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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俩人边说,边行至了岔口。

    计划赶不上变化,那就更改计划。

    但平日里头,也不常听见这些声音,可此时此刻,绿泱却开始嫌他们吵闹。

    只一月有余,这处小院已经是今非昔比。

    绿泱算是一个。

    “小姝……”

    季姝快步上前,立刻捧起他的手,仔仔细细地看着。

    说东家老爷将在明日日落后,亲自来清音楼宴请客人。

    傅臻率先停下步子,又道,“我先回去,等我片刻,我回楼里拿个物件。”

    自己和韵娘已多年未曾来往,她来状告,别人不一定信她是真心实意。

    她这衣服……是什么时候换下来的?

    季姝的脸瞬间烧了起来。

    季姝又说了几句前边的事:“为韵娘状告李巍的,是绿泱。”

    季姝急急忙忙收回视线,大步流星地往前走,像是要去逮捕什么犯人一般。

    绿泱听了这话,纵有千般话术,也做不了这温柔的解语花,一时只觉,自己还是太无用了些。

    她只记得,一月前,这季捕快还是意气风发、满心斗志的模样。

    如今李太守该倒台了,她却是消沉了许多。

    百花宴开宴在即,绿泱不敢掉以轻心,趁着白日闲暇,她温习了往日拿手的曲调。

    身后一阵风吹过来。

    随着那位刺史大驾观临,未必不会有人认出他来,到时候对于他而言,又是麻烦事。

    让绿泱以旧日相识的名义,为死去韵娘,状告李太守。

    季姝点头,越听,那双放在雪霜剑剑柄上的手便握得越紧,竟像是要生生拧断这铜铁所锻造的物件似的。

    季姝不管,只带着他离开,语气里头还有几分埋怨:“自个儿不当心,被偷了银钱也是该的,凭什么留你在这儿。”

    那位神出鬼没的东家终于要出现了。是隔壁金源坊的金掌柜亲自来说的。

    傅臻身份敏感。

    季姝无声的,从一旁的巷子溜走。

    傅臻安静听着,只偶尔点头附和,也不插嘴,不多问,季姝说多少,他便听多少。

    绿泱想得杂,指尖的琴声也乱了,她听得心烦意乱,便停了手,轻按在弦上,身子一弯,就软软地往地上一躺。

    她死得声势浩大。

    是寻来的季姝,她双眼微亮,嘴角自带微笑,双手相击,每一声掌声都实实在在,好不认真。

    琴语皆心语

    她解释了来龙去脉。

    清音楼外,有几家座无虚席的酒楼,还有一家整日咿咿呀呀唱着的戏班子。

    可这昔日金尊玉贵的傅家小公子却是抢先一步,干了她本该亲手干,却偷懒放了几日的活。

    季姝满心慌乱,也顾不得身上干净还是脏乱,一身子坐到了榻上,正是这一坐,她的手触到了厚厚一叠突出。

    “绿泱,其实此事……不一定非要你来做。只是……”

    卷起了满屋的纸。

    因为此处最近,也最静。

    这一手琴,还是她入了楼里头,在管事的安排下,才慢慢学起来的。

    只季姝肯定一件事。

    她担忧地投来一眼,问,“怎么了?季捕快……你不是一直在想方设法见到那人吗……”

    “不。”季姝回答得干脆利落,“既有过桥梯,我何必犹犹豫豫,一点意外而已。”

    虽然只是外衣,但季姝记得很清楚,那衣裳上沾了血,也沾了尘,黑糊糊一块,都结成了块,脏得不得了。

    她推开了屋子的门。

    像老梅树上,那一支旁逸斜出的花。

    可真正在意她死因的,却只有寥寥几人。

    到底是有人住了,这院子看着就不同了……

    幸而,绿泱很快就出声了:“我知你想见东家,倒是有一个好消息,可同你说道说道。”

    周围并不安静。

    “季捕快,你明日若是抽不出身来,也不急着见。下旬就是百花宴,等我夺得魁首,再引你们见面,也顺理成章许多。”绿泱温温柔柔的声音,听上去便有沁人心鼻的良效。

    傅臻摇摇头:“不是恰好。你一定会经过。”

    傅臻手侧红了一大片。

    “我哪有如此娇弱?”傅臻声含笑意。

    “我答应。”

    有些人终其一生未见过当地的太守,而此刻坐上堂上断案的刺史,这可是见过皇帝的!

