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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官人,若不续汤,奴要把摊子撤了。”店家收起招牌,“这雨下得恁大,我这生意是做不成了,你也早早归家去罢。”

    “那裕兴当铺可不寻常,”桑茂点了两碗馄饨,娓娓道来,“收的都是奇珍异宝,你没瞧见进去的都是达官显贵?我们当下这身打扮贸然前往,只会打草惊蛇。”

    “你还要骗自己到什么时候?”

    他忙把视线转向角楼,依然黄旗。

    她两眼寒寒盯着他,“是你干的?是你干的!你把仲宜怎么了?”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会有咬手指,明天怕被锁影响上榜,改到后天晚上8点更新,小可爱们不要跑空哦!

    他们这些时日一直在苏府周边暗探,今晨见苏之瑾出门,一路跟随,未料她竟与苏骧一同进了裕兴当铺。

    她又垂下了脑袋,毫无波澜,“你怎会来?”

    陆时宴蓦然愤起,抓起她的腕子往马车里带,幰帘一摔,对赶车的石青冷道,“去纱帽巷!”

    除非真被她预料对了,仲宜出了事,而事端正是由陆时宴引起的,定是他让仲宜来不了了。

    又等片刻,青雀桥上雨如悬。

    他暗道不好,“快去禀告行初!中计了!”

    “我倒没那闲工夫管他。”

    一壁说,一壁往他手里塞了个白花花的银锭。

    言语刻薄,他说的每一句都不是苏之瑾爱听的。

    她还是想为他找借口,已好显得她的朝思暮想、她的筹谋规划不那么傻,可雨实在太大,浇头灌来,噼里啪啦淋得她清醒万分。

    -

    艄公欲接,却听客船中的人好一顿谩骂他是见钱眼开的翁子。

    “老翁,能不能再等等?”

    只是看到个影,这些人便能有声有色编个话本了。

    她慢慢抬首,那人欣身树立,天水碧官袍,雨雾里,依然是那双冷漠的瞳孔,藏着空旷无声的孤清。

    他抬头看向不远处的城墙角楼,高约七丈,有一武卒值守,那是可以俯视全城的最高点,也是观测码头的最佳处,他抬起手臂,令石青,“你去那候着,若看到着鹅黄衣裳的姑娘往码头去了,立挥红旗,反之挥黄旗。每半时辰报!”

    “苏之瑾,你一向都这般自欺欺人?”

    明明一切那么顺利,出门、换装、找到客船,再往下,就是她和他乘船远渡,在另一寸土地上生根发芽。

    可是他呢?

    那个说,“可怜见的,那些捻酸秀才的话过过耳就算了,她倒当了真,也不知抓回去要被妈妈打多惨。”

    她的浑身湿淋淋的,冻得小脸煞白,像朵破碎的花,贴在陆时宴的胸口上,孱弱娇怜,可满眼都是不信,那眼底的潮湿,似将泼天的雨水砸向了他,他的心腔也跟着生疼。

    “什......什么?”

    这个说,“也不知道情郎长得有多好哩,才能引得她冒着大雨也要奔逃。”

    裕兴铺子临街的馄饨摊,两人鬼祟。

    他去哪了?

    桑茂往前走了两步,心下正放松可交差时,余光却扫见裕兴铺子二楼。那是个不起眼的槛窗,立窗而立的苏骧正饶有兴致地瞧着他,见他望来,甚至还游刃有余地冲他轻挑了下眉,不知看了多久!

    总有眼尖的,早已识破她是女儿身,鄙薄笑起来,“正经姑娘哪有私逃的,指不定是哪个勾栏行院里的婊.子,被小秀才怂恿的,你瞧瞧她出手多阔绰。”

    苏之瑾担心柳仲宜出了事,可又侥幸在想,只要不是大事,出点事也好,这样他的失约就不是故意的了,而是有事没来罢了。

    哪怕实在有事,他也应当遣人来同她说一句,而不是让她在这里任由旁人编排侮辱。

    “那就让你亲耳听听,那个混账值不值得你这般糟践自己。”

    苏之瑾欲甩开他,转瞬却嗅明他话中意,心下起疑,他怎知仲宜会不会来?

