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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不过小小捕快,李府的人若真与牡丹金有关,必然不会留给她任何一点窥见真相的机会。

    “就作一副画,将我画得漂亮一些,嗯……最好瞧上去,身子纤细一些。”

    即使在对女子束缚不多的滇南,她也并未见过这样的女子,竟然想着沟里去、泥里滚,做着这向来男子才能担任的捕快一职。

    “捕快季姝。”季姝横着雪霜剑,一身捕快巾服干净整洁,面容坦荡。

    “受人所托。”

    “绘红裙吧,我最不喜粉衣了。”

    前厅早已被收拾得干干净净,炉中的香又淡又雅,桌上的纸与笔都是佳品,凡事准备就绪。

    许二小姐紧紧皱起眉,眸中显然有不耐,她正要起身呵斥时,那不速之客就闯入了这处小院子。

    季姝早就做好了准备,去回怼张管家有可能说出口的拒绝。

    眼见傅臻又换笔取色,许二小姐出声提醒。

    “贼?哪来的贼?”

    受谁所托?

    “坏的话,是刀,是剑,那好的话呢?”

    她的话语直白而唐突,可这一屋子的丫鬟、女仆却都是习以为常。

    许家的根基虽在渝州,如今的当家人却是滇南地区的大官。

    傅臻坐在画板后,抬起眼认真端详着。

    好的话?是夸赞吗?

    傅臻客套一笑:“自然。”

    “再不停下步子,我们可要叫护卫了。”

    季姝只是府衙内不起眼的小捕快,寻常百姓或许会谈起她的事,但这样一个小小捕快,必然不会被庞大的李府放入眼中。

    许二小姐没有搭理,依旧直勾勾地望着院子的门。

    季姝一怔,下意识地就往傅臻方向投去了一眼。

    “就是这位呢。”

    “傅画师,前段时间左请右请,都不见得你这大忙人赴约,今日好不容易请来了人,我可不愿意轻而易举地放你走了。”

    季姝有自知之明。

    ……

    他这位看上去精明的干瘦中年男人却道:“那就麻烦捕快大人了。”

    也是,许二小姐再尊贵,也只是这家的客人,而管家一职,常常是男主人最信任的下属才能担任。

    “不知,我是盗窃了何物,才引得了这位捕快大人的怀疑。”傅臻谦和问道。

    许二小姐以为,是季姝不放心傅臻,就又补充一句,道:“傅画师就留在这儿,继续为我作画。捕快大人,您放心,我不会徇私枉法,让他溜了。”

    “说好话的人,不一定就盼着好。”傅臻回答得轻描淡写,只嘴角的笑意消失不见。

    许二小姐虽有满心的困惑,但也下意识回护着傅臻:“你话该说清楚,傅画师是犯了什么事?”

    她和颜悦色地道:“放下你们的棍棒吧。”

    这位被二小姐重金请来的傅画师早已停下了画笔,他就自如地坐在位置上,身前的画还停在绘衣上色的阶段。

    季姝心中有数,傅臻也适时地将话抛出:“捕快大人,您该是误会了什么,我并无答应花魁娘子帮她转交珍宝,或许,她已经找其他人代为帮忙了。”

    季姝将一早就准备好的半真半假的话问出口:“清音楼前任花魁娘子藏在屋内的三块金饼消失不见了,根据伺候的侍女说,这花魁娘子曾拜托这傅画师,向贵府许夫人转交珍宝,不知许夫人可收到了?”

    许二小姐本是一个大大咧咧的性子,可望见他这目光,也忍不住闪躲了一下。

    就像万鸟投林,这一下,所有人的视线也被引了过去,都汇聚在傅臻一人身上。

    傅臻一笔一画绘得认真,像是胸有成竹。

    傅臻嘴角微翘,答:“嗯。”

    季姝装出恍然大悟的模样,便道:“既然如此,还请管事帮我去问问,若是能找到那三枚金饼的下落,这傅画师的清白亦可被证明。”

