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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间,春意盎然。

    苏之瑾的语气很轻,可语调十足坚定,甚连如何诓父母放她去祖父母家的念头都筹划好了,长睫轻颤,“仲宜哥哥打算何日动身?”

    可横亘在其间的人,怎会是寻常?

    “我情愿的。”

    陆时宴不动声色拢袖收了琉璃簪。

    话说开,两人都松快不少,在一处细密说着体己温语。

    柳仲宜虽也被这聘额颤得一抖,但想到她自小锦衣玉食,被苏父苏母视为掌上明珠,也就不足为奇,他宽慰道,

    “这倒是好法。”苏之瑾掀在他膝上,心神稍松,顽皮地戳戳他的腰,“好软。”

    桑茂挠挠头,他也无这方体验之谈,只能搜罗书中所记,殚于军法,硬着头皮续道,“两口相吻,男含女下唇,女含男上唇,一时相吮,缓嗫其齿......”

    他轻轻捏揉苏之瑾的指骨,她的手很白,透着微粉,滑腻触感像是精巧羊脂玉,醉肌玉软花柔,柳仲宜更是疼惜,“说起来确实有缘,这小院竟植你最爱的美人梅,听厮使说是东家去岁年末种下的。等我娶了你,每年冬寒,我们便能在屋里赏梅作乐。”

    顿觉桑茂许不是胡言,又正襟命他,“隔间的一言一行,均需口述于我。”

    两边都是重重难。

    “那些话并非我意,这都是母亲自作主张。”

    又听桑茂言,“姑娘瞧着香温玉软,柳郎才貌双绝,倒是一对连璧。”

    “难得见你笑,不枉我从扬州淘来。”

    陆时宴忍无可忍,弹指间将一枚黑棋投入他口中,让桑茂生生闭了话。

    可论起来,这也算不得私逃。仲宜是去做差的,她是见祖父母的,祖父最是疼她,在祖父家赖呆两年,父亲也无法。

    “四月初十?”苏之瑾点头应好,晚霞披在她唇角,一同红了眼,像是将漫漫余生都交付了出去,“那我等你来。”

    “多亏了那东家。”

    陆时宴未回话,只晃晃指腹,青簪上琉璃反射暮光,投在苏之瑾的玉腕,一簪流光弯成圈,迷迷荡荡,像是在给她戴镯子,他的嘴角往上一牵。

    苏之瑾想起母亲的话,暗暗试探,“既是二进小院,又在纱帽巷里,想也不便宜,你哪有这许多铜钿?”

    “呆子。”苏之瑾往他胸前推搡。

    “阿瑾别闹。”柳仲宜被逗得直乐,垂首瞧她腮红鼻俏,心化成了水,不免惋叹,“可这样娶你又得缓几年了,我怕苏父不肯。”

    只是他所见对坐之人,倒是面色沉沉,有黑云压城之势。

    “那柳仲宜日前向吏部申定州外任,揽当地备用军粮上缴一事。可他在翰林苑得太师盛赞,我尚不明他为何突然请领外派。”

    柳仲宜欲牵她的纤手,可毕竟是大庭广众之下,他唯恐冲撞,小臂端起又落,反复几回,继而只能惶窘理理帽翅。

    “当谢的。我想着等娶你进门时,邀他前来,好好敬他几杯。”

    原道桑茂本以捕风捉声而闻名遐迩,能听方圆百里的马蹄声,也能闻百步落针音,也因此技艺,破格提了行军参谋。

    两人许久未见,柳眼眉腮,已觉春心动,且莫管闲愁。

    两人都选择无视了那天的荒唐,只当那天是寻常一天,那人是寻常一人。

    话脱出口,苏之瑾自个儿就惊了一大跳,眼皮抖了抖。

    “可箫姨不喜我,且表妹已在你家中住下......再是我们家这头,母亲放话,若要娶,得备三十六抬聘礼嚜,你才刚买宅,何来这许多银财,我算了下自己私库,也凑不出.....”

    苏之瑾香腮一红,但许是听多了姑母的劝训,未被旖旎冲昏,翻手轻拍了下他的手背,

    “阿瑾。”柳仲宜轻唤了声,握住了她垂于膝上的手。

    苏之瑾屏退随侍,屋内唯柳苏二人,两人对膝而坐。

    柳仲宜的魂都是跟着她走,自是什么都听她的,紧随在旁侧,飘然上了木梯。

    也是巧了,两人入的雅间隔壁,陆时宴正在与回京好友弈棋,方才一局终,他站窗边,恰瞧见苏之瑾同她母亲话别。

    苏之瑾放下心来,“那你可得寻个时机谢谢东家,也不知是何人,有此等菩萨心肠。”

    离石与定州不过百公里远.....

