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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灵的声音如银铃落地,程砚深转过身,视线偏向楼梯上站着的人,眉若青山,神色自如,眼底仿佛一片镜湖,明晃晃地映着几分从容。

    茶几上放着今天早上陈姨刚做的鲜花饼,沈洛怡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忽然说了一句:“不是用你送我的玫瑰做的鲜花饼,那束花还在我卧室。”

    “爸!”沈洛怡惊叫一声。

    眉眼微垂,长睫在眼下浅浅落了层阴影,染上几分不羁,嗓音散漫,他说:“那你猜对了。”

    “……”沈洛怡耸了耸肩,她是不想听最近脾气不太好的沈江岸开始长篇大论的教导,连连点头,带上微笑,由心地称赞,“陈姨的手艺真的没话说,很好吃。”

    “我以为你不会来的。”。

    赌约不重要,结果好即可。

    沈洛怡坐在餐桌前,有些心虚,其实她最近对沈之航的行踪一无所知。

    姿态依然优雅端正,可那表情分明已经说了些什么。

    “嗯?”

    “又不是什么大事,你至于吗?”洛茜向来不爱听他说那套古板老旧的理论。

    程砚深笑容温淡,将她面上表情纳入眼底。

    无非还是那些老生常谈,沈洛怡已经大概想到他会说些什么了。

    《雾色难抵》

    原本他们一同长大几乎无话不说,但这段时间她确实对他缺少关心。前些天她的公司邮箱还收到了沈之航的辞职信,原本想找个时间问他,却也总是被各种事宜打乱。

    沈洛怡下楼的时候,程砚深正站在早上她精心修剪的睡莲前,简单的白色衬衫,压在腰带下下,西裤垂感利落,衬出优越的长腿。

    再好不过的直接打断她爸发火的借口。

    沈洛怡挽了挽长发,缓缓踱下来,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怕程总误会,毕竟程总送我的每一件礼物我都很珍惜。”

    “我家闲置的花瓶里插了一枝玫瑰。”眉眼透过一丝怠懒,他慢条斯理地喝下粉色调的花茶,轻扯薄唇,“是沈小姐昨夜慷慨赠与我的。”

    不是救人水火,也不是雪上添霜,仿佛他只是陪衬,无关紧要。

    单手捻着茶杯,散着浓浓花香的茶汤微不可见地晃起。

    “我哥他——”

    来的时候刚刚好。

    洛茜见不得女儿那副可怜巴巴的样子,也跟了上去。

    沈洛怡略一恍惚,猜不透他说的究竟是那些玫瑰,还是说的她。

    再大的火气在洛茜面前也发不出来,沈江岸坐下来,没了刚刚的严肃,摇摇头:“你这是慈母多败儿。”

    沈江岸与程砚深从前打过交道,对他印象极其深刻,在商场上手段雷霆,但为人却彬彬有礼,礼节距离拿捏得恰到好处。

    “是单数。”他视线极淡,慢条斯理开口,“沈小姐猜对了。”

    沈洛怡已经很久没玩过什么打赌的游戏了,沈江岸对她管教一向严格,在她回国后几乎所有事情都在他的安排下进行。

    她猜的是单数。

    “赌约应现,我来锦上添花。”程砚深侧脸线条清晰锋利,清冽声线慢悠悠溢出。

    重要,好像也不太重要。

    最近沈江岸的脾气有些大,尤其是在女儿的事情上。

    但昨晚“撑场子”那三个字,实在惹得她眼热。

    “今天庄园刚送来的一批可食用玫瑰花,我想着小姐爱吃这种甜点就做了些。”

    “竟是不知程总对这种新兴技术也感兴趣。”沈江岸面上浮起几分悦色,不见方才的严厉。

    丝毫挑不出错处。

    虽然他对女儿的教育确实严格了些,但其他方面一向宠溺娇纵,从小到大都是言传身教,从没动过手。

    她一贯是如此,越是尴尬的时候,越会说些场面话,同样的,也越是友好疏离。

    程砚深会来拜访,沈江岸早有预料,只是没想到会来得这么早。

    僵持的对峙,在压抑的寂静中,陈姨忽地敲了敲门:“程家那位来了。”

    “哦。”

    沈洛怡刚开口,忽然沉沉一阵咳嗽声,沈江岸拿着报纸从楼上走下,她立刻噤了声。

    沈洛怡有些不甘心,但又心疼凌乱的鲜花,最后又花时间将萨曼莎重新整理了一遍,恢复原本的造型,折腾到两三点才睡。

    吃过早餐,沈洛怡很是热心地帮洛茜整理睡莲,修剪枝叶,整理花型,眼看着拖不下去了,才唉声叹气地慢吞吞上楼去。

    清晨起床,她醒神时还定定望了那束花许久,隔了一夜似乎那抹红更鲜艳了些。

    “那枝玫瑰我替你数了。”

    “怎么不是大事,李助理的事情暂且不谈。”沈江岸手里的报纸往桌上一摔,“那之航的事情呢,难道非要闹到所有人都知道,在外面戳我脊梁骨,说我们沈家家风不正才算大事吗?”