    眼下来看,是许二小姐略胜一筹。

    许二小姐大眼厚唇,虽不是一个标准的美人,却有独特的韵味。

    一群府卫和女仆自然不会知晓这种事,许二小姐的表情也不像是伪装,面上有破绽的,只有那位李府管家。

    傅臻还未回答,门外有一阵吵闹声率先响起。

    那处地区是在先帝时才向大周臣服的,在此之前,都是当地的土皇帝管理,据说儒学和礼法至今都未传过去,民风自然淳朴了一些。

    她不急着说名字,而是从容地将视线在院子内的众人的面上巡逻了一圈,最后落到了傅臻面上。

    许二小姐叫来给傅臻引路的丫鬟,微微扬起下巴,示意让她回话。

    季姝一边道,一边悄无声息地观察着个人的神色。

    只是江南文人追捧的美人,是以肤白貌美、身娇体软为基准,这一来,肤色略黑,个子略高的许二小姐就吃了亏。

    李府的大门难进,两人原本设想,便是先从许二小姐的院子下手。

    许二小姐没有再搭话,而是起身凑上前去瞧,画纸上,只三两笔墨痕就勾勒出了一女子纤细又矫健的身形,她想,是因为面部五官还未被绘制,才一时瞧不出画中人是她。

    自幼伴在小丫鬟见她如此,便上前宽解:“小姐您别着急,这傅画师来见您,自然是要好好打扮一番才行,说不定正是因此,才耽搁了时间呢。”

    季姝笑了笑:“自然放心,许二小姐和他之间,有什么‘私’呢?”

    同样,小小一个画师,也不会被李府中人怀疑。

    许二小姐心头一动,又挪开眼问:“傅画师该常被人夸赞吧?我眼光高,我认可的美人,基本上没有人会挑剔。”

    这王巡抚家的千金与许二小姐并不对付,两人接连下帖请傅臻前来作画,也是存着比较的心思。

    《女捕快抓不到偷心贼》

    “既然如此,该是这位傅画师私藏了。”季姝一本正经地道。

    而许二小姐便生长在那处,直至到了婚嫁的年纪,才被送回渝州,由亲姐姐代为教养。

    她只能打得旁人措不及防,才能取得优势。

    “这里是后宅,若无请帖,不能随意进入。”

    许二小姐并不在意几块金饼,只这傅画师的画还未完成,她就被扰了清静,略有不满,但不至于大发脾气,她当下便指示道:“张管家,麻烦你去跑一趟,问问长姐,是否收到了这三块金饼。无论是否收到,都请来回个话。”

    “捕快?捕快怎么进李家的大门的?”许二小姐早在和各家女眷的谈话中听说了这渝州城第一位的女捕快。

    许二小姐无意挖苦他,只不过,大道理人人都会讲,好人也是人人能做,可这话由傅臻来说,却少了信服力。

    “正面微凸,上绘花绘纹理,底面平坦如镜。大致就是这模样,毕竟我未能亲眼所见。”

    “二小姐,希望傅某做怎样的画呢?”他如常问。

    “                                                并没有,傅画师并未去旁的地方,来时,也没有带任何的东西。”

    许二小姐感到了一阵无缘无故的怪异感,但细究深入,却又找不到根源,只好又揪回了最初的那个话头:“傅画师,你这回,怎么就答应为我绘画?听说王巡抚家的千金也请了你去,可你却没有答应?”

    能入太守府邸做护卫的人,自然个个有点本事和眼力在身上,可惜,他们本事和眼力都不完全够格,否则就该一早抓住她,而不是让她闯入了内院的这处屋子,又面对着主家的客人,不知是否该动手。

    即使两人是狐假虎威,祸引东水,却没有人会想到,他们是早有预谋。

    直到一声“傅画师,这边请——”出现,她才施施然起身,笑脸相迎。

    长相出众的人,更容易受到别人的喜爱,这条道理对绝大部分平庸的人而言,是很不合理的,但大多数时候,就是如此。

    精心打扮的许二小姐一双眸子左顾右盼,没有见到那道心心念念的身影,又失望地垂下了头。

    “你是谁?”

    当她问出话时,李宅内的护卫们便也跟入了这处院落,他们挥出长棍,将棍头对准中央的人。

    许二小姐问季姝:“小贼?小贼是谁?”

    所以这一局拙劣,却有效。

    季姝正要开口,说出她前来的目的,这时,又一位管家装扮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行礼后道:“这位捕快大人说是府内藏着小贼,这才闯入了内院。”

    就算事后,李宅中有人发现季姝被停职,发现她与傅臻早已有来往,但这样一户人家,自然不会承认自己被忽悠了,还落入了圈套。

    面对当家主母亲妹妹的吩咐,张管家即使有再多顾虑,面上都只能满口应好,在他就要转身离开小院时,季姝叫住了他,一脸诚恳地道:“张管家,我叨扰了贵府,心中不安,不如让我前去,亲自与贵夫人解释,也好省得不必要的误会。”

    傅臻抬眼,眼波流转之间,就是一副无辜样:“还问这位捕快大人,那三块金饼是何模样?”

    “二小姐天生丽质,无需因他人言语而怀疑。”傅臻执笔沾墨,轻声细语地道,“外人的闲言碎语是刀,是剑,唯独不会是真切的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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