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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乔也说不出来,他并没有让荣蓁去沁园居住,一切都是由着她的心意来,到头来承担罪过的却是他,可眼下哪里是让他为自己辩白,连乔全都认下,“是奴不知身份尊卑,又蠢笨无比,不顾殿下您新婚燕尔,让荣大人去了沁园。”

    荣蓁成婚,又是腊月,姬琬大手一挥,直接准她元正之后再去官署。她这一走,倒是让裴大人忙个不停。

    连乔被她这么一问,只得回道:“的确有此规矩。”

    荣蓁看向门边,她猜不透姬恒这个人,没有那些帝卿跋扈的做派,一言一行发乎自然,仿佛没有人能真正左右他,而他却可将旁人轻松拿捏住。

    好在门声并未响起,一行人从旁经过去往别处,荣蓁竟不自觉松了口气。

    恩生已将席面布好,温好了酒,放在桌边,瞧见他二人走进来,挥手让随侍宫人都退下,只剩他一人候在一旁。

    如此相请,荣蓁又怎能拒绝,她握住了姬恒的手,他的指骨修长有力,昨夜敦伦之时,她将他的手扣在枕畔,他难耐之下紧紧与她相握。

    连乔忙道:“太后绝无让您二人分居之意,是奴领会错了。”

    荣蓁想的倒也不错,太后的确授意了这些。

    姬恒见他打趣自己,问道:“他还在外面跪着?”

    恩生一怔,“殿下您的意思是……”

    沁园的卧房已经收拾妥当,荣蓁在隔壁书房中坐着出神,姬恒走了过来,荣蓁抬眸看他,他着了一身墨蓝色錦袍,颜色虽比之昨夜朱色华服黯然些许,可愈发衬得他清贵,“殿下怎么过来了?”

    姬恒很是大度,“这并不怪你,你也是按了父后的意思做事。父后他老人家舐犊情深,总怕本宫受了什么委屈。”

    姬恒也不再纠正她的称呼,“你若是喜欢叫我殿下,随你便是。不过我既嫁了你,便是你的夫郎,你不必与我太过生分。”

    姬恒明知这话是在骗他,也很是给面子的不予揭穿。

    便如这句,“自然如此,荣蓁有一切皆是仰仗陛下,怎敢亵渎了陛下身边的人。”

    这话自然不是荣蓁肺腑之言,她总不会直白地告诉姬恒,收到他最后一封信的时候,她惶然不可终日,甚至想过取了那个“冯贵侍”的性命。

    这话正中荣蓁下怀,“既然如此,一切还是要按着规矩来。劳烦替我带路,为我指明居处。”

    连乔茫然地点了点头,恩生厌恶道:“殿下既宽恕了你,还不快退下。”

    连乔如今骑虎难下,只能按着荣蓁的意思来做。

    等姬恒自温泉中沐浴归来时,正殿中却并无荣蓁的身影,他侧眸看向恩生,恩生问向周遭侍人,“大人呢?”

    几名侍人对视一眼,如实道:“大人她去了沁园歇息。”

    荣蓁突然醒觉,“殿下怎知我将您当作了冯贵侍?”

    荣蓁本是想避着姬恒才来了此处,可这里的确也合了她的喜好,由衷道:“殿下心思细腻,这园子确实别致。”

    除了书房,卧房设计也很是清雅,床榻之后,窗外是一片竹林。可如今毕竟寒冬腊月,房内有些寒冷,侍人将暖炉移了进来,又将窗户仔细合上,点了熏香。

    他靠在书案前,倾过身来,“你不敬的事又不是只此一桩。”

    而她以为姬恒是冯贵侍之后,心神难安,唯恐惹出大事,后来又去教坊借酒消愁,云轶许久不见她来,便在她身旁陪侍,她酒醉之后又与云轶有了首尾。或许颜佑安也误解了她的心思,怕她被云轶麻痹心神,而忘了对他的承诺,在一个雨夜留住了她,解了自己衣衫,委身于他。

    恩生道:“这连乔莫不是痴傻了,怎么敢在大人面前说什么规矩,您刚成婚,他便让大人与您分居,这样欺负荣大人,就算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啊。”

    他本就是下嫁,如此称呼,荣蓁并不觉得有何不妥,她放下手中的书,“可若直唤殿下名讳怕是有些不敬。”

    荣蓁如今怕是连这府中的路都还未记清楚,如何便知道沁园的存在。恩生见他们几人不肯说实话,“若是还想瞒着,受罚的时候可莫要嫌重。”

    姬恒转身进了内殿,恩生似懂非懂,只觉这两人像是在打哑谜一般。

    姬恒却并无怒意,轻笑道:“你当真以为连乔能欺负了她去?”