    “防范于未然。”洛茜几分警惕的眼神,生怕他真的控制不住火气。

    书房一时沉默。

    洛茜正摆弄着餐桌上新鲜的睡莲:“听陈姨说之航最近一直挺忙的,今天很早便出门了。”

    不过单双数也无所谓,这不还是来提亲,给她撑场子了吗?

    又莫名有一种庆幸,可算是来了。

    沈江岸和洛茜下楼的时候,程砚深已经同沈洛怡谈起今日的财经日报,只是浅浅提起几个重大新闻,都没讲太深,气氛和谐又好像有些敷衍。

    原来真的会来?沈洛怡抿了抿嘴。

    坐在地毯上抱着那捧花的时候,沈洛怡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做这些,她神思疲惫也不想去思考其他,只是轻轻扒拉着花瓣,小心翼翼不想破坏整体花束造型,动作放得很轻。

    眼波微转,沈洛怡坐在沙发上,给他倒了一杯玫瑰花茶,吐字清晰:“没有。”

    其实结果并没什么关系,猜对猜错也只是听在口头,毕竟他人已经站在了这里,但听到他提到那枝玫瑰时,她的心跳还是猝不及防空了一拍。

    平时沈之航一向起得早,竟然这个时候还没看到他的人影。

    太过官方的对话,让她有些昏昏欲睡,沈洛怡只负责跟着应和点头,目光落在程砚深面前的透明茶杯,那里是她刚刚倒的玫瑰花茶。

    沈江岸血糖高,平日饮食一向清淡,吃不了这种甜食,只简单喝了碗杂粮粥,便收了筷子,转向沈洛怡:“一会儿吃完早餐来书房,我有事跟你谈。”

    沈江岸守旧古板,又是从小看着长大的养子,生出了些不该有的心思,于他而言无法接受也是可以理解的。

    可又觉得不死心,来来回回数了两遍,原本造型完美的形状被她搞得一团乱,唯独证明了一件事,她确实没有数错。

    “你也不知道他去哪儿?”动作顿了下,洛茜好奇地瞧过来一眼。

    咬下一块酥饼,清甜花香充溢口鼻,沈洛怡含糊不清地问:“怎么想起做鲜花饼了?”

    “阿岸。”洛茜拧着眉颇不认可地摇摇头。

    沈洛怡回过神来,他们似乎在谈论最新热门的科技产业,从电子行业谈到固态电

    “你来做什么?”沈江岸一脸厉色在看到妻子时,顿时散了大半。

    沈洛怡心尖蓦地一跳。

    只不过有些事情即便了然于心,也不能多说。

    唇角似有似无一点笑痕:“我似乎什么都没说吧。”

    拿起茶杯,喝一口玫瑰花茶,她抬了抬眼皮,索性承认:“好吧,是双数。”

    沈洛怡侧过脸,望进他深眸中,幽幽沁凉,像是卧着深海暗渊,坠着人沉迷。

    “你女儿都要嫁人了,我哥都从集团离职了,而且我和他本来就没什么事情,你还在担心这些有的没的……”沈洛怡小声嘟囔着,瞧一眼面无表情的父亲,又掩下后半段话。

    打赌运气有点太差了。

    沈江岸一噎,无可奈何地叹气:“我什么时候动过手?”

    轻描淡写,简单略过。

    洛茜半挡在女儿身前,轻轻握了下沈洛怡的手腕,温柔开口:“我来看着点,免得你怒火中烧对我女儿施暴。”

    他们兄妹俩关系一向很好,几乎没什么互相隐瞒的事情。

    沈洛怡点点头,原来只是凑巧庄园送来了,害她多想了下。

    昨夜睡得晚,早上起床时,沈洛怡还有些无精打采,打了个哈欠,她环视一圈餐厅,小声问:“我哥呢?”

    他是欣赏这样的后辈的,尤其是接上他们刚刚的话题,沈江岸随口问的几句财经新闻,程砚深也应对有方,见解独到,显然比方才认真了许多。

    沈洛怡仔仔细细数了一遍,是个双数。

    程砚深微微颔首,拿起她给自己倒的那杯花茶,只放在笔下轻嗅,并不着急喝。

    唯独重要的是她。

    他似是不喜这种甜腻花茶,只礼节性地抬起杯子,薄唇碰了点茶汤,浅抿一口,面上功夫做了个全套。

    她还想再说,刚掀开眼皮就望见沈江岸皱起的眉头:“食不言,寝不语。”

    他面前那束微微展开蓝紫色花瓣的睡莲,如烟似雾,朦胧的质感颜色,让她突然想起那天程砚深带着的那枚蓝铃花胸针。

    陈姨适时端上早餐,沈洛怡看着刚出炉的鲜花饼,神色恍惚了下,不由想到昨天她捧回来的那束萨曼莎。

    “所以,你数过花瓣了?”几分了然的语气。

    单数双数,二分之一的概率,她随意猜了一个,只当是睡前玩笑。

    他望了低着头没什么表情的沈洛怡,没好气地哼一声:“还知道找外援了?”

    咬着唇,放缓了声音,“爸,程砚深是来提亲的,你可别板着脸给他吓走了。”

    可关了手机,沈洛怡却又上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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