    “拳拳误会!”柳仲宜连声叫屈,“买新宅实属无奈。全因旧房屋主见我晋官,便狮子大开口,每月涨租四两!我俸禄不过一月六两,哪能负担,且你也知,那几间茅屋漏风漏雨,屋内终日都是潮的,若你过了门,住那也窝气,我便动了搬迁心思,恰闻纱帽巷有东家在售这二进小院,机缘巧合才买了来。”

    闻言,桑茂不敢懈怠,竖耳细听,只是越转述,越不对劲,这不还是儿女情长,哪有军机要密——————

    但对面只是坐着,未答,孤高孑然,面色冷绝。

    且到了别处,他们俩相见就不必这般小心翼翼,再者,那人说的那番浑话还挂在她心头上,未免夜长梦多,还是得先找个避处。

    明明是她唤他上来的,想到近日桩桩委屈,又免不了挹出小女儿情态,“你合该回家同你的表妹卿卿我我,跟我上来作甚?”

    虽不知前途如何,总要从眼下这个囚笼里挣出再论。

    苏之瑾障袂痴笑,她扯扯他的袖袍,眼眸稍垂,“我们去二楼的雅座嚜。”

    “哪能要你来筹?”

    桑茂走近,脖颈一伸,好奇也往街上瞧看是何引他发笑,却倏遭窗阖,碰了一鼻子灰。

    可话捱到嘴边,都问不出了。

    作者有话要说:最后桑茂说的那句选自唐代《洞玄子》,他真是没有经验,只能死记硬背,以防日后需要,哈哈哈哈哈。

    “箫姨的那些话......”

    其实柳仲宜早有这层考量,只是怕吓到她,一时没说,“我怕你委屈。”

    “好饭不怕晚,晚两年不过十九嚜,”她嘻嘻笑然,不过父亲那确实是个坎,她缓缓起身,想了一想,“我祖父家不就在离石?要不然我同你一块去?”

    她眼尾滚出泪来,淡染胭脂露盈盈,“前脚说要娶我做探花娘子,后脚就搬空了家,躲我极远,还遣箫姨来送乔迁帖,与那表妹双宿双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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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仲宜不曾想她如此爽快,欣喜雀跃,“码头每十日才有往定州去的船只,我算了算,公文月末能下来,那下月初十便可登程了。”

    既是难得,桑茂吐了棋子,对他拿乔,“我可不是什么都偷听,这等逾墙钻隙之事,听了还败不了火,不合算。”

    柳仲宜拭去她的泪,温声缓缓,“想是不缺钱的主,也不见他来,均有长史代办,且知我薪俸不高,竟答应先付小半,不必息钱,馀下月供三两,偿五年便可。我便用皇恩赏赐的三十两,母亲攒的二十两,统共五十两做了按金,稳妥搬了过去。”

    他其实想问,小公爷同她说了何话,她其实想问,陆时宴拿走她的画时,他在做何事。

    “你何时对这小玩意感兴趣了?竟还来信要我去寻。”友桑茂指指他手中的琉璃梅花簪,谄笑,“不像是要送国公夫人的,是要送哪位姑娘?”

    陆时宴气有些不顺,落座于棋前,左右手博弈。

    陆时宴寻了个理,目光涔涔,以军威所胁,“此乃军事,你若有一言隐瞒,军法处置。”

    可桑茂依然在耳边喳喳,“他们往二楼来了,听动静就在间壁。才子佳人,独处一室,一个是闺中怀春的小娘子,一个是淘淘慕色的才郎,如文君初遇相如【1】,久旱逢甘露.....”

    只是关于春日宴,两人都默契地只字未提。

    “真把你闲的。”

    他转念想到春日宴时,纤臂围拢上的娇软触感,后颈粟颤,她那日是认错人了,那今日.....

    疼得一颤,他捏捏鼻,兀自把蚌壳窗打开,“呦,楼下这位不是今朝名动一时的柳探花么?”

    可他一处进,必得有一处出,听多了便闲不住嘴,官家怕他泄露军密,又知陆时宴是个寡言少语的,便让桑茂心痒难挠时,就找他吐吐。

    他略有委屈,“那帖子本是我写好放在案上,想等休沐亲自登门,未料被母亲先送到了你家......”

    但这倒是陆时宴首回主动提议,让他坦露偷听细节。

    “我已想到法子。官家欲遣监使去定州收缴备用军粮,那地民风刁蛮,暴戾恣睢,去岁的尚未收回,今年又已开春,怕是更难,鲜有官员自荐,我倒是想去一试。一来能躲着表妹,想是过个两年,母亲便也放弃了。二来博个名声,回来便是加官进爵,娶你的聘礼便有了。”

    柳仲宜急急辩驳,“等到了暖房酒那日,你们府上只遣了小厮送礼,却无人来,我觉诧异,便知定在何处开罪了老爷夫人,疾问母亲那日上门一事,她这才相告。我又气又恨,来过你家多回,却次次被老爷撞见训斥,便想在春日宴上与你一聚,可未料腹忽绞痛,只能提前离席.....”

    桑茂转脸瞅向陆时宴,“没大动静了,下一步怕是要亲上了,还继续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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