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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次,越知初比先前急躁不少,掀起车帘看了看江遇和车夫过去的方向。

    原来……

    她执意想让王二送越知初他们去怀临,被越知初再三推辞。

    熟悉在,她吃了无数顿胡娘做的饭,也坐了无数次王二驾的车……越知初在禹州的衣食住行,几乎都同他们夫妇,脱不开关系。

    江遇倒是没有说谎,他们要五百文,说是兄弟们守着这荒郊野岭的官道辛苦,他便也没有多想,给就给了。

    不可能,马总是要休息歇脚吃草的。

    贪恋。

    一看坐她对面的池家兄弟倒是睡得沉,马车停下了,他们的轻鼾还没停。

    只要还是人,只要还活着,那些曾以为可以靠远离、拒绝,而逃避的私欲,终究会卷土重来。

    池伯杰眼睛都亮了:“那你可得好好找找!我和我弟,应该值不少钱呢。卖少了我可不认啊?”

    却待她,远远超过寻常雇主与雇员之间的亲切。

    离开禹州之前,越知初托瞿老,将她收藏在禹州的医术、杂书,和各类典籍,都转赠给了胡娘。

    待江遇再次回到车上,马车又缓缓行驶起来,越知初若无其事地问:“小遇,没什么事吧?”

    她已经很久没有这种心情了。

    江遇掀开车帘看了一眼,见车夫已经下去同官兵交涉,他平静地回答:“约莫是遇到了州府的关卡,无妨。例行检查我们的身份证明即可,还请小姐稍候。”

    “这里的关卡,是禹州设的?还是沿途别的地方府衙?”

    江遇似乎犹豫了一下,没有立刻回话。

    江遇又起身了:“我去看看。”

    越知初他们一行只有四人和一名车夫,没有运货,没有马队,按说,如果要过官道,只需出示清白的身份凭证——或,当地府衙的出行令即可。

    “不曾。”江遇浅浅笑着答。

    车夫似乎在不远处同官兵有了争执,看得江遇的眉头微微一皱。

    

    她看见了,他给了。

    江遇不安地抿了抿唇。

    果然,又是五名官兵,其中两名正坐在临时搭建的草棚下喝茶,还有两名正在一起同江遇说着什么,另外一名,则站在了较远的一侧,不知在干什么。

    越知初这次却没有满意地闭目养神,她坐直了身体,凑近江遇,让他不得不也正视着她,然后她又问了一遍:“真的无事?”

    江遇放下车帘,遮                                                住了车里的视线,起身后随意地对越知初说:“无事,有点久了,我去看看。小姐莫急,安心在车里休息吧。”

    这一路上若是走走停停,约莫得走上一个月。

    越知初好奇地问。

    她疑惑地问江遇:“官道之上,一个小小的关卡,竟然需要五名官兵把守?”

    胡娘和王二,是越知初在禹州最熟悉的陌生人。

    可这次看看,他们分明才走了最多十里,就连续碰上了两道关卡。

    越知初又用余光偷偷去瞄江遇。

    她还告诉胡娘,一时看不懂也不要紧,早晚会看懂的。

    江遇明明年纪最小,却总是比他们都更沉稳,也更安静。

    越知初离开禹州的那一天,是虞国启祥十年的深秋。

    身份凭证嘛……徐占徐通判早就为他们准备好了。

    池仲灵则不停地嘲笑亲哥:“哥,你就别装了,看起来像个猴子。”

    越知初甚至故意捋了捋她并不存在的胡须。

    越知初轻叹一声,话里有话地又说:“小遇,你明知,我信得过你,却也不是傻子。”

    江遇的目光略有躲闪,但很快不自然地低下了头,张口已经要转移话题:“小姐,是不是累了?”

    她自嘲地笑了笑,很快引来了池伯杰的好奇:“小姐笑什么?”

    胡娘,时冬夏,周运……

    或许,并非对分离感到陌生,而是……她早就适应了,不与人走得太近,便也不会为分离感到悲伤。

    除此之外,若有人不在驿站停留,官道沿路也都设了钞卡,对一些没有官令、私自运货的商队,收取一部分路费。

    她很想知道,如果穆直……如果穆直也像谢轩那样,永远消失在人间,如果甘县的百姓,能最终摆脱洪水的威胁,命运不再被捏于权贵之手,不知道……她能不能也有机会,在江遇的脸上,看到纯真灿烂的笑容呢?

    马车上,一时欢声笑语,竟真的像寻常玩伴,结伙出游。

    “那……可知我要将你卖往何处啊?”

