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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听两声清脆的轻响,李得福低头一看,那一黑一白两枚玉珠蹦跳着滚远了,他连忙追上去拾了起来,捧到楚彧面前:“皇上。”

    “我的意思是,”燕摇春的眸光微亮,用很认真的语气道:“在你觉得不能辜负其他人的时候,也一定不要辜负自己,你确实是一个皇帝,但同时你也是你自己。”

    燕摇春上了舆轿,很快,几个内侍便抬起轿子,往前行去,帘子被夜风轻轻吹起,她看见了远处的宫墙,在浓重的夜色中巍峨如山。

    说着,向一旁等候的嬷嬷示意,对方立即上前来,首先给燕摇春看一本册子:“燕美人请看,这是宫中秘传的避火图。”

    燕摇春向他确认道:“你还记得我们当初做的交易吧?”

    ……

    乾清宫。



    燕摇春往脖子上挠了挠,商量道:“能先进去吗?这蚊子咬得我怪痒的。”

    李得福:“……是。”

    等流程都走过了,燕摇春才披上尚寝局准备好的寝衣,再次坐上舆轿,这一次,她被抬着往乾清宫的方向而去。

    旁边的素琴见她这般,也有些纳闷,这燕美人着实奇怪,你提起男女之事吧,她就害羞得不行,一派天真,但是给她看避火图,她反倒面不改色了,甚至还透着点无聊,真是奇哉怪也。

    楚彧点点头,正在这时,外面有宫人进来禀道:“燕美人来了。”

    少女的声音令楚彧回过神,却见燕摇春正趴在美人靠上,朝他看过来,夕阳斜斜落下,越过飞溅的水珠,将她的轮廓勾勒得秀丽美好,她道:“人活在这世上,总要背负一些责任,或大或小,如你一般的九五之尊,也有庸庸碌碌的贩夫走卒,但哪怕是贩夫走卒,也会需要停下来歇歇脚,谁也不能因此而指责他。”

    李得福笑眯眯地道:“嗳,不着急,不着急,您在外边候着也是一样的,咱们还能说说话,请。”

    素琴见她一派懵懂,只好说得更直白了些:“奴婢是指男女之事。”

    “是。”

    不过,楚彧想,这是值得的。

    知秋有些担忧,但也没有办法,只能与盼桃一道留在雪月斋中,燕摇春则是跟着素琴一行人出了玉华宫,早有一四抬舆轿在门口等候了。

    楚彧看了一眼,洁白如玉的皮肤上,果然有两处微红,正好在锁骨上方位置,乍一看就像是两瓣桃花,娇嫩好看。

    楚彧大约是不习惯如此直白的夸赞,他微微抿唇,别开视线,道:“都是一些旁门左道,无甚大用,不值一提。”

    李得福小心翼翼地将茶盏放在一旁,无意间瞥了他手中的书,嗯,一刻钟过去了,皇上看的还是这一页。

    修长的指尖盘着两枚玉珠,灵活而快速地转动着,无论怎么样,那玉珠都不曾掉下来,简直像是粘在了手指头上,叫人看得眼花缭乱,安静的空气中,只听得见玉珠碰撞时发出的轻响。

    这亭子居然真的能下雨, 燕摇春忍不住探头往外张望,被楚彧拉住了, 道:“还记得那水风车吗?”

    燕摇春颔首,道:“有劳姑姑了。”

    正在这时,燕摇春忽然道:“对了,还有一件事情,你知不知道?”

    “哦,”燕摇春犹豫道:“没……没有。”

    楚彧颔首,道:“护城河的水经御沟流入琼湖,自东流出,水风车受力翻转,将水引上来, 倒入亭台顶上的蓄水槽中,要放水的时候, 只需将机关打开便可。www.baiwenzai.com”

    楚彧没接,而是站起身来,竟打算亲自去迎了。

    此时燕摇春正站在殿外等候,盯着地上的青砖格子发呆,却听殿内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有人出来了,她下意识抬头,正好撞入那双瑞凤眼中。

    燕摇春茫然:“禁欲?”

    楚彧微微一怔,明明少女的声音不大,竟然令他有一种振聋发聩的感觉,从没有人,和他说过这样的话。

    殿内灯烛明亮,年轻的天子正坐在御案后,手里拿着一本书,李得福捧着沏好的茶,轻手轻脚地入殿来:“皇上,茶。”

    接过宫女奉上的香茶,燕摇春一边咕嘟漱口,一边琢磨着,什么时候能把牙膏和牙刷弄出来好了。

    “并非如此,”楚彧顿了顿,解释道:“只是太傅和父皇都觉得这是奇淫巧技, 若工匠造出这样的东西,自然是值得嘉奖的,但我身为一国之君,便不可沉溺于这种无用之事,耽于玩乐。”

    自雨亭从建成开始,楚彧从未带人来过这里,这是三年来的第一次,不知不觉间,他似乎已经为燕摇春破了很多例了。

    “他们说的固然也有些道理。”

    楚彧点点头:“自然。”

    于是楚彧便再没有去过文思院,也没有来过自雨亭,他学习着如何成为一个合格的君王,每天处理国事,宵旰忧劳,不敢稍有懈怠,他活在众人的目光中,渐渐的,他似乎已不再是自己了。

    倘若他此生必然会有一处软肋的话,那么,就只能是面前这个人了。

    到了晚上,司宫台果然派了人来雪月斋,是一位女官,模样颇为年轻,面上总是带着笑,看起来和和气气的,除此之外,她还带了两位嬷嬷。

    楚彧牵起她的手,将她带进了殿内,吩咐李得福道:“去取药来。”

    楚彧忽然问道:“茶晾好了吗?”

