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益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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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他自己守不住心，当年见她那一面，便生出些悸动。而后又一步步接近了她，同她嬉闹周旋，鬼使神差一般，竟连身体也给了她。可她从未掩饰过自己的薄情，即便是最亲密的时刻，也不会许出情爱的承诺。

    荣蓁沉默半晌，最后只道：“人这一生，总难有两全之事，我不算辜负他，可却也不能算不亏欠。喜欢不喜欢，谁又知道呢？”

    荣蓁转过身来，道：“我有事要离京，颜佑安那里，还得让你帮忙。”

    荣蓁蹙眉，“云轶，我并没有让你进来，难道你在楼里待得久了，连守礼都不知了吗？”

    荣蓁道：“只要我们尽心办差，陛下自然不会说什么。”

    益州的卷宗荣蓁早已看过，虽未谋面，可却对这个名字十分耳熟，荣蓁回礼，“卢长史不必替本官另寻住处，这驿馆正好。只是却不知你口中的许老又是谁？”

    荣蓁话音一落，便听见门外响起击掌之声，云轶推门进来，脸上挂着笑，“方才听到荣大人这番话，真是让云某刮目相看。曾经风流肆意的荣大人，如今倒也守身如玉了。”

    说话间，荣蓁已到了正厅，自大门便下了马车，可走到这里，已是花了一炷香的时间，这位隐退的大儒真的如此简单吗？

    若是有人为难荣蓁，她自然不会旁观，可这两人眼下情形，不像仇人，倒像是旧情人生怨，实在没有她开口的机会。

    既然这般，他又何必不忍心呢，到底是得不到的。

    身旁人不明所以，“究竟是谁来了，这样大的排场，不仅要卢大人去请，连许老也亲自迎接。”

    荣蓁沐浴一番，又换了身衣袍，在房中休憩片刻，便有人来叩门，荣蓁向飞鸾使了眼色，飞鸾去到门边，将门拉开一些，外面站着一个穿官服之人，“荣大人可醒了？”

    那女子轻拍额头一记，“瞧我，只顾着同大人说话，倒忘了报上官职。卑职姓卢，单名一个昉字，如今任益州长史一职。”

    晚宴上，荣蓁被邀到上座，可她坚持不受，许老这才不再强求，“荣大人此来是为益州库银之案，许某如今并非官身，旁的不便询问，可有一事却还是要进言。”

    郑玉连忙推拒，“我上次便不该答应你。本是将好人做到实处，可最后竟被人赶出门去。”

    飞鸾点头，在房内搜寻起来，可并未发现有何不妥之处，“大人，我们毕竟是来审案的，若不住在驿馆中，难免有些不妥。”

    那男子似有些惊讶，似乎来了这教坊里却不寻欢的女子实乃少数，郑玉眼见着那男子退了出去，也张着嘴说不出话，“你不会将我的话都记在脑子里了吧，也将帝卿府的规矩奉为圭臬，如今连一个弹琴的乐师都要避着。”

    姬恒坐在床边，望着她的睡颜，不知是不是公务繁忙，即便是睡着，她的眉心也依旧紧蹙，姬恒伸手替她抚平，而后长叹一声。

    一连数日车马劳顿，终于到了益州，荣蓁下榻驿馆之中，这驿馆不知多少年头未修，颇为破败，还未休整片刻，便有益州官员前来迎接。

    荣蓁瞧着来人，那人着了一身官服，脸上挂着笑意，拱手同荣蓁行礼，“荣大人驾临益州，着实是益州之福。可驿馆简陋，实在是委屈了大人。另外几位大人如今皆居住于许老苍山别院，卑职不敢怠慢，特来相请。”

    卢昉含笑道：“荣大人有所不知，许老本是上上任益州刺史，名唤许文华，五年前致休，早些年未入仕时，便是益州有名的大儒，门人无数。现居住于城中苍山别院，先帝还亲自手书牌匾赐予许老。如今几位大人白日里在官署查案，晚上在苍山别院做客，岂不比住在这驿馆强上许多。”

    郑玉抱臂看着荣蓁，“你是不是还放不下小颜公子？”

    被唤家主的女人看上去不过四十几许，一身宽袍坐于正堂，听到下人所言，站起身来，“走吧，既是从都城远道而来，岂有不相迎的道理。”

    荣蓁道：“那驿馆为何如此破旧，我们就算住在驿馆里，也未必能得到什么，而这苍山别院，恐怕含了更多的秘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荣蓁走到门边，道：“孔大人多礼了，不知刑部之人现在何处？”

    那人闻言，不屑道：“哼，不过是个四品官员，有什么大不了的。前几日住下的两位京官，不也比这大理寺少卿官职高些，许老又何曾感觉迎过。”

