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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里有疫病,你赶紧走吧!”

    “多谢。”

    云柯道:“他日若是有缘,我们定会相见。你也定能金榜题名,光宗耀祖。”

    云柯看了看四周,道:“你们?”

    “我们……没救了,不想传染给家人,才跑到码头等死。公子,那日不是我不救你,我也是过苦日子的,家里也养不活第三个人。他们都说这是报应,那个洛羽救了你,做工的就他好好的。公子、公子,你是不是有什么法子?不然洛羽没得病,就我们得了。”

    洛羽正在劈柴,他把刀尖背向别处,道:“也好。不过……云公子,前些日子码头的帮工都病倒了,那病恐会传染……你就别往那边去了。”

    这个人他记得,是之前想给你说亲的大娘。

    云柯微微浅笑,这家里并无纸墨笔砚。星回接着说:“我爹说了要我好好读书,以后考取功名做个好官为百姓申冤。”

    云柯将其放到桌上,看了一眼,没有第三只板凳。小孩起身,拉着他坐下,双目泛光,灼灼热烈。“哥哥,你长得真好看,好像话本子里的神仙。你是我长这么大见过的最好看的人,爹爹是第二好看的,还有王叔…”

    众人一拥而上,纷纷拉扯云柯衣袖,恨不得将他瓜分,云柯被推来推去,他们也挤来挤去。

    他扶着栅栏缓缓站起来,伸进布包里的手不敢动半分。突然一男子忍受不住疼痛大叫起来,差点把云柯撞进湖里。

    云柯的心一瞬间揪紧,此情此景与草原那日如出一辙。他踉跄着往后倒退几步,虚虚扶着湖边栅栏,强烈地冲击让他眩晕感,他撑不住般跌坐在地,指节分明的手揪着胸口的衣裳大喘气,周围的人指指点点。

    洛繁清的小手试探着摸向云柯的脸,一脸痴迷样。洛羽干咳两声,拉过他抱在怀里,道:“别动!现下雨停了,我还得去码头王哥家帮工。云公子,我们这穷乡僻壤的,没什么好。若你不嫌弃,就暂且住下,等你痊愈后再走。星回,你帮爹爹照看着云公子,爹爹今日早些回来。”

    云柯见小孩收碗洗碗一气呵成,时而偷看他一眼,时而转身蹲到地上接着写写画画,洛繁清笑着转头:“哥哥,你看,这是我的名字,还有我的字——星回。”

    两碗清粥,白米见不到几粒,小孩直勾勾盯着父亲,试探着请求道:“爹,去王叔家做工的时候带上我吧,我想帮你。”

    “公子客气!”洛繁清学着洛羽给人行礼躬身,双手交叠。

    “求求你了,公子救救我们吧。就那瘸子没得病,公子,救我们。”

    码头旁,歪倒一片的汉子们皆是面色枯槁,蜡黄如纸,瞧着精神萎靡,憔悴不堪,脸上还有若隐若现,细细密密的裂痕。

    “公子,救救我们吧!救救我们!你肯定有法子……救救我们。”

    云柯此人,似乎是饿惯了,学不会狼吞虎咽,倒是吃得慢条斯理,儒雅矜贵。小孩趴在床边,问:“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啊?”

    见此情此景,云柯目光惊恐,呆若木鸡。他看上去比这些人更像病患!!

    第二十六章无人救也(上)

    云柯闻此,向他再三道谢,面上说好,最后还是想一探究竟。

    云柯沿着村里羊肠小道一路走向码头,耳边皆是一片痛苦哀嚎。

    云柯停下,本想拒绝。可对上洛繁清那双担忧无辜的眼他说不出口,接过洛繁清手里的饼。

    那女子受辱,后又怀孕,不堪苟活于世,多次被洛羽救下。可洛羽为了生计不能时刻盯着女子,女子最终还是选择带子投湖。

    最后摇摇头,泄了气般道:“对不起,我没有。”

    云柯身子重得像被灌了二两酒,迷迷糊糊,昏头涨脑的,只感觉到两只瘦弱的手拖着他往一破木屋去。

    瘦削单薄的男人腿瘸了一只。云柯环顾四周,家贫如斯,路过的小偷都不会看一眼那种。

    流言蜚语让他寸步难行,这才逃到了云湖村……流言也跟到了这里。

    十七岁的少年身姿玉立,面庞如玉,圆碌碌的大眼睛还透着几分稚气,再看唇瓣,好似在微笑,只是——少了几分血色。www.sufen.me但也不影响他的美貌,此刻的病态,让人瞧着便心生怜悯,给他添了两分破碎的美。

    洛羽本是孤儿,受接济长大,得一穷苦书生启蒙,苦读诗书。一心想求取功名。后来,遇一女子痴心于他,缝补赚钱供他读书,奈何女子遭受恶霸欺负,洛羽去救,落了个瘸腿,又坏了嗓子。

    云柯侧身拉住男人,男人痛苦嘶吼:“我……我要……我好疼啊!给我药,给我药。”

