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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怕队里同意,县里也不会同意。

    可见,项英雄能在瑶水大队说一不二,不是没有原因的。

    李英英并不气馁,垂眸笑了一下,就跟他们挥挥手,向补网队所在的仓库跑去。

    麻花辫见他眼里满是陌生和疑惑,赶紧把套袖和竹斗笠脱下来。

    大白天的,他认识路,有啥可送的。

    他有时会被抓壮丁,替她招待那些阿姨带来的孩子。

    “有人喊你呢!”郑铁奎向斜后方示意。

    中年宋恂和青年宋恂,给出的反应几乎一模一样。

    情。

    郑铁奎笑着跟他解释:“我们管各家的茅房叫化工厂,沤出来的肥就是化肥,嘿嘿。大家这么热心盖这个万头养猪场,也是看中了那数不尽的粪肥,粪肥对庄稼太重要了。”

    他们还指望,通过修建这个养猪场,让公社供电所给队里拉电线呢。

    说她坏吧,人家一直都大大方方的,有人帮着干活,她从不推辞,但也没像某些知青似的,为了找个长期粮票,就跟社员谈对象,甚至结婚。

    眼瞅着快要编不下去时,还是酒店方面替宋恂送进来的一瓶酒,帮她化解了尴尬。

    居然有点像那个戏很多的项小毛……

    来个生产队,“化肥”这么抢手,项英雄还能给队里争到公社大院的厕所。

    宋恂瞥他一眼,见他不像是开玩笑,便颇觉奇怪地问:“我看大家的热情都挺高的,你怎么还唱上反调了?”

    那可真是做梦都不敢想的好日子!

    可是,当他们在酒店走廊里偶遇被簇拥的宋恂时,那个客户甩下他们夫妻,腆着脸殷勤地凑上去,却被对方的秘书拦住了。

    李英英嗔怒似的揶揄:“你忘啦?那会儿咱们两家在大院里住得不远,我妈去帮孟阿姨量尺寸做衣裳的时候,经常带着我。你怕我打扰大人谈事情,就总是给我塞零嘴,带我去院子里玩。”

    “四年了!高中刚毕业就来了咱们大队,跟社员们都处成熟人了。”

    四年都等过来了,不急在一时。

    两人进行着一场气味很冲的谈话,刚绕过补网队所在的一片沙滩,宋恂就被身边人撞了下胳膊。

    时至今日,她仍记得当时的那种心

    去年,不知她走了谁的门路,被调去了补网队,除了抢收时,如今已经很少下地了。

    想到这四年的插队生活,李英英真是逼着自己把苦水往肚子里咽。

    宋恂正在努力从记忆里寻找李英英这个人。

    一些像他们这样的渔业生产队,早就响应号召围海造田了。

    另一方面,他需要利用这个机会,让大家对他有一个具体认知,以便快速融入当地生活。

    但是,让他将面前的成年人跟记忆中的小孩子对上号,实属难为人了。

    宋恂:“你是?”

    他们其实跟陌生人没什么区别,她所说的小时候的那些事,只是母亲在电视上看到

    这番话还是很能触动宋恂的,女同志孤身在异乡插队确实不容易。而且看她的状态,日子或许有些拮据。

    不过,兴许是顾念她是母亲的故人之女,抑或是看出了她跟丈夫的窘迫,宋恂并没有给她难堪,客气地询问了几句她的近况,才带着人匆匆离开。

    他不是傻子,看明白这姑娘不想在农村找对象,也就不再往前凑了。

    真的对她没什么印象。

    闻言,连郑铁奎的表情都有些许微妙,而当事人宋恂却只神色自若地道了谢。

    这些年“以粮为纲”,水产啊猪啊什么的,都得给粮食让路。

    宋恂摆手让他回去。

    郑铁奎嘴唇翕动了一下,不再跟她说话。

    他妈年轻时,有段时间确实特别爱做衣裳,家里经常来一些阿姨,跟她商量衣裳料子和款式什么的。

    他很想说,同志,你还是自报家门吧。

    “这样呢?想起来了吗?”话里还带着点嗔怪。

    对方是个很难缠的角色,仿佛天老大他老二,十分傲慢刻薄,对女人也没有任何风度可言。她跟着丈夫赔笑脸,惹了一肚子气没处撒。

    想到这里,他其实是有些困惑的。

    按照宋恂的想法,瑶水大队连电都没通,想要引进这么大规模的机械化养猪场,纯属无稽之谈。

    “那咱们确实很久没见了,那时你还在上小学吧?一晃都这么大了。”

    他对李英英的感觉很复杂。

    郑铁奎跟了出来,打算送他回大瓦房。

    后来的宴请还算顺利,只是总被客户有意无意地问及她与宋恂的关系。

    他失笑道:“还挺贴切的。不过,队里不是已经有个养猪场了嘛,三百多头猪的‘化肥’,还不够用的?”