    荣蓁举杯敬他,“殿下宽厚,自是世间最好的夫郎。”

    荣蓁沐浴过后,着了衣袍,推门走出,府中侍人连忙跟上,荣蓁自在惯了,不喜拘束,便道:“你们不必跟着我。”

    姬恒含笑靠近,他身上的那股香气又浓郁起来,“我并不常用熏香,只因沐浴之时水中常浸青莲香露,才沾染了这香气。”

    等人离开,姬恒看了眼外面天色,“也是时候了,走吧,随我一同去看看。”

    姬恒看着门边,道:“方才还夸我是世间最好的夫郎,如今却惧怕与我同床共枕,算了,让她去吧,总要给她留些时间缓和。”

    姬恒与她说起话时,丝毫没有生疏之感,也是,两人更亲密的事已经有过,但荣蓁却并非如他一般,姬恒看得出她每次回的话,都经了心,斟酌再三。

    连乔的确没有蠢到这个地步,已然明白自己是做了过河的石板,从沁园出来,便直奔正殿。

    姬恒已经止住他,“罢了,莫要为难他们,都下去吧。”

    姬恒一言一行无不合夫郎典范,荣蓁也难挑出错处,道:“谢殿下。”后又投桃报李,替姬恒夹菜。

    荣蓁想到此处,又看了这连乔一眼,既然是太后的人,那她不妨利用一番,“我的确不懂得宫中这些规矩,你提醒得好。是不是还有些规矩我不知?听闻帝卿下嫁,平素与妻子并不同居一处,可有此事?”

    原来自行宫回来后,姬恒竟一直留意着她的举动。

    他的气息缠绕在两人之间,躲避不开,荣蓁移开眼去,站起身来,轻声道:“那时不知殿下身份,自然不敢乱了规矩。”

    荣蓁看着桌上的菜式,很是齐全,有几道菜格外清淡,应是姬恒的喜好,还有几道,却是她爱吃的菜肴。

    沁园的确不错,很是幽静,园中梅花开得正盛,一进来便闻到一股凛冽香气,园中有座小桥,将内院连接开来,那名唤连乔的宫侍道:“帝卿府的布置都是按着殿下的心意来的,殿下尤擅丹青,为这府邸建设画了许多草图,着工匠修造。”

    连乔小心翼翼跟在荣蓁后面,问道:“大人当真要在这里住下?”

    姬恒看着手中的书卷,问他,“何处有错?”

    姬恒向她伸出手去,“已经备好晚膳,随我一同过去吧。”

    荣蓁看向他,他说话时一板一眼,显然并不打算给她一个面子。荣蓁忽而想到,昨晚姬恒曾提及他是太后身边的人,安排到此处,其中深意不言而喻,想来自己这个帝卿的妻主并不得太后之心,警告她莫要逾越身份,欺负了姬恒。

    恩生将姬恒身上的外袍除去,搭在木椸上,姬恒揽了衣袖替荣蓁布菜,“听人说你午膳并未用多少,这才让人多备了些。”

    那几名侍人有些为难,正在此时,那名唤连乔的男子走了过来,朝荣蓁行了个礼,“大人容禀,这宫里的规矩您怕是不知,贵人起居出行从来都需人随侍,不敢马虎。”

    荣蓁脑海中忽然闪过曾经扣住他脖颈的画面,那时她突然逼近,而他在浴桶中半裸身躯。

    姬恒又问她,“你收到我的书信,却一封不回,是否也算不敬?”

    荣蓁倒是从善如流,没再继续拘谨下去,姬恒替荣蓁倒了杯酒,“近来不必上朝,少饮些也是无妨。”

    此后种种,倒像是一场因果,如今又回到了原点,只剩下她和姬恒的纠缠。

    姬恒站直了身体,轻笑,“若我不是帝卿,而真的是冯贵侍,难道你要一辈子躲着我?”

    恩生端了一碗汤羹过来,放到姬恒手边,“殿下您还是先用些吧,若是回宫之后被太后发觉您瘦了些,只怕又要为难连乔了。”

    姬恒这才开口允他进来,连乔本已冻得瑟瑟发抖,也顾不得那群年轻的侍人看笑话,一瘸一拐地进了殿来,跪在姬恒面前,“殿下恕罪,奴今日办了件错事,求殿下开恩。”

    姬恒道:“备好膳吧,我倒要看看她能躲到什么时候。”

    姬恒走近,“你如今还称呼我为殿下?”

    荣蓁却笑着反问,“难道这又不合规矩?”

    两人用过膳后又笑谈几句,不知不觉时间已过去许久,恩生进来,正要催促一声,荣蓁却起身来,“天已不早了,昨日婚礼繁闹,殿下定也累了,今日还是早些歇息。”

    姬恒失笑,“你这话就算是恭维,我也受了。”仰头将杯中酒饮下。

    荣蓁靠在暖池中,正闭目凝神,忽而听见外面有声音传来,习武之人,只听脚步声便可辨别来人,荣蓁睁开眼,纵然昨夜已然圆房,可如今是白日,她没有同他共浴的心思。

    姬恒轻声道:“起来吧,今日的事就这么揭过,只要你日后知道该怎么做便好。这府里没有人能欺负本宫,若是真的有,那也是本宫愿意让她欺负,你可明白?”

    恩生点头,“已经跪了半个时辰,说要向您请罪。”

    其中一人忙道:“是连乔哥哥,他在大人面前说些体统规矩,又将大人带去了沁园。”

    而后不等姬恒反应,便先行离开了,恩生怔了怔,“大人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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