    虽然当初没日没夜辛苦练琴的时候,一听弦响,她就作呕,但到今日,见自己有一技之长,那些苦和怨反而被忘得干净。

    只是,无人能再替那个喊冤死去的韵娘叫屈了。

    宴请几位客人,客人又是何种身份,并未透露分毫。

    所以,她就这样答应了,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回答。

    这时,门侧有掌声响起。

    季姝一愣,轻声,“你不用来找我,我会去见你的。”

    傅臻坐在茶摊上,身前杯中的茶饮只去了薄薄一层,见季姝走来,他立刻起身,手腕撞到了桌子,水晃荡出来,桌面上瞬间湿了一块。

    她也没见过这位刺史,也不知他性情如何,过往在任上又有何功绩。

    她脑子几乎是空白的,只是下意识去掀开了垫在榻上的褥子,拿起了那厚厚一叠,每张只有巴掌大小的纸张。

    季姝沉默了许久,半是自嘲半是感慨地道,“从前做了这般多的事,才敢确定,这清音楼背后的东家,也是金源坊背后之人,可没想到,人家却不把这当做一回事。就自个儿算计着,以为旁人有什么阴谋手段。”

    解决了她心头一桩心事,季姝本该道谢的。

    他无奈一笑,有从容的意味:“旁边百步就是府衙,哪有贼人这般不长眼,非要在这儿行窃。”

    季姝未说完整的话,她都明白。

    季姝立在原地,不知该如何做答,只好相顾无言。

    从前时,季姝不常住,回来几趟,也只是拿个衣服,器具都被收在橱窗里头,如今她一推开门,就见到晒在院子中央的被褥,还有晾在旁边的一排衣物。

    绿泱不知道,还有谁。

    屋内有画卷百轴,画上皆是一人。

    “我也是刚知道的,不过,这件事已经是板上钉钉的。”

    一顿,“况且,是我自个儿想要来找你的。”

    其中有两件……黑底红纹的,正是她的衣服。

    方才听她弹奏一曲,已经是忙里偷闲,季姝正色,简明扼要地将来意道出。

    季姝一怔,抓住了身前半人高的宣纸。

    “拿画笔的手,总归金贵一些。”季姝一边说,一边掏出常年被她揣在身上专治跌打扭伤的膏药。

    刺史与太守,原本是王不见王,眼下,既然“惊动”刺史亲自断案,那这桩案子势必不会被亲而一举放下。

    白日的清音楼安静得异常,没有出入的客人,雕着飞花仙鹤的木门就被虚虚地半掩着。

    但这总归是难得的大事,两边的人都忙活了起来,楼里的掌事还亲自盯着人打扫了雅间。

    《女捕快抓不到偷心贼》

    绿泱奇怪,季姝向来是很宝贝这剑的,哪怕这是府衙内的捕快人手一把的剑。

    季姝本想说,陪他一道回去,可见他神色随意,便将嘴边的话收回了,只说,“好。”

    旁的声音还未出现,坐在案堂上的身影也未被看清,围在府衙门前的百姓们先一溜溜地跪了一地。

    只要季姝要走回去,找他,那势必会经过此处。

    这日,府衙门口,人山人海,人满为患。两蹲石狮子怒目圆睁,正望远处。

    这些小张画纸上的女子,身上未着丝缕,神色若情动,她或侧坐,或躺下,那关键隐秘之处,总

    傅臻解释,“他们去前边了,那位夫人叫我帮忙看着摊子。                                                ”

    她原先是打算,送到后边的刘三娘子处洗的。

    季姝又往前走了几步。

    “我知道。”

    但此时来看,却又不适合。

    追究韵娘死因,却不为惹是生非的。

    这座销金窟就安静地矗立在东市最热闹的低端上,似乎这外界的风雨变换,未曾侵染了这楼中天地丝毫。

    绿泱略不好意思地站起身,整了整衣裳上头的褶皱。

    这背后或许还牵扯了许多官员之间的利益置换,或许还有许多见不得光的事情暗自发生,但明面上,作为矿山倾塌案的罪魁祸首,李巍算是彻底完蛋了。

    但眼下,却有更重要的事去完成。

    绿泱牵着七郎的手,一步一步走上了堂前,又直直地跪下。

    上头的少女一袭粉裳,头戴珍珠簪,双眼似含春水,面若桃花初绽,正浅笑晏晏,似嗔似闹。

    她的家中并不富裕,连饭都吃不饱了,需要卖了她这个女儿,才能勉强走下去。

    惊堂木被重重一拍。

    这个岔口,左边是去那处小院的,右边是往清音楼。

    涂上薄薄一层后,季姝抬起眼,认真地看了他许久,问,“怎么想的来这边等我?若不是我恰好经过,你该走空了。”

    自然没有余钱,给她去学这些风雅之事。

    “是啊……一直想见。”季姝一顿,又道,“只是没想到,能见得这般轻易。”

    的确,此刻茶摊上静悄悄的,没有一个客人,甚至连那位女摊主也不见了,只有树梢上的鸟儿偶尔唤个一声两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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