    那男子正要坐下弹琴，荣蓁瞧了一眼，便道：“我坐坐便走，这位公子请先回避一些吧，我二人有些话要说。”

    那人听闻，面上有些挂不住，“说到底，也还是向上攀附才做了这权贵。”

    云轶咬牙道：“出去。”

    方才卢昉已经将许文华之事说与她一些，可真见到此人，还是有些惊讶，许文华已年过半百，可看上去却丝毫不显岁月，反而年轻了十余岁。

    荣蓁回礼，“许老说哪里的话，倒是我叨扰了。”

    荣蓁是从官署中过来，闻言道：“比不得你这般清闲。”

    孔书宁回道：“刑部的人如今俱在官署，今日许老设宴，她们应会过来。荣大人，陛下可有说什么？”

    正厅中另有人道：“李大人有所不知，这荣蓁并非只是朝中四品官员，她还是女帝近臣，凭借皇帝宠信，娶了宁华帝卿为夫，如今可是朝中新贵，日后官途不可限量。”

    那人连忙请罪，“是下官出言不逊，许老勿怪。”

    那被唤作许老的女人缓缓开口，“是大理寺少卿荣蓁。”

    苍山别院正厅中，许多人正等候着，忽而听闻下人来报，“家主，卢大人回来了，还带了一名年轻女子。”

    初三这日，郑玉相邀教坊，荣蓁过去的时候她正同教坊中一个年轻男子说话，看着打扮，像是雅间里弹奏助兴的乐师，郑玉越过那人的肩膀瞧见了她，“你可让我好等。”

    那人连忙退出去，为他将门合上。云轶握紧了手指，“荣蓁，原来我不过是你曾经取乐的玩物，可你不该一次次践踏我的心意。”

    荣蓁含笑谢过，跟着府中侍人来到一处房内，她身边侍从飞鸾将侍人赶了出去，合上门后，荣蓁吩咐道：“先搜一下这个房间，看看有无陷阱。”

    自从知道了荣蓁不日便要出远门，姬恒便有些提不起精神，白日里见不到她踪影，也只有临睡前才能说两句话，姬恒沐浴过后，她已经在榻上睡着。

    荣蓁走了过来，那女子瞧见她，忙道：“在下是户部侍中孔书宁，听闻今日荣大人到了益州，特来相见。”

    许文华拱手道：“这便是荣大人吧，冒昧将您请来，实在是失礼了。”

    荣蓁一字一句道：“往后云轶公子在的地方，我荣蓁绝不会踏足。”话一说完，便举步走了出去，无一瞬迟疑，郑玉连忙去追。

    许文华言真意切，“沈大人是冤枉的。”

    可颜佑安到底是她放心不下的人，“那你便替他寻些体格健壮些的男子护院，他主仆二人生活在乌衣巷，我终是不放心。”

    荣蓁问道：“本官初到益州，却不知你是？”

    一个五年前便隐退的刺史，却能让一个长史如此维护，这个许老必不简单。荣蓁于官场中最懂逢场作戏这套，闻言顿时换了脸色，含笑道：“既然这般，我再作推辞便是辜负美意了。”

    转眼便到初四，姬恒亲自为荣蓁收整好东西，虽未说挽留之言，□□蓁看得出，姬恒有些落寞，益州之事不可再耽搁，荣蓁走的那日，并没有叫醒姬恒，她的手还被姬恒握着，荣蓁轻轻将手抽出，俯下‖身去，在他额上落下一吻。而后便起身离去，等姬恒醒来时，人已经去到百里之外。

    荣蓁淡淡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往后你也莫要将我约到此处了。”

    云轶嘴唇不住颤抖，空荡的房间里，只有他一人，楼里公子上前问道：“云公子，你可还好？”

    云轶依旧笑着，可眼神凉薄，“我自然不知什么是礼数，方才听人说荣大人一来，连楼里的琴师都不能近身，我便来瞧瞧热闹，本要叩门，可谁知竟听到这般话，着实是好笑。果然啊，娶了帝卿，倒愿意做个好妻主了。”

    郑玉瞧见荣蓁的冷眼连忙住嘴，“好好好，我都不说了。”

    郑玉瞧见荣蓁脸色缓和了才敢上前，“要我说，你又何必跟他一般见识，你成婚了，他肯定气不过，不过是说几句气话，你就让让他。”

    郑玉看着荣蓁，瞧见她脸色已沉，显然是被激怒，而另一边，云轶说了那样多讽刺之语，也未见开怀。

    许文华面上笑意不减，“能有攀附的本事也不简单，你这话说与我听便罢了，莫要再祸从口出。”

    许文华连忙安排，“荣大人从都城远道而来，现下应是疲乏得紧，还是先到房中沐浴休息一番，等其余几位大人回来，再为荣大人接风洗尘。”

    荣蓁看向她，“却不知许老想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