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逃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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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租屋是很平常的两室一厅一厨一卫，霍雲住在次卧，沈声含在主卧，客厅被房东堆满了杂物，整体面积不大，看得出来上了年头，所以租金很便宜。

    霍雲的喉结滚了滚，抬头将箱子拿下来，就放在沈声含的脚边。

    他向来是过一天算一天，于是看见手机里的存款还剩一点，就暂时先苟着。

    “还有别的吗？”他听见那人这样问。

    这时候沈声含才轻轻吐出一口气，却还该死地有礼貌，轻轻地说了声谢谢。

    这下饶是沈声含再怕生人，也不免好奇地抬头悄悄看了一眼这位好心的奇葩客人。

    红色的，像樱桃。

    那人跟大山一样，几乎把沈声含整个罩住了，没有皮肤接触，却让人感觉到了热意。

    他又跟人对视了。

    对方缓慢地站起来，眼睛却紧紧盯着沈声含没动，他的眉压下来，眼眸底下藏着一些浓墨似的情绪，却最终什么也没说，装作去买别的东西从相反的方向离开。

    这人是不是有点脸红？

    其实沈声含没怎么看清楚，他只模糊地看见一个年轻男人的身形，那人穿着一件黑色背心，露出鼓鼓囊囊的肌肉的形状，看着……很符合他小时候对自己长大后身材的设想。

    这是城市的边缘地带，放眼望去尽是错落排列着的，高低不齐的楼房，楼房外贴着老式的白色或蓝色的瓷砖，更有有些年岁的瓷砖脱落，像是岁月留下的疤痕。

    沈声含有点社恐，跟陌生人接触总会有些不自在。

    沈声含不爱睡凉席，睡一晚感觉全身痛，所以只盖了一条薄薄的毯子，只遮着肚子。

    他在便利店上夜班，事情不多，人也不多，他这人干别的不行，熬夜还是很有能力的。

    他手头还有些钱，不想委屈自己，租下了主卧，听说还有个室友，没见过。

    开门的那人只一眼就顿住了，只定定地看着。

    霍雲将手里的三瓶钙奶放下，不知道想起什么，又伸手去收银台外面的小架子上拿两盒口香糖。

    正想着，旁边落下一片阴影，沈声含下意识地退了一步，脸微微侧过去避开那人 ，陌生人的靠近让他感觉自己的手臂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清冷又美艳，是刀锋上的一朵桃花，或而雌雄莫辨勾人魂魄的水妖。

    他刚到这没几天，几乎什么也没带，还是手机营业厅里那位好心的姐姐给他介绍了住的地方，是合租。

    沈声含将那盒口香糖递过去，手背擦过霍雲带着厚茧的指腹，口香糖的铁盒是冰冷的，男人的指腹却热，茧子磨过，手背升起一股酥麻，他下意识地想要缩手，对方已经将口香糖接了过去。

    路灯光线昏黄，电线绕成一团，零星几只雀儿停在电线上，似乎也是和这篇郊区一样昏沉着，这是荒凉又落后的地方，与繁华的市中心几乎是两个世界。

    “买错了，换一个。”

    沈声含前不久刚坑了一位超级无敌大有钱人，然后转身就跑，压根没敢停，一路跑到了另一个市，一头扎进这荒凉偏僻的地方才敢停下喘口气。

    沈声含的脑子有点转不过来了，只是凭本能摇摇头。

    明明离得这样远，霍雲却仿佛闻到了那股清淡的栀子花香——他在卫生间里闻到过，清淡如雾。

    售货架的钙奶空了，存货放在售货架的最上面，沈声含不算矮，178的身高超z国男性平均身高十几厘米。

    沈声含对那个男人不感兴趣，他现在满脑子都是自己的新工作。

    沈声含含糊地应了一声，感觉耳朵有点痒，伸手摸了摸，想缩成一团。

    他发现最近那位早出晚归的室友似乎闲下来，呆在出租屋的时间明显变多。

    沈声含挠头，又上下搓搓自己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将箱子里的钙奶按顺序摆到货架上，又回到收银台，静等那位好心的客人来结账。

    ？

    也不知道对方听见了没有。

    其实如果收支平衡的话，沈声含不至于吃不上饭，但是……你知道的，他的一套限量版谷子差一个就齐了，那能停手吗？停不了一点。

    “包装太像了。”

    这位好心人还挺奔放的。

    便宜，所以也没有空调，楼层又高，很是闷热。

    而落到别人眼里，就是冷而傲，瞥来一眼又漠然地收回去，偏又勾得人心痒。

    语气直而冷，说话却有些磕绊：

    ……

    因为不太爱出门，他又是随遇而安的性子，倒是不难适应。

    男人好半晌才将门反手关上。

    轻地像春日的一朵蒲公英，毛茸茸地黏在霍雲的心脏上。

    “钙奶？”低沉的男音从头顶传来，带着一点沙子的粗砾，就是语调有点奇怪。

    沈声含看着面前的蓝色包装小盒子，还有上面不可描述的大胆广告词：“……”