    “燕美人客气,请。”

    楚彧没有回答它,而是看着燕摇春,轻风自远处送来,空气中透着夏日午后特有的,植物被太阳高温烘晒过的气味,既生涩又馥郁,少女倚在亭栏处,伸手去接那檐下的水帘,晶莹剔透的水珠落在她的手臂上,溅开一朵一朵细小的水花。

    燕摇春便把寝衣往下扯了扯,露出纤白如玉的脖子,道:“这儿,两个大包。”

    李得福当即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多余,转身对素琴笑道:“尚寝,咱们先退下吧?”

    “楚彧好感度+5,当前好感度为75,”八幺八的声音适时响起,它似乎有些疑惑,忍不住道:“根据我以往的经验,好感度增加的趋势是阶段性的,也就是说,越是后期,增加的速度越慢,怎么你这边却是反着来的呢?”

    楚彧忽然有些紧张,定了定神,才用玉签挑了药膏,仔细替燕摇春涂上。

    就像学霸考试考了99分, 回头还跟学渣说自己这把没发挥好,有一种拉仇恨的感觉。

    这一幕美好得如同画卷一般。

    素琴愣了一下,看了看楚彧和燕摇春二人,道:“李总管,奴婢还得记录皇上……”

    这也不算说谎,虽然她上辈子阅尽那个图,但是确实没有实战经验,咳咳,不过纸上谈兵罢了。

    她说着,顿了顿,又继续补充道:“就在今天晚上。”

    ……

    自雨亭是楚彧三年前设计的,耗时八个月才造成,当时朝中大臣得知此事,纷纷上书劝谏,苦口婆心,希望少年天子不要为这些事情分心,玩物丧志。

    自少年时候起,楚彧就听父皇和太傅,又或是那些大臣们,听他们说,为人君者,肩挑江山社稷,应当为天下黎民百姓谋福祉,不该将心思放在那些旁门左道之上,舍本逐末,不思进取,否则便是愧对太|祖与先帝。

    她想,楚彧要真敢张嘴,我就齁死他!

    “请燕美人金安,奴婢素琴,遵皇后娘娘懿旨,引燕美人前去乾清宫侍寝。”

    第四十四章

    “你来了。”

    不多时,李得福捧着一个剔红芍药纹圆盒过来了,道:“皇上,这是之前太医院给配的清凉白玉膏,奴才让人来给——”

    素琴以为她是害羞,不由笑了笑,道:“那奴婢让嬷嬷教您。”

    正在这时,素琴问她:“不知燕美人入宫之时,可曾了解过进御之事?”

    燕摇春慢吞吞地道:“皇后安排我侍寝了。”

    楚彧:……

    大约过了一刻钟的时间,燕摇春被带到了一座宫殿,素琴先是安排宫女服侍她洗漱净面,大昭目前还普遍使用揩齿巾和齿木,蘸青盐漱口,燕摇春很不习惯,每次用的时候都觉得自己快被齁死了。

    李得福看了一眼刚刚沏好的热茶,心知帝王问的肯定不是这个,恭敬答道:“晾好了,御茶房每隔一刻钟便晾一盏茶,随时恭候着呢。”

    “人才啊!”燕摇春用一种仰望学霸的目光打量着楚彧,真心实意地感慨:“你这也太厉害了!”

    话还没说完,楚彧便从他手里把盒子拿走了,道:“下去吧。”

    在燕摇春看来, 无论是这个自雨亭还是电梯, 对于这个时代而言, 都是非常先进的东西,充满了智慧与巧思, 她秀眉轻挑,道:“你该不会在自谦吧?”

    秘传春宫图?燕摇春来了点兴趣,然而翻看册子一看,这些还没有她之前在燕府时看的那些有趣,顿时兴致缺缺,一目十行。

    楚彧:“嗯?什么事?”

    燕摇春恍然大悟,道:“这水是用风车转上来的?”

    知秋和盼桃两个人下意识要跟上,却被那素琴拦了下来,笑眯眯地道:“今夜你们便不必服侍了,燕美人承宠后,自会有人送她回来。”

    素琴一头雾水地被带出去了,寝殿的门被合上,很快,殿内只剩下帝妃二人,楚彧打开李得福送来的圆盒,问燕摇春:“我看看,哪里被咬了?”

    楚彧嗯了一声,道:“放着吧。”

    空气一时间安静无比,针落可闻,烛火爆了一个灯花,发出噼啪的轻响,火光跳跃起来,将两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不止蚊子包痒,她站这儿也觉得怪尴尬的,虽然事先已经说好了,可真正到了这时候,还是有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燕摇春觉得自己像一条被洗刷干净的咸鱼,被人放在盘子里,送到楚彧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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