    石青整了整头笠,惑道,“桑小官人,不是说苏姑娘会去码头么?怎转到这来了?可要禀小公爷?”

    惊天骇浪,如雷直劈苏之瑾,后脊梁阵阵发颤。

    他也觉诧异,按照行初的揣测,她一定会去码头会柳仲宜。

    他好面,舔唇闭眼推了银子,将苏之瑾不耐推回岸上,“去去去!哪来无礼小杀才,用等黄白物想买我!这船客人都等半时辰了,今日雨大浪急,再不走就出不了城了!”

    苏之瑾站在船头和艄公商量,头戴的黑网巾已湿透,琳琅的水珠浸在眉眼间,央求道,“我家公子定是有事耽搁了,再等他一炷香,他一定来!这是五两白物,还望帮忙。”

    祝宝子们五一快乐!!!贴贴!!!

    她又为他的处境担忧起来。

    黑云翻墨,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

    船离了岸,雨彻江寒,客船上的人探出脑袋来,雨天也没别的热闹,数十只眼在她身上打转,企图作些谈资。

    但总有人会让你不那么痛快,不顾情面地拆穿你。

    雨声淅沥,呈雷霆之势,雨滴落在桌前凉透了的馄饨碗里,油腻浮汤打了结,葱花沿圈碗转动,可角楼上的消息却分毫未动。

    陆时宴一语截断,不欲她后退,另一只撑伞的大掌穿过她的纤腰,紧揽在怀里,冷哼,“他有空请同门师兄弟吃送行酒,却没来得及告诉你?”

    她敛眸松了手,眼睫上挂的雨滴轻抖,“他定有事才改的......怕是没来得及告.....”

    若说是那日在笔舍被偷听,那也不大可能,有墙挡着不提,他们是在内室私谋的,细声细语,怎能听到?

    行初向来料事如神,总不至于在这小丫头身上栽了跟头。

    桑茂心中警铃大振,匆匆奔进铺子,不顾周遭阻拦,兜转寻到北门的脚印,在泥泞上留有一串往南去了,正是码头方向!

    苏之瑾以为幻听,抑或是自己心底发出的问话,直到头顶的那片雨一直没下来,眼底现一双翘头履皂靴,鎏金的边被雨打的泥渍填满了大半,可见是来得急。

    难道真是他多虑,苏之瑾没上船?

    桑茂聊有歉意,正欲接话,耳神一惊,闻暴雨里传来远处艄公吆喝,“开船喽!”

    陆时宴从鼻腔里哼出一声蔑笑,“你那仲宜好哥哥,早把出行改到了四月二十,他没告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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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苏之瑾就刻意忽视了这想法带来的痛感,她还是愿意骗一骗自己,万一仲宜是受到急召,没来得及派人呢?

    苏之瑾抹了把面上的雨水,还想再求情,船夫已撑杆打挺不瞧她,卖力吆喊,“开船喽!”

    他不会不知,她在等他。

    石青耐不住性子,“桑小官人,要不我们也进铺子瞅瞅?空等着也不是办法。”

    “且勿叨扰行初,昨日晚间营地粮仓塌方,今早又遇雨,怕正是忙的时候。”桑茂蹙眉,紧盯前方铺子,找了个空位坐下,“再等等看。”

    总归她什么也做不了,这漫漫雨天打破了所有的安排,她只有不断地想,才不至于让自己陷入绝望里。

    陆时宴却一把将她擎起来,答非所问,“他不会来的。”

    她挣扎,陆时宴却搂得愈发紧,衣物被雨淋透,他能感受到她薄衫下凹凸有致的曲线,他垂眼睇她,她应当从未穿过这样欠佳的料子,脖颈有几处手挠的红印子,她的皮肤白皙,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道上荆棘被雨水斜撩在院墙上,垂有一绺残碎黑布,是小厮常用的料子。

    笑声与烟波在她脚下袭来又远去,苏之瑾缓缓蹲下身,全身淋了个透,那些悠悠晃晃的鄙夷嘲谑,从她的骨头缝里颤出冷声来,将她的自尊凌迟地寸甲不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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