    思及此,她不禁又自虐似的记起了重生前的最后一天。

    这里没通电,人家可以选择其他通了电的生产队,没必要额外增加柴油成本。

    一旁的郑铁奎帮他解围,主动介绍:“这是从北京来的知青,李英英。李知青来插队以后在队里人缘很好,大家都乐意帮她干活。”

    宋恂点头:“你好。”

    于是,就挺大方地把零嘴分享给他们,堵住这些孩子的嘴,让他们自己玩去。

    于满仓不怎么在意地挥挥手说:“小宋同志,你还是不了解咱们农村的情况。除非农科院想把养猪场建在公社,不然,像咱们这样的生产队,都是没通电的。”

    没想到,侥天之幸重活一回,却要遭这份罪。

    不过,他不往前凑,自然有其他人乐意帮忙。

    当然,也不是不能用柴油发电机,但他们并不是农机所的唯一选择。

    “你是宋恂吗?”麻花辫在他们跟前站定,小心翼翼地问。

    宋恂当年也只是小学生而已,李英英看上去没比他小多少,应该就是被他用零食堵过嘴的其中一个孩子。

    她被问得烦了,只能含糊其辞,给出一些似是而非的答案。

    一个公社有十

    听他们商量了半天,仍是没什么具体举措,便起身告辞了。

    怎么又冒出一个化工厂?

    “宋恂哥!好久没见了,还记得我吗?”

    宋恂无语:“……”

    宋恂迟疑两秒后,让自己面色如常地关心:“你来插队几年了?”

    不过碍于对方是女同志,他忍住了。

    她心里想的是,今天暂时先这样吧,多谈反而不美。

    脑内已经有了具体画面的宋恂:“……”

    只是,瞟到对方的腼腆微笑后,不知怎的,突然觉得有些怪异的眼熟。

    他也去帮着干过活,献过殷勤。不过,除了听到好几箩筐的感激话漂亮话,啥也没得着。

    宋恂玩笑道:“那项队长在公社的茬子还挺硬的。”

    那天,她陪着第二任丈夫招待一个重要客户,这个客户谈下来,就能给自家公司挣到一丝喘息的机会。

    不能想。

    李英英像是没听出这话里暗含的讥诮,冲他笑了笑:“铁奎同志也帮我锄过草,我心里都记着大家对我的好呢!”

    宋恂确实对农村不了解,所以他说了对机械化的推测后,就自动闭了嘴。

    说她好吧,她干活慢,还总让队里的小伙子们帮忙。

    “是呀!一晃十多年过去了!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你,刚才见你觉得眼熟,我就追过来了。”李英英不好意思地笑道,“有些莽撞了,宋恂哥,你别介意啊!就是离家太久,好长时间没见到亲人,一时有些激动了。”

    她的上辈子虽谈不上大富大贵,但也是出门有司机,回家有保姆的。

    一方面他要解释清楚电力对于机械化的重要性。

    到时候养猪场有了,电灯有了,连卡车和拖拉机也有了。

    对方是怎么通过小时候的模糊记忆,准确认出他的?

    李英英看了眼日头说:“宋恂哥,我就是来跟你打声招呼的,还得赶紧回去上工呢。我对这里很熟的,你要是需要帮忙,千万别客气,可以到知青点找我。毕竟异乡见乡党,格外亲热嘛!”

    “哈哈,我不乐意在里面呆着。”郑铁奎推着宋恂往前走,“整天为了一个弄不到手的养猪场开会,让人跟着上火!”

    他还真不记得自己在这边有很久没见的熟人。

    宋恂意外地回头看去,却见一个系着围裙的麻花辫姑娘气喘吁吁地追了过来。

    项英雄接话道:“其实,也有通电的。不过人家跟咱这种半渔半农的生产队不一样,耕的都是肥田,哪里舍得拿出那么大一片地盖猪圈哩!”

    有些得意,还有些许羞愧。

    所以,那些有肥田的生产队,绝不可能为了办养猪场,把耕地让出来。

    可是,他那会儿正是上房揭瓦的年纪,大院里一群小子勾着他出去疯,他哪有心思带着小屁孩过家家。

    提起做衣裳的事,宋恂有了些印象。

    “其实我们都知道这件事能办成的可能性不大,但是为了化工厂,也得试试呀!”

    他上初中前在北京生活过,对方很可能是他的同学、邻居或父母朋友家的孩子。

    至于他为什么不在最开始就提醒大家电力问题,实在是无奈之举。

    她当时也不知是怎么想的,一时冲动,就跑过去对宋恂说了刚才说过的那番话。

    “嗐,差得远呢!养猪场的猪粪不够,我们就得用小鱼小虾沤肥,或者去公社和县城买肥,反正那边地少人多。那些大单位的厕所,早被各生产队瓜分了。我们项队长给队里捞到了公社大院和小学的厕所。就这样,肥还不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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