    越知初的语气显然不太平稳了。

    如今,这两张看起来狰狞而可怖的脸上,却终于露出了无邪而欢快的笑容。

    再次走起来,越知初又从马车后方往那个关卡看了看,发现路边守卫的官兵,竟然有五名之多。

    越知初也没有想到,那竟是她此生,最后一次来禹州了。

    马车行至城外的官道,逐渐变得颠簸起来。

    官道宽敞,可同时并行三辆马车,本来应该十分好走的。可以她这一路的颠簸程度来看,道路的维护看来并不到位。

    越知初在很久很久以后,也时常会起想起禹州的夜,想起胡娘的桃花酒,想起他们在坠叶吃的团圆饭,想起……胡娘给她留的那些字条。

    江遇略略思忖,说出了他的推测:“我们从北门出的禹州城,按说应该不是禹州的关卡了,应当是这附近的某个府衙吧。”

    出城的时候,江遇雇的马车上,坐了他们四人——越知初,池伯杰,池仲灵,江遇。

    她同暂留禹州的伙伴们告别,一一同他们畅想了“等我回来”的重聚。

    坐在马车上,从车窗看着马车驶出禹州城门渐行渐远,越知初的心头竟涌起一股淡淡的不舍。

    每当她回忆起八年前那个夜,眼前就总是出现两双哭红了的眼。

    越知初气不过,也对他发起戏谑:“江公子,可曾去过怀临啊?”

    江遇轻轻地道:“只怕……近来世道不太平,尤其是禹州,旱灾频发,不少灾民因数量限制又进不了城,听说,官道上也多了不少劫匪。约莫是……官府想要遏制这些劫匪吧。”

    “没有,小姐放心。”江遇回答得也十分干脆。

    过路所需,江遇准备得万无一失,按照律法,他们的马车无论是停在驿站,还是急忙赶路,都不会遭到官道上的任何为难。

    “你给了?”

    《灼灼》

    池伯杰立刻坐直了一些:“骗?小姐要将我们骗往何处?”

    可他们的马车才走出去半个时辰不到,又停在了一处关卡前面。

    “他们要得不多……我想,还是赶路要紧。就……”

    没过多时,江遇果然回来了,车夫也重新开始赶车。

    “江遇。”

    等到她读完那些书,越知初约莫也就回来了。

    原本也就是无聊,随便看看,可越知初的目光忽然注意到了重要的细节。

    越知初便也顺势从他掀起的车帘往外看。

    胡娘是跟在时冬夏身后,去给越知初送行的。

    她眯了眯眼,眼神冷冽了许多。

    他们兄弟这样吵吵闹闹、没心没肺的样子,越知初在过去的八年间,几乎没有见过。

    可禹州种种,如今走马灯一般浮现在眼前,让越知初找回了久违的留恋与不舍,却也找回了久违的……

    她想,若禹州这一趟,能换来他们明媚的余生。

    若是马不停蹄——

    她便也没有遗憾和懊恼了吧。

    越知初反而被他逗笑,池仲灵也跟着笑。

    官道上,朝廷一路设了不少驿站,既可供行人住宿、用饭、歇脚,也可以方便巡逻的官兵抽查、追查、缉拿。

    她是从沧州一路去的禹州,路上还未曾见过这么多关卡,即便有官府的守兵,也是约莫每走二十里路才会遇上一次。

    至于出行令,为了以防万一,江遇也让徐占准备了一份。

    越知初看他,故意开了个玩笑:“笑……你们就这样傻傻地被我骗来了。”

    “你!”池伯杰气不过,转头就给他肚子上来了一拳。

    越知初感到事有蹊跷,又问了一次:“怎么了?”

    “怎么回事?”她迷茫地看向江遇。

    江遇只好抬头看她,像是犹豫了片刻才下定了决心,总算如实告知:“也不是大事。守兵……要一些茶水钱。”

    可就在马车颠簸之中,越知初昏昏欲睡之时,马车骤然急停,导致了越知初一个趔趄,差点撞到头。

    越知初也没多心,只轻轻地对他点头。

    越知初知道,王二虽然是“虫”的车夫,可在那之前,他还是胡娘的夫君,也是时冬夏用惯了的帮手。

    越知初点头:“也是。”

    “谁知道呢……”越知初继续逗他:“骗到,能卖个好价钱的地方吧。”

    陌生在,胡娘和王二,从来都不知道“虫”具体是做什么的,也不知道越知初究竟是做什么的。

    只是,他们都没有想到,原来,所谓的重聚……真的不会因为“约定好”,就能够实现。

    他们只当是她是个寻常雇主,或许是有钱人家的小姐。

    她这动作看得江遇忍俊不禁,而池伯杰已经欣然效仿。

    越知初不满地抱怨:“从前官道上也有这么多关卡?”

    车夫不是王二,是蚁部的另一个弟兄。

    越知初又问:“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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