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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许久,云泠才缓过神来。她明白温砚的意思了,虽然震惊,但是唇角却缓缓勾起。她轻轻回抱住他,在他耳边用极低的音量应了声好。

    又来了又来了。

    春风阵阵,将暖阳缓缓吹落,繁星与皎月渐渐显出轮廓。与这几日一样,两名仆从一起将谢屹辞扶到床榻上躺好,然后齐齐地退出寝屋。

    云泠下意识啊了一声,抬眸见望向温砚看着她,不知看了多久。然后,她听见他低笑着问:“你是在等我走?”

    谢屹辞眉心微痛,他能从她的醉态中感受到她的委屈和酸涩。他缓缓倾身,抱住她。可是怀里的人却挣扎着不让他抱。

    温砚望着云泠的眼睛,温声:“我知道,你不喜欢皇宫。”

    ——呵。这回还学会说话了?

    云泠丝毫不意外温砚会在这时候过来,因为这几日,他们几乎天天见。刚开始她的心里还会觉得有些怪异,可渐渐地,她便也不在意了。

    “公主, 将军身上的噬情蛊已经解开, 只要再服几帖药清除体内的余毒便无大碍了。”

    谢屹辞笑着朝她点点头。

    没完没了了是不是!

    温砚不甚在意地点了点头,李禄全微怔片刻,只好试探地开口:“陛下,晚膳还是去云音轩吗......”

    可是一日又一日,都超出了方大夫的预计时日,他还未苏醒。明明方大夫说他的身体一切正常,恢复的速度亦是很快,可他就是不醒。

    “我没有担心呀!”

    嘴角漾开一丝冷笑,这果然是梦。

    温若背对着屏风,甚至不敢转身去瞧里面的景象。脊背上几乎湿透了, 她紧紧咬着唇仔细听着里头传出来的对话声。在一阵欣喜的惊呼之后, 她知道, 谢屹辞体内的蛊虫终于被引出来了。

    “我是骗他们的。”温若泪眼朦胧,哭得断断续续,“其实......其实我可害怕了,都快怕死了......”

    “咳咳咳......”

    ——只一眼便能印在他心上的她。

    谢府后院的花园一角,温若百无聊赖地摘了几朵杏花,然后走到谢屹辞边上,随手将杏花置于他的乌发上......

    温若今日穿着一身柔粉色轻质襦裙,在阳光之下显得整个人昳丽婀娜。她弯了弯唇角,语气轻快地说:“他只不过是多睡几日罢了。”

    得知谢屹辞顺利解去蛊毒的消息,连日来神色郁沉的温砚眼底终于有了些许笑意。可又过了几日,他的气色也不见好转。

    ——所有的结束,便是代表新的开始。不论方才她有多么笃定坚信,埋藏于内心深处的慌与惧依旧存在。

    不多时, 蛊医端着一个暗青瓷碗出来, 他径直往外走去,温若看不清碗里的东西。可她心里清楚, 那碗里装的是什么。她怔怔望着蛊医缓步离开的背影, 直到方墨澄的声音响起,才拉回她飘散的思绪——

    要坚强,要乐观,要让谢屹辞一醒来便看见她最美的笑靥。

    “若若。”

    思绪骤然飘远,她想到那一晚。哪怕中了药,他都克制着不动她,只是、只是用唇舌......温若的脸上红得发烫

    很怕很怕。

    *

    温若骤然清醒,方才不过是她的一场梦罢了。唇畔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她的雾眸红红——

    鼻尖一酸,她猛地扑到谢屹辞身上,放声大哭。渐渐地,谢屹辞胸口的衣料都染上湿意,温若脑袋一沉,再睁眼抬起头时,发现谢屹辞的双眼依旧紧闭着。甚至连脸上的表情都没有任何变化。

    泪珠一颗颗砸下,落在谢屹辞的手背上。温若哭累了,侧脸枕在他的胳膊上迷迷糊糊地睡去......直到一只温热的掌心覆在她的发顶。

    *

    明明一切都过去了,谢屹辞会慢慢好起来,那些险难险阻都不复存在了。可她的心为何还是难以平静?

    见她迷糊懵怔的反应,温砚笑了笑,将她搂住:“再等等,至少......等屹辞将身子养好。”

    闻言,云泠唇瓣轻颤,眼眸中闪过几许不可置信。她确实不喜欢皇宫,可是温砚是皇帝,他的余生都将在宫城里度过。那么他的话是什么意思?

    自那日温砚明晃晃地走进云音轩,宫中的宦侍宫婢自然有亲眼瞧见的,深宫中的闲言碎语自然纷起。而温砚似乎完全忽视了这一切,甚至直接出入云音轩与云泠一同用膳。

    温若又热又难受,整个人好似被火烧似的,她无意识地嘟囔:“本公主要沐洗......要沐洗!”

    “没......”云泠垂下眼,脸上泛起不自然的绯红。

    为此,温若每日都精心挑选衣衫,甚至连口脂都是极清丽脱俗的新色。她每日都在期待,每日都十分紧张,她总想着让他看见一个最最美好的她。

    ——谢屹辞才不会这样呢!

