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出发，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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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水冲刷过的土很松，湿泥裹着手的感觉让人难受。血液混进泥土里，慢慢就失去了原本的鲜红色。

    除了自从海莉离开的那天，我一次都没有碰过她的红裙子。

    “好。”

    “呸呸呸！”

    如果你就这么睡着的话，我会把你所有的宠爱都带走的。

    这里的花一直开着，没有凋谢，没有腐烂，也没有新生。

    如果往水深处走，那我应该就能见到海莉了。

    我觉得这是因为海莉告诉我的方法不管用，肯定不是因为我不行。

    我睡着海莉的床，霸占着她的书桌和电脑，还穿着她的裙子。

    港口的钟声已经响了第二遍了，这代表，我在水里多待了一个小时，都没有人来喊我。

    “好孩子，别哭，我只是，该去和海莉还有她的爸爸妈妈们团聚了。谢谢你，一直陪着我和海莉。我和海莉的路走完了，不能再陪你了。”

    同时也做着我以前当猫的时候做的事，浇水，做家务，给蕾娜奶奶按摩，完成课后作业，拿着枕头上楼睡觉等等。

    时隔半年多重新站在这个位置，我看到的是波涛汹涌的风浪，尽管现在风平浪静。

    这是我许愿换来的。

    草地里响起虫鸣的时候，蕾娜奶奶拄着拐杖绊进花草里来，把我接了回去。

    一直自诩自己是个乖孩子的我，却做着世界上最卑劣的事。她却没有骂我，只是温柔地像摸海莉一样抚摸着我，这让我愧疚难当，感觉就像是有无数把钝刀在锯着我似的。

    以前是我喊海莉回家，现在是蕾娜奶奶喊我回家。每天看到她出现在山头时，我都兴奋得像只猴子，因为山上是我的家，家里有等我的人。

    我又试了好几次，得到的结果都是一样的。

    为了不让蕾娜奶奶发现我是假扮的，我吃饭的时候特地学着海莉以前的样子，狼吞虎咽，在碗边留下米饭，挑食不吃绿色蔬菜，插花的时候弄不好就胡乱往瓶子里塞，舀米的时候看到米缸里的钱也当作没看到……

    “马上就来！”

    “海莉，该吃饭了。”

    如果是海莉来的话，现在我们就可以一起回家了。

    意识到这个问题后，我回望了一眼站在山头的蕾娜奶奶，她冲我挥了挥手，像以前一样喊道，“早去早回，早点回来做作业。”

    是蕾娜奶奶。

    《[猎人]猫咪×HUNTER》

    虽然我没有去抓鱼，但透明罐子里的钱一直没少。

    蕾娜奶奶的手，真的很温暖。海莉，你这个笨蛋，放着这么温暖的手不牵，反而去救一只可有可无的猫。

    “嗯，踩进水里，手感就回来了。”我回答说。

    “海莉，你今天怎么忽然想去抓鱼了？”

    首先，不能惊动鱼，然后慢慢弯腰张开手，趁鱼不备一把将它抓住。

    于是，我索性放弃了。

    不会的，不会的，我一直摇头，在心里重复着许愿，让蕾娜奶奶不要走，让她长命百岁。

    坑越刨越大，底部汇聚起泥水后，我又慢慢把土推了回去。

    根本没用嘛！什么都没抓到，不仅让我吃了一嘴洗脚水，还害我差点栽了。

    第一次是我背着海莉上山的时候。

    好痛……我难受地捂着心口，变回了自己原来的样子，做好了接受她怨恨的准备。

    我提着桶走了，没有拿那个网，因为我拿不动。我背着蕾娜奶奶试过很多次，无论怎么做，我都拿不起来。

    我好像从山上滚下来了，可是我没死，我自嘲自己命大，把桶捡起来用许愿回了山顶。

    第二天，我把鱼贩子带回家，他照样给我了以前的价钱。

    蕾娜奶奶从来没有问过我，为什么不去抓鱼了。她只是每天下午都会站在门口看着那只桶发呆，或者就是站在门前的山头发呆。

    海莉离开后，我做着以往海莉会做的所有事，洗碗，帮蕾娜奶奶洗澡，洗衣服，上学，念书，和同学吹牛，撒花种，看爸爸有没有回来，打游戏等等。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海莉以前总是那么欢快了。

    这些水都在把我往岸的方向推，前进起来有些困难。水位到达胸口的时候，我已经不想走了，我想躺下去。可是，山顶却突然传来呼唤。

    海莉的衣服都是很鲜艳的颜色，就和她的人一样鲜活。我对衣服颜色这些并不挑剔，因为以前我的“爸爸妈妈们”会帮我安排好，或者就是穿得破破烂烂。

    从流星街的垃圾堆死里逃生爬出来之后，就更没有人会牵我了，就连奇异婆婆遇到我的时候也说我又脏又丑。

    “这样啊。”蕾娜奶奶扶着门槛，微笑着看着我说，“那你要小心，别去水深的地方了。”

