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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咳咳咳.....”

    “嘘,别说了,除了这种没依没靠的,谁家愿意把闺女嫁来冲喜呢?他们家也不是什么富裕人家......”

    “你醒了?”余桃凑过去,伸手轻拍他的后背,不动声色的用另一只手的衣袖掩住口鼻:“......要喝点水吗?”

    村里都知道周大山家人丁不旺,老爷子周大山就周松这么一个儿子,周松倒是有一儿一女,但是这儿子因为早产,打小身子就弱,病病殃殃的,吃药要花不少钱。养的手不能提、肩不能扛,只能送去读书。

    折腾了好半天,周安被安置着重新躺下。

    提到观礼,几人似乎这才想起来旁边还站着个一声不吭的余桃来。

    “......安子还没醒呢?我听说今儿是用公鸡跟新娘子拜堂的?”

    在幽暗的烛光下,他的脸一半埋在阴影中,只露出一个苍白消瘦的下颚,胸口的起伏微弱而急促,确实是一副病入膏肓的样子。www.yurou.me

    周家门口潦潦草草地挂了红布、贴了喜字,周松沉默地坐在门口,看着自己媳妇文芳芳一边送客,一边散着喜糖,她脸上勉强挤出的笑容比哭还难看。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冲进来两个人。

    余桃把自己蜷成一团小声的哭唧唧,想到疼爱自己的家人、银行卡的存款、没追完的动漫,还有为了奖励自己毕业,咬咬牙买的还没到货的贵妇护肤品,哭得更伤心了。

    病的昏昏沉沉时,他隐约知道爹娘动了给他冲喜的念头。尽管他内心里觉得自己这副病恹恹的身子实在不应该拖人下水,却无力反抗。

    可这身子骨太弱,参加不了科考,读书不是更添负担嘛!

    “二叔费心了。”周松送周二叔往外走,往他手上递了一把铜钱,被周二叔摆手推开了:“不用不用,我做长辈的,看着安娃子长大,总要多照顾些。何况今儿还是特地来观礼的。”

    送走周二叔,一家人又沉默下来。文芳芳握着余桃的手,感慨道:“好孩子,你一来安子就醒了,你是咱们周家的大功臣,你放心,我们一定不会亏待你,这几日委屈你和他姐姐挤一挤,等安子身子大好了,你再搬回来。”

    也不知道是什么病,不会传染吧?

    皇天在上,信女愿一生荤素搭配,换此人挺过一劫。

    “安子!老天有眼啊......”文芳芳喜不自禁的落下泪来,指挥身后的女儿周喜:“喜儿,去喊你爹,叫他赶紧把二叔请回来。”

    “真是隔壁村那个孤女?怎么想的?我看那丫头就不像个命好的,不然也不会克死了爹娘兄长。”

    “没事的,娘,我感觉好多了。”周安低声安慰,许久没开口说话,他声音还带着哑。

    周老爷子和周松就跟在身后进门,门口还凑了几个没来得及走的邻居,探着头往里看。

    文芳芳好不容易劝走了门口看热闹的邻居,回来围着看周二叔写药方子。

    她猛掐人中,确认自己真的没有在做梦,然后在脑子里梳理刚刚涌进脑海的陌生记忆。

    “高热不退那几天是最凶险的,醒了就算捱过来了,这几个药性猛的可以不必再吃了。”周二叔在药方上删删减减:“现在是脉象平和了不少,但还是要先退热,这几日好好在家温养着。”

    谁家愿意把闺女送去周家这个火坑?也难怪只能去隔壁村娶个孤女来冲喜。

    文芳芳瞬间领悟:“那是自然的......喜儿,你一会再拿床被子,这几日让小桃睡你屋。”

    “......劳驾。”

    这位仁兄,你可千万要挺住啊。

    余桃往盆里倒了点水,随手拿了凳子上说不准是洗脸还是洗脚用的帕子,给床上的人擦了擦脸和脖子。

    新鲜的空气涌入房里,带了点潮气,温度还算适宜,余桃狠吸了几口气,转头看床上的人。

    他嘴唇干枯没有血色,微微颤动着,好像想说什么。余桃凑近了听,一个微弱游丝的声音似乎在念着“水”。

    婆家愿意留她在家里做牛做马都算厚道的,就怕转头又把她卖给什么老光棍、老鳏夫。

    余桃闻声看去,便宜夫君不知什么时候醒了,微侧了身子,用拳抵住嘴,止不住地干咳着。

    是的她穿越了,现在仿佛置身于中式恐怖梦核般的场景中,昏暗的房间里,一对红烛幽幽燃烧着,偶尔蹦出“噼啪”的响声。

    她穿着一身布料粗硬的红布衣裳,身边红色的被面隆起,躺着她病得半死不活的便宜夫君。

    在新婚当天,倒霉的余小桃浑沦吞枣地吃了一块年糕,结果把自己噎死了,于是余桃就来了。

    本来日子就过得紧巴巴的,年前他们家女儿守了寡,竟还带着孩子回娘家住,凭白多了两张嘴,日子更拮据了。

    水壶里的水还有点温度,她用勺子一点点送到便宜夫君的嘴边,他好像确实是渴狠了,水咽得很快,露出一截苍白的颈上,喉结起伏,有点好看。

    “是是是。”文芳芳连声应着,收好药方。

    他隐隐听见鞭炮声和嘈杂的人声,但真正拉他思绪回笼的,是女子若有似无的啜泣声。

    余桃连忙跳下床,拿桌上的壶给他倒了杯水。

    他先前的呼吸有些急促,现在稍稍平缓了一些。

    桃花一簇开无主,可爱深红爱浅红①。

    周安喝了几口水,稍微平复了下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感觉肺里好久没有这么充实过。

