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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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这个世道，女子为奴已是不幸之事，失了容貌，一则难嫁，二则难有富贵主人家买。

    厅外，皎洁似霜的月光散落在幼小男童身上，他腰板笔直，一身嫩绿衣衫，一步一步地走，孤傲地仿佛寒潭边独立的柳。

    类似骨头碎掉的声音。

    刚刚她护着男主卖傅长乐的行为，已彻底得罪柳氏。

    “点灯啊，一群废物！”

    李婆子当场啐了一声，“贱皮子！”

    她不舒服地皱眉，怎么跟死人手一样冰？

    痛的她泪花模糊双眼，胡乱地朝门口看去，希望有人可求救，但一眼扫尽，剩余的皆为柳氏的人，那些人全部躲开她的求救视线。/p>

    她嘶了一声，被拉的脸部朝上，被迫看头顶的房梁。

    她略绝望地心想：看来这顿毁容，是逃不了了......

    头发的骤然收紧，江月疏喉咙里无法控制溢出一声短促音，眼泪汪汪，看了一眼打她耳光的婆子，她又转脸面朝柳氏。

    丫鬟们手忙脚乱关门。

    “我也没有......”

    绿色背影逐渐消失在苍茫夜色中，江月疏还欲抻头再看，凌乱的头发霍地被人扯住，数不清的发丝狠狠被往上提起，头皮炸裂。

    风卷起掉落的树叶，以猎豹扑扶的狩猎姿态袭进偌大的堂厅，来势汹汹。

    不过轻的足

    要是普通的惩罚倒罢了，如果被毁容还被卖到偏僻的人家了......再也接触不到男主了，那任务怎么办？

    她悄悄动了动肩膀，还是被李婆子的双手死死桎梏住，甚至因为她的不听话，她感觉李婆子狠狠掐了她的前额，婆子手有点阴冷。

    如此反应，说到底只有一个原因——他很习惯了。

    男童立于暖黄灯下，摊开双手，动作熟练得仿佛做上了千百遍。

    突如其来的黑暗反而带给她些许安全。

    两根藤枝交缠编织而成长棍伴随风声抽在掌心，肉和棍的相撞，发出低沉的闷闷声。

    江月疏内心顿时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

    脑海不断闪现新丫鬟的血色脸庞，江月疏面色微白。

    有什么错？

    傅府后宅自从傅老太太过世，柳氏虽没被扶正室，但后宅中馈事宜皆交予了侧室柳氏。

    她咬紧下唇，闭上眼。

    语落，她甩开手，江月疏的头偏向一侧。

    那道声音说：

    江月疏瞳孔紧缩，怪不得之前被发卖的丫鬟头顶有星星点点的小坑，脸上有粗糙伤疤。

    她一个成年人，挨了一巴掌，还会因为痛而不自觉流下泪，七岁的孩童竟滴泪没落。

    路摆在眼前，可——

    柳氏带着护甲的右手猛然掐住江月疏的脸颊，冰冷的银制护甲尖镶嵌皮肤，掐出两个圆洞。

    竟不是柳氏派人毁的，而是柳氏亲自用护甲指套掐破划破的！

    柳氏冷笑，挥开婆子高举的手，护甲忽然被她从尾指取下，护甲被执在手中，长长的护甲泛着银白光。

    柳氏对其中婆子示了个眼神，婆子心领神会，阴狠着脸，抡起手给了江月疏两个力道极重的耳光。

    三秒后，她鼻间轻哼了一声，很像叛逆的孩子在故意挑衅，随即她抬起一双亮晶晶的眸子道。

    江月疏害怕地瑟缩了一下，耳光真的太疼了。

    江月疏眼眶流下泪，豆大的泪珠争先恐后地往外掉，滚落在胸口衣襟，氤氲出一块湿意。

    江月疏眸底的害怕聚集，身子不由得挣扎起来，却因为肩胛骨被粗使婆子钳制，身体挣脱不得，只拉扯下几丝秀发。

    站着的丫鬟霎时被灰迷住眼，边眨眼边喊道：“刮夜风了，快关门！”

    确实，在原主记忆中，傅照晚经常挨打，傅严几乎是一有不顺心的事，就把气撒在幼小的傅照晚身上......