    “好,”谢屹辞说,“我去叫水。”

    温若心中有气,红着眼抬起手,将柔软的掌心覆在他的脸上。然后,用力推开,嘴里还不住地呢喃:“狗男人!又到梦里来骗我......”

    心脏仿佛被针扎似的疼,温若站起来踉踉跄跄地走到桌边,拿起桌上的小酒坛。这是祁芳为她准备的果子酒,说是晚上睡不着的时候,饮一小杯便可以助眠。这几日,温若都是靠着这口酒才能入睡。

    “短则两三日,长则七八日。”方墨澄抬手擦了擦额间的细密的汗,终于松了口气, “公主放心罢。”

    雾眸中蛊医的身影愈来愈远,温若才倏然反应过来。

    “姐姐。”

    焦急地等在屏风外的方墨澄,看见温若的身影和她脸上的神情,心中顿时有了几分把握。再次与蛊医一同走至榻边, 悬着的心终于往下放了放。

    不知过了多久,温若感受到有人在轻抚她的脊背,她含糊地唔了声,微微睁开了眼。

    突然一阵急促的咳嗽声传入耳中,云泠慌忙起身跑到温砚身侧,抬手轻抚他的脊背,“又难受了吗?我这儿没有你的药,李禄全身上应该备着药,我去唤他进来......”

    毕竟是天子之事,宫人们也不敢多言。

    她害怕。

    暖阳高照,春意盎然。

    “太好了!快将汤药拿来,喂将军喝下。”

    只有到了这个时候,温若才会卸下脸上伪装的轻快笑容,露出眼中的忧伤郁色。她伏在榻边,用微颤的纤指去勾他的长指,口中呢喃着低呜:“你怎么还不醒呀呜呜......”

    谢屹辞的脸近在咫尺,而他那双狭长的狐狸眼中噙着的温柔浓得化不开。

    几乎是一瞬间,温若倏地惊醒,在一片水雾中她望见了谢屹辞睁着眼,温柔的目光始终注视着她。她揉了揉眼睛,喃声:“你、你真的醒了?”

    温若点点头,可心里却觉得空落落的。

    不多时,婢女将热水送进了盥室。温若昏昏沉沉地被人抱起,直到坐在盥室的高脚椅上时才有些回过神来。她歪着脑袋,看着面前的人极为熟练地在......解她的腰带。

    云泠有一瞬的懵怔,直到整个人被猛地一拽,转瞬间她已坐在温砚的腿上。而温砚的手虚环着她,将她圈在自己的怀里。分明两人早已做过比此更亲密的事,可此时此刻,云泠的心砰砰跳动,脸上的绯色早已蔓延到了耳根。她张了张口,却不知要说些什么。

    清冽柔和的声线让温若心头一跳,她蹙起眉怔然望向眼前的人,随即淡淡嗤笑一声。

    忽然之间, 身上仿佛卸了力一般,连站都站不住。好在有祁芳扶着她,否则她一定会摔在地上。

    “陛下,可千万要保重龙体呐!”李禄全在一旁面露忧容。

    好像想要故意捉弄她一般。

    听见李禄全的话,温砚眸光微动。半晌后,终于将手中的奏折放下,起身往外。李禄全极有眼色地疾步跟上,“摆驾——”

    安静了。

    “你......”云泠抿了抿唇,“可是......”

    这样的梦,她已经做了好几次。

    温若双眼发热,她问:“他什么时候能醒?”

    只是,两人都不是多话的性子,在一处时总是特别安静。用完晚膳后,云泠原以为温砚会一如既往地很快离开,可左等右等,等到月色迷蒙他都没有要走的意思。

    未过片刻, 不知是否是因为感知到了她的所想,谢屹辞紧拧的眉心渐次舒展。www.chuangshige.com温若细细凝着他的脸,见他的眼睫不再颤动, 才缓缓舒了口气。她轻轻将他的手放下, 随即起身艰难地朝屏风后走去......

    云泠焦急地往外走,可手腕忽地一紧,她回过头便对上一双噙着笑的眼睛。被戏弄的窘意瞬间攀布全身,她蹙起眉:“温砚!”

    她实在太难过了......

    祁芳抿了抿唇,凝着温若眉眼间难以遮掩的憔悴之态,终是没说话,只是在心里无声喟叹。

    这时,祁芳端着药碗走过来,将药碗放下后,她的眸色微顿:“公主,你不要太担心了......”

    又是一日过去了。

    “终于肯叫我的名字了?”

    待温若跌跌撞撞地回到榻边时,皙白的脸颊上早已泛起异样的红。她觉得整个人都汗涔涔的,难受得紧。于是她整个人半栽着,迷迷糊糊地靠在床头。

    自那日晕倒后醒来,温若便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告诉自己——

    ——而在躺椅上的人双目紧闭,没有任何要苏醒的迹象。

    “告诉我,你是怎么想的?”

    可是今日,一杯好像不太够。

    眼前骤然一黑,耳畔的惊呼声响起。不过很快,温若便什么也听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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