    “过来吃饭。”

    骨瘦如柴的男人说着说着就胡言乱语起来,周围的人听了纷纷跑过来求他。

    云柯见洛羽在家多日,他也身子好转,正打算启程离开,他道:“洛公子,这几日承蒙你照顾。叨扰多日,我该启程了。”

    “救救我们,我们不想死啊。”

    云迷雾锁,风雨凄凄。www.luoyin.me豆大的水珠打在他脸上,本就狼狈的衣衫不到一会儿就被大雨淋透。

    云湖村的疫病来得太过蹊跷,云柯来不及深思,毫无头绪。

    “他没事,只是太累了,又受了点风寒。”嘶哑的声音,开口慢而缓。嗓子听起来像受过很严重的伤。

    男孩失望地抿着小嘴,捧着缺口小碗,头都快埋进去了。云柯就在这时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终于明白那一强一弱的脚步声是怎么回事。

    云湖村的村民也只是没有驱赶洛羽罢了。当初他到村里时,村民很是嫌弃他这个一穷二白的瘸子。秉持着事不关己,村民们也未打扰他在村口破屋里住下。

    有一日,他甚至听到村里大娘要给他说亲,还想把那姑娘拉来与他相见,吓得云柯躲在房中,数日不曾露面。这也让他有时间静下来想一想洛羽的事。

    病急乱投医!

    “不!你有!”抓住他的男人突然大跳起来,指着他说:“刚刚我抓着你,我就没那么疼了。是不是只要抓着你,就不疼了?”

    星回特别骄傲,道:“是啊。我爹爹可是我们村唯一的读书人,他会好多古诗,还会写文章,写信。我们村的人都来找我爹爹写。”

    【什么病呢?】

    除了一张破床,一张桌子,外加个火灶——没了!此地竟然比云居观还要破旧!

    云柯下床穿鞋,男人说:“我叫洛羽,这是我儿子洛繁清,小字星回。”

    云柯识海混沌,迷迷沉沉的好像陷入了一片黑暗荆棘,被无数双沾满鲜血的手拉扯住衣衫,挣脱不开。

    小男孩一双圆溜溜的明亮眼珠子盯着他,拿着洗得发白的布帛小心翼翼的给他擦脸,小男孩仰着头问。“爹,他怎么还不醒啊?”

    疫病传染总有个过程。

    小孩循声望去,惊喜喊着:“你醒了!”

    洛羽急匆匆跑来,一边擦着额头的汗珠,一边怒吼着:“你们这是做什么?他又不是郎中,怎么救得了你们?”洛羽一步上前把云柯从无数只手里挣脱出来,接着道:“再说了。当初他在村口昏倒两天两夜,也没见你们救他。现在也好意思厚着脸求他救你们,凭什么!”

    云柯前脚刚走,洛繁清后脚就追上去,稚嫩的童声喊着他:“哥哥、哥哥、这个饼给你。”

    云柯并未推开他,反而扶着男人,暗自在男人身上点了两下,男人冷静几许。云柯见他浑身水泡,皲裂起皮,犹如雪花沾身,银屑落地,触目惊心,令人反感。他迟疑着道:“你这?”

    云柯慌张举着双手在胸前摇晃否认,道“不——不是的。”

    男子红了眼,道:“凭什么?就凭我们这么多人就你没病。洛羽,你一个外乡人到云湖村,我们对你怎么样?你也清楚。你不帮我们,反而帮一个外乡人,你想做什么?”

    “多谢星回。”

    “多谢洛公子相救,我……”捉襟见肘,空无一物。云柯尴尬地摸摸袖子,拱手道:“实在抱歉,我……只有这几文钱。”

    “嗯,好。爹爹早点回来。”

    男人见状,端了碗米汤给他,云柯慢慢坐起来,接住米汤。“多谢。”

    一道尖酸刻薄的嗓音响起:“洛羽,你说怎么就那么奇怪?我们都病了,就你好好的。我现在怀疑是他带了病来害我们村。”

    “多谢洛公子。”

    “你还小,货太重了,你扛不动。”

    本来就要死的,突然看见一根救命稻草。任谁都想抓住。

    “星回有父亲如此疼爱,将来必成大器。”

    “爹,他怎么了?”稚嫩的童音。

    云柯在村里待了几天,虽闭门不出,却偶有听到传言。路过的村民总是梗着脑袋往里看,扯着嗓子在村口闲聊,他想不听见都难。

    “求求你,救救我,救救我。”男人跪在地上苦苦哀求。

    故!洛星回是棺材子!

    老大娘的提醒在他耳边环绕,“赶紧走吧。待在这里做什么?”

    “是,多谢公子美言。”

    “云柯。”

    “你和你爹爹一直生活在这里吗?”云柯看了眼,虽在地上写画,可见孩童力道足,星回二字写得苍劲有力,飞扬洒脱。云柯有些惊讶地挑眉,不动声色问询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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