    察觉到周安的目光,余桃讪讪地放下了手,不想把嫌弃表现得太明显。但她还是下意识往后退了退,试图离得远一些。

    说是送新人入洞房了,但毕竟是冲喜,床上儿子还病着,不可能真的就放着一夜不管。

    她一定是个温顺、善良的女子。

    才送完客人打算来看看儿子的文芳芳,刚走到门口就听到了对话声,昏睡了三天的儿子竟是醒了!

    理清思路,余桃这才鼓起勇气看向躺在身边的人。

    余桃巴不得不睡这个屋子,哪里会觉得委屈,她连连点头,乖巧的跟着周喜离开。

    “哎,病了这么久了,还不是没法子才想到冲喜......不然文芳芳那疼儿子跟眼珠子似的,也不会挑这么个儿媳妇。”

    周安抬头看,眼前的少女瘦弱纤细,穿着不合身的宽大嫁衣,用袖子遮住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噙着泪的杏眼,眼中似有一泓清水。红衣映着她泛红的眼角,鼻梁左侧一颗小巧的红痣,令周安无端想起三春之桃。

    余桃真诚的祈祷他不要死,毕竟像原身余小桃这样没钱、没地、没娘家的三无孤女,要是真的刚嫁过来就守寡了,只怕婆家也不会喜欢她,那才真是地狱开局。

    这不是个办喜事的好日子,周家的喜事也办得匆忙马虎。但是乡亲们没有怪罪的,只是在走远了以后才敢压低声音议论几句。

    似乎前不久才下过一场绵绵细雨,空气湿润发潮,混着些爆竹燃烧过的硫磺味道。www.minglang.me

    余桃坐在喜床上发愣。

    喂完一杯水,她又伸手探了探便宜夫君的额头,热的烫手,在高烧。

    她想到自己勤勤恳恳念书,从农村考到大城市,好不容易要念完大学,工作都签好了,却因为毕业前和朋友出去旅游,失足落水而来到这个苦哈哈的地方,实在是太惨了。

    现在余桃要开始深夜emo了。

    没有退烧药,只能多喝水然后物理降温,余桃又喂了几回水,把已经放凉的帕子搭在便宜夫君的额头上,就坐在床边继续发呆。

    余桃被吓了一跳,赶紧离远了些,用袖子捂住口鼻。房间里有点闷,有股苦闷的药味,她又下床把窗打开通风。

    该做的都做了,接下来就看他自身造化了。

    周喜看起来瘦瘦弱弱的,但到底是生过孩子的,比起麻杆似的余桃来,显得窈窕有致多了。

    “这些时饮食还是注意些,外感未清,那些性寒性凉的就不要吃了,多吃些温补的。”

    “来了来了,娘,二叔公来了。”周喜领着人进来。

    周安看着文芳芳消瘦的脸,愧疚难安,入秋这一场病反反复复的,累得全家人都为他操心。

    这具身体属于一个名叫余小桃的苦命女孩,才十四岁,母亲早逝,兄长被征兵后下落不明生死未卜,相依为命的父亲不久也病逝了。没有其他亲戚,余小桃用家中几亩薄田换取了村里救济,吃了一年百家饭,然后早早的把自己嫁出去了,嫁给了隔壁村一个不知道还能活多久的病秧子冲喜。

    周二叔是村里的赤脚大夫,和周老爷子是一辈的,幸而还没离开,正在院子里跟周老爷子说话,听到周安醒了,赶紧过来看。

    真可怜,嫁给一个不知道有没有明天的病鬼,只能躲在房里偷偷哭泣。但仅管如此,他还是能感受到有人在试图照料他,一只柔软、略带凉意的手触碰过他的额头。

    文芳芳摸了摸他的额头和脸颊,担忧道:“还这么热.....这可怎么办?”

    她记得自己掉进了湖里,呛了水,她就拼命咳,结果咳出一团没嚼烂的年糕,周边场景也换了样。

    余桃给他倒了杯水。

    她长得很美,眉眼柔和,有股我见犹怜的味道。性格似乎是随了她娘,并不柔弱,不然也不会冒着被嚼舌

    周二叔默了默,临走前又补充一句:“病了一场到底是有些体虚阳亏的,近期还是要多休息,不宜过度操劳。”

    ***

    本来就不大的房间愈发拥挤,余桃鹌鹑似的缩在角落里,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看着周二叔给床上的人搭脉、问诊,不一会儿又有个小孩儿送了药箱过来,让周二叔给周安扎针治疗。

    “还有什么要注意的吗?”周老爷子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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