    沈声含的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刚刚那个人的手掌真大，沈声含刚刚能握住的口香糖落进他手里，竟然一点也看不到了。

    半晌，男人伸出手，越过了沈声含的头顶。

    他背靠门板冷静了一会，缓缓吐出一口气，才把自己砸进被窝打游戏去。

    正值酷暑，好在便利店的冷气还算足。

    ……

    霍雲刚刚站在这排售货架的尽头观望了一会，看着自己这位室友踮脚伸手去够箱子，一会又放下，双手叉腰地像是在看着货架顶端发呆。

    不一会，门又开了，灌进来一阵热风，那位好心人将那个方盒子拿出来摆在他的面前。

    沈声含微微一怔，头顶被一层阴影覆盖住，隐约有种被野兽逼退至角落的感觉。

    沈声含在想要不要给他送个什么东西，但是在脑海里模拟了几次，直到好心人离开，他也没有鼓起勇气开口。

    其实即使是主卧，也不算很大，放下一张床一张桌子一个衣架，基本上就没有什么位置了。

    沈声含摇头，他看见对方将口香糖握进掌心，拇指磨过手背，然后离开。

    沈声含其实一直知道自己约莫是个普通帅哥，但对自己的妖孽程度还真没有概念。

    沈声含点点头，又听见好心人加上一句：

    男人的瞳孔很黑，逆着光，定定地看着他，沈声含的后背一阵发麻，感觉自己像是被狼盯住了一样，正要说出口的谢谢也就卡在嗓子里，颇有些手足无措。

    沈声含把原本在正中央的床推到边上，一半睡觉，一半放东西。

    关门，上锁，很旧的锁，锁旁边还有个小窟窿，让人怀疑这个小门的安全性，不过总要比敞开来有安全感得多。

    “七块五。”

    沈声含给人换好，那人抢在他前面将那蓝色盒子放回原处。

    外套，鸭舌帽，口罩，手套，他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终于在弹尽粮绝的前一秒从自己的小窝里爬出来挣点米吃吃。

                                                    他也觉得别扭，好在口罩完完全全掩饰住了他的表情，像个无情的结账机器一样给人装到了袋子里。

    沈声含害怕得很，脑子还没转过来，却先一步开口了：“嗯……那个……你想……”

    那人从架子上挑了盒海盐口味口香糖，推到他面前。

    冷漠平直的语调，有点像在解释，沈声含分不清是不是在和他说话，含糊地应声。

    沈声含像一只躲在洞里不敢出来的小兔子，明明凶猛的狼都在洞外等着了，他还搞不清状况一样，只依着本能警惕着。

    剧烈运动之后实在很热，他将口罩拉下来一点，吐一吐舌头，等到热气散去一点，又抿嘴把口罩拉上去。

    奈何店主阿姨把节约空间刻进了骨子里，钙奶的箱子上还堆着别的箱子，沈声含够了半天，上面的箱子摇摇欲坠，尝试几次，他发现想要单独完成这件事情，估计有些许困难。

    睫毛不安地颤动，仿佛一只警觉的蝶。

    对方好像也看了他一眼，仔细回忆起来，只觉得眉眼有点凶。

    沈声含后退一步，手指快要拧成麻花，终于小心翼翼地看过去一眼，撞进霍雲的眼睛里。

    《美貌社恐从豪门逃婚后》

    他再次伸手够了够，下面的箱子一动，自然也会带动上面的箱子，上面的箱子颤颤巍巍的，像是下一秒就会砸下来，于是他只好放弃。

    他们靠得很近，霍雲低头，看见室友脸边从鸭舌帽里溜出来的仿佛羽毛一般的碎发，和微垂的眼睛。

    银灰色的头发被塞进帽子里，可还是有碎发跑了出来，眼睛水汪汪的，像是一只怯生生的小羊羔。

    这天打游戏有些入迷，连带着洗漱就晚了，洗完澡出来，他听见合租房门被打开的吱呀声，擦着头发微微偏头看过去。

    “哦好。”

    所以最近连出门都小心翼翼的，还戴着口罩，快速地处

    便利店惨白的光落下来，背后高大的排货架挡住大半的光线，遮出来这片安静又昏暗的角落，气氛像是凝住的水，无形的压力蔓延开。

    此刻刚刚洗完澡，冰肌玉骨也被水汽蒸上几分淡淡的桃花绯色，湿漉漉的银发搭着肩颈，似乎发尾都跟肤色融在了一块，眉眼像是含着雾的远山，那双清而冷的眸子望过来的时候，让人想起江南雨后，从葱郁树叶上滴下来的一颗水珠。

    沈声含的皮肤起了一层薄薄的鸡皮疙瘩，于是装作若无其事地回头快走两步，开门回到自己的房间。

    他甚至出神地在想：没有汗味……味道像是柠檬？

    “谢谢。”这次的语气要缓和许多，却压得很低。

    像是在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