    本来我是想学海莉那样欢快地跑下去的，可是我的腿跑不起来，因为我始终不是海莉。

    肮脏的手被握住时，我不禁有些颤抖。还没去流星街的时候，能在福利院混个温饱，新爸爸妈妈们也确实会选我，因为干净乖巧的我在人群里很显眼。

    “海莉，该回家吃饭了。”

    桶滚下了山，我想去捡，可是又想赶紧回家。嗓子和大脑都在发昏发胀，胸口好痛，全身都好痛。

    这次我想让她带我回家，上次带她回家真的太累了，我现在还没有缓过来。

    我和蕾娜奶奶说，小咪因为那个风浪死了。她安慰了我几句，晚上还带着我一起睡觉。我觉得，那是我睡过最难熬的觉了。

    原来，就算自己慢慢往深水里走，也会遇到阻力。所以，海莉每次都在征服大海，征服自己。可是我只敢当个胆小鬼，待在岸边，我是个不合格的冒险队员。

    我跑下去了，准确的说，是落荒而逃。

    “你和海莉都是我的好孩子，我没有怪你。小咪长得真漂亮啊，如果海莉见了，也一定会很喜欢的。”蕾娜奶奶颤颤巍巍地抱着我贴面，可是我却不敢抱她。

    智力担当是干不了技术活的，所以，团队没了老大怎么能维持下去呢？

    可是，这份欢快是有终点的。

    原来，原来，她一直都知道……

    海莉，我可以去蕾娜奶奶那里帮你把钱都偷出来，我们一起去看世界，我可以用那一分钟保护你，到时候玩够了觉得无聊了我们就回家，那样多好。

    一样的话，那她应该没发现吧。

    “之前的鱼贩先生最近一直问我还有没有抓鱼，他说我这里的鱼品质好，还想从我这里买。”

    蕾娜奶奶靠在门口，看到我来，笑着朝我招手。我连滚带爬地把自己的脑袋送进她手里，然后许愿，许愿让她永远不要离开。

    接下来的时间，我依旧每天都去抓鱼，每天都扑空。

    我学着海莉以前的样子，把裙子卷起来，袖子撸高，一点点试着踩进水里，慢慢往深处走。

    山上的风好像调转了方向，一个劲                                                地往山下刮，就是要与我作对，就连路也要跟我作对，不停打滑。

    可是，也是因为这样，在被“退货”的时候，我会成为院里最脏的垃圾小孩，连院长妈妈都不愿意牵我。

    夕阳把她照得通红，就连她的白发也被染红了。她身上的围裙和头巾被风扯得飘荡，害她必须用手扶着才能稳住，就像目送海莉离开的那天一样。

    港口的钟声响了，可是我却一条鱼都没抓到。

    “呸呸呸！！”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奶奶，我不该骗你，对不起……我不该害死了海莉还装成她的样子来享受你的宠爱，对不起……”我颤抖着道歉。

    我不能给海莉丢脸。

    我把钱放进透明罐子里，然而第二天，钱并没有少。

    我没骗她，那个人确实三天两头就来问我买鱼。

    我连忙从水里退了出来，提着空荡荡的桶就往山上跑。

    海莉是徒手抓鱼的。她和我说过，抓鱼就像打游戏时放技能一样，讲究一个快狠准。

    漫山遍野，五颜六色的花朵开在青草间，让原来的绿色成为了点缀。微风吹过的时候花朵摇曳，生起一波波花浪，美得就像油画里的世界。

    我看了一眼那块被翻过的泥土，将红裙子穿在自己身上，带上了太阳花项链，提起桶离开。

    本来我想像海莉之前一样摘花回去的，可是被蕾娜奶奶看着，我的动作实在僵硬。

    我已经失去了海莉，不想再失去蕾娜奶奶这唯一一份温暖了。

    我想海莉了。

    可能它也知道，我打心底里就是个胆小鬼吧。

    毕竟，她还看我呢。

    “小咪，好孩子，让我看看你好吗？”蕾娜奶奶捧着我的脸说。

    那只绿色的桶和捕鱼网一直放在门口，上面结了蜘蛛网，桶底落了一层灰，也没人去动它。

    海莉离开后的半年多，我重新提起了那只桶。蕾娜奶奶已经缩成了不到我的肩膀高的小老太，不过，她的身体很硬朗，既不佝偻，也不生病。

    对，就是这样的！

    “呀，抓到了这么多，看来海莉的本领没有退步呢。”蕾娜奶奶背着手笑眯眯地说。

    我吃到了蕾娜奶奶做的蛋糕，很香很软，上面还点缀着各式各样的糖霜。起先，我能每个星期都吃到一次，后来是每个月，后来是蕾娜奶奶想起来做的时候才能吃到了。

    不过，越是扑空，我就越是要去抓鱼。

    唯独，有一件事我没有去做，那就是去海边抓鱼。

    我想哭。

    这是我第二次感觉到，原来上山那么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