个痛快,什么都没得到。”

    欧阳拓道,“和离之事,要闹得越大越好,等过几日时机成熟,让昌乐带你去官家面前请旨和离。他的错处,便要狠狠拿住。才有接下来谈判的筹码。”

    “维护谁?”

    “如果是我,既然没了感情,就把利益最大化!从钟府里捞得最大的好处。”

    “我已经留了休书给他。所以,接下来一段时间,我可能要躲在你这里了。除了你这里,我不知道哪里还有清净的地方。”江若汐托着下颌,杏眼微眨,眼巴巴望着昌乐。

    昌乐一口答应,“以后都住在这里,我求之不得。”

    “你这盘棋起势很好,我只是不想你荒废了一盘这样好的棋。”

    “我只是实话实说。”欧阳拓无奈又诚恳道,“如果让若汐感到不适,我很抱歉。”

    一总算下来,和离的理由有,没了感情,纳妾,累死了,总之,心里感觉不值当。留下的理由是馨姐儿、名分、权力,为娘家弟妹撑出一片天。

    自己上一世没活明白,这一世,倒是可以好好想想他的这席话。

    “多谢欧阳先生。”江若汐深深颔首,以示谢意。

    昌乐喝了口酒,“不管为了维护谁,这种男人不要也罢。”

    昌乐的气冲冲被搁置在一边,她顺着江若汐的思绪,先按下,她也想听听欧阳拓的分析,八成会有更好的处理办法。

    他活成了一个笑话。

    “为什么!他怎么敢?!”昌乐撸起袖子急冲冲往外跑。

    他嗓音又轻又缓,落在江若汐耳中,却如深夜的风,不觉添了些凉意,

    江若汐饮下这坛酒的最后一口,昌乐已经醉了,晕晕乎乎趴在欧阳拓怀里。

    “什么理由?”昌乐脱口而问,又反过来问江若汐,“他说为什么纳妾吗?”

    “如今便是这样一个世道,只有你有足够的权力,才能为所欲为。”

    欧阳拓又煮了一壶茶,茶香袅袅,他为江若汐倒了一杯,

    江若汐答的痛快,甚至主动拔了酒封,自己灌了口酒。

    他嗓音清润而通透,“我知道你能听懂我说的话,我才与你说这些。在下,言尽于此。”

    只是这梅花,过于鲜艳。

    “女子和离在这世间并不好过,都道寡妇门前是非多。昌乐都受尽非议,何况是你。纵然你有茶楼的财富傍身,但你能像昌乐一样有皇兄相护吗?”

    欧阳拓依旧笑得云淡风轻,“你觉得善意的隐瞒就不算隐瞒了吗?”

    他紧紧地凝望着地面上的血,心中开始倒映这几个月以来所有事情,

    “出去浪了这么长时间,什么音信都没有,我以为你把我忘了呢。该罚。今夜不醉不归。”

    方才,妻子之所以没有出现,只是无需再等罢了。

    欧阳拓温润笑道,“若汐,有句话我不知当不当讲。”

    “馨姐儿。”

    昌乐怔在那,还不可思议地望了眼欧阳拓。

    欧阳拓缓缓走近,轻声问,“是为了钟行简纳妾的事不痛快?”

    “事出反常必有妖。钟世子做了不合他秉性的事,定然有必须要做的理由。”

    钟行简长睫无力地下敛,周身溢出几分死气沉沉的冷肃气。

    分明是他休了她的休书,却仿佛被抛弃的是自己。

    所以,想逃。

    江若汐摇头,“不,欧阳先生,我想知道,从你的角度看到的是什么?”

    ……

    “如果是先生,你会怎么做?”

    他顺着自己的思绪缓缓说道,“不纳妾的规矩是大长公主定的,钟行简最为敬重,他应该不会允许自己行差踏错。如果不是他自己,定是为了维护另外一个人。”

    说自己放下了,实则还在不甘心上一世的付出,害怕再出现上一世的结果,

    这份气魄与筹谋,非常人可比。

    *

    欧阳拓说得是真心话,他的起点太低,未来一步步平步青云,如今付出了太多的名声,未来,定会遇到更多的坎坷,可他终于成功了。

    “你又要说什么?”昌乐警惕道,“难不成,你要劝她不要和离,是不是钟行简派你来当说客。”

    “在下说句不中听的,你和钟世子一起久了。有些行事风格如出一辙。你不告诉昌乐,她就不会知道了吗?在我看来,你更应该把事情和你之所想告诉昌乐,才是阻止她冲动最好的办法。”

    暗沉的情绪被缓缓吹散,只顾盯着棋盘上的棋子,“那依先生所言,和离之事该如何?”江若汐现在放出休书,断不能就这么收回来。

    “纳妾!”昌乐尖利的嗓音直冲云霄。

    炙肉滋滋作响,欧阳拓将肉端回案前,两位女子喝酒,他仍是喝茶,

    欧阳拓拿一个茶盏放在左侧后,又道,“如果留在钟府,给一个理由。”

    有些苦涩的笑挂在嘴角。

    欧阳拓拿一个茶盏放在右侧后,又问,“和离的下一个理由。”

    欧阳拓问,“你为什么要和离?说一个理由。记住,即使你不想说出来,也不要骗自己。”

    她现在在府里,不必侍候任何人,也不用看任何人的脸色,前世的那些,似乎在慢慢地改变。

    不得不说,欧阳拓给出的,是最理智的一条路。

    江若汐目光沉下,抿唇不语。

    “有钟府的名号在,好办事。”

    “暂时推测不出。”欧阳拓如实道。

    她自诩没了感情,出去赚了些家当,可是在京城安身立命,光靠那么还不够,而现在自己还憋着重生后的那股气,

    “反正如今中馈已交出去,累不着。夫君心里也有了我,我都不必侍候他,现在就算我不生子嗣,他应该也不会拿我如何。纳妾之事不比我管,定有人百般阻挠,我就住在这里,等着看结果。”欧阳拓替她一点点剖着现实。

    江若汐忽转得话锋令他神色微微一滞,复而眉目和煦道,“遍布天下倒对,花了不少银钱倒没有,我的眼线网,便宜得很。

    妻子就这样一点点看着自己困在这场死局里。

    “我已经不爱慕钟行简了。”

    “如果是我,我便用利用钟府,为娘家弟弟谋个官职,让他在京城站稳脚跟。为妹妹找一个趁她心意,门第不错的婆家。再为自己谋得个诰命,也算有权傍身。”

    “你怎么就告诉她了,她现在还在禁足期。”

    “如果是我,便抛却所有情爱。静静等着,蛰伏而待,等到媳妇熬成婆,整个钟国公府,便是我的囊中之物。那个时候,你就选,想成为第二个大长公主,还是昌乐公主。”

    他静静凝视着娟秀的字迹,一瞬间什么都寂静了下来,夏日独有的蝉鸣在这一刻都恍然消息。

    的确被抛弃的是自己。

    猝不及防心口一阵绞痛,涌上一股血气,让刚刚止血的伤口全数崩裂,他一时承受不住,刚刚的血丝化作喷涌的鲜血,“噗”地一声扭头洒落在地。

    江若汐追问,“那我应该怎么做?”

    所以,等到一个看似适合的契机,丢下一封休书,跑来这里躲起来。

    那封休书还捏在指尖,几番沉默过后,钟行简却只有冷冷的一笑。

    “留下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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