    柳氏声音溢满凉意，护甲尖如利刃戈矛向她靠近。

    之前想着一定要为男主说话，根本没顾及后果。

    柳氏其人，外表温良恭顺，内心阴毒报复心极强。www.feiwu.me

    这么重的板子，傅照晚除开始眼皮一抖，五指蜷缩了一瞬，后来半低垂着眼睑受完。

    众人等着少女的回答。

    柳氏在漫不经心地把玩护甲，微瞥了一眼江月疏。

    倏——

    额前的手似乎顿了顿，而后收了回去。

    而堂厅之上不见傅严，大概是抱着自己的宝贝儿子上药去了，只剩柳氏面沉如水地站在她身前，江月疏心中一紧。

    基本算绝了后路。

    其次她没有乱说话，她只是道出事实真相。

    这时，悠悠月光被厚重的黑云层遮盖，门口忽然生风。

    眼睛看不见，耳朵此刻格外灵敏，身后的人互相问有没有火折子，黑暗中的低语声清晰可闻，江月疏在一旁支着耳朵听着。

    原主看过那个被发卖的新丫鬟，乌色秀发被剃的东一块西一块，头皮有的地方不止光秃甚至有坑坑洼洼的血色坑，脸上还有一道血淋淋的粗糙长疤。

    首先她站在男主那一头，帮他关怀他，为他主张正义打击不公平的事，是她必须的任务。

    只要可怜巴巴地说错了，下次不会了，再说点讨喜的表诚心的狗腿话讨好柳氏，或许柳氏会大发慈悲，随便一打，这件事就能翻篇......

    江月疏慢慢垂眸，舔干唇边的血渍，舌尖抵住作痛的后槽牙。

    眼眶争先恐后流下泪。

    换言之，现如今整个傅府后宅以柳氏为主。

    江月疏也没在意，之前就发现傅府有老鼠，下人房一到半夜就有很轻微的摩擦声，烦得要死。

    一切发生的太快，胆小的丫鬟惊叫了一声，而后可能是意识到不妥，连忙捂住了嘴。

    太痛了，真的不习惯被一而再再而三打。

    闻言，众人慌乱地动了起来，婆子彻底放开江月疏，她被推到一旁，江月疏摸着黑，趁机爬远。

    男童白皙的手心立即浮现骇人的红痕，层层叠叠。

    “不珍惜机会的人，也不必留在府了。”

    江月疏不忍再看，垂下眸。

    五手心板子即刻执行。

    小小年纪便已能瞧出未来的风姿。

    这是在给认错的机会。

    跪祠堂去了。

    她斜眼看去，婆子抓住了她的头发。

    即没流泪，更没有喊痛，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尊没感情的雕塑。

    “我只是说了实话，何错之有？”

    抓江月疏头发的李婆子恶狠狠揪紧头发，将她的脸拽高，冷声问：“贱婢，知道错了吗？下次还敢乱说话吗？”

    夜风却比关门更快，堂厅正在燃烧的长烛顷刻之间被吹熄，诞生的白烟摇晃后散于空气，紧接着，灯笼里的烛火一盏接着一盏而灭。

    柳氏的声音蓦地响起，染着浓郁的火气。

    原主记忆里发生过一件事，一个新丫鬟因为刚上任，工作不熟练，梳发时不小心拉到了小霸王傅长乐的头发。

    两耳光之下，少女唇畔边缘流下一抹血，在雪白的下巴，拖出一道赤色。

    由于黑不隆冬，推推搡搡间难免撞到人，一道啊你踩到我脚的嘹亮嚎叫声进入大家耳里，紧接着几个重物倒地的声音接二连三响起，以及一声很轻的咔嚓。

    “你有没有火折子？”

    堂厅陷入一片黑暗，众人惶惶。

    最后的下场，要么去普通人家当个烧火丫鬟，要么......被卖去那种肮脏的地方当奴。

    另外，刚刚她心口突如其来诞生了一句匪夷所思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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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状，柳氏目含满意，似乎这样满足了内心的施暴欲。

    ——此刻你如果不讨好柳氏，和柳氏对着干，你会收获意外之喜。

    眼见护甲越来越逼近，如针芒的护甲在高处闪耀着冷寒的光。

    她眯起眼，嗓音充满冷意，“贱婢，是时候重新教你不该说话时不言的道理了。”

    即便再一次发生这种事，顶着得罪柳氏乃至于傅严，她依旧会帮傅照晚。

    老鼠？

    五板子结束，傅照晚握拳，板痕被藏在手心，他看了一眼傅严，眼神漠然，宛如对方是陌生人。随即一言不发，自觉朝外面走去。

    结果柳氏把新丫鬟重新发卖给人牙子。

    于是，她遵循心的想法，不认错！就是干！

    在江月疏出神的短短几秒中，傅照晚的惩罚已定，被罚五手心板子和跪一晚祠堂。www.nianqin.me

    柳氏不止卖她，还要派人毁了她的容貌！

    地面生出一道怪声，仿佛是小动物窜过木板的声音。

    理由奇葩：不敬长辈，不悌兄弟。

    长烛燃烧，红色的烛油蜿蜒而下，噼里啪啦燃油声在安静堂厅格外明显。

    江月疏视线不由自主跟随他离去的背影。

    手再度高高举起。

    少女不知错且固执的模样落入众人的眼底，此刻她把自己放在和柳氏的对立面，选择站在傅照晚的那边，即使可能会有被毁容发卖的下场。

    虽然黑暗令人不适，但江月疏却偷偷松了口气，没光了，不仅看不见可怕的柳氏，而且李婆子松掉了抓着她头发的手。

    在这个家里，惩罚早成为傅照晚的家常便饭。

    一枝独秀，不过如是。

    “我没有。”

    无人可呼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