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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眼睫难以控制地颤,胳膊上的疼痛快要无法让她保持清醒,眼皮沉得几欲合上,盈满的泪水簌簌落下,唇瓣快被她咬破。

    突然,一只手掌开始悠然轻抚她的脊背。掌心微烫,使她瞳仁一缩,猛地想起来——

    温若的脊背僵了僵,眼眸中浮起深深的诧异。

    半刻钟......温若凝着手中的短小匕首,自知难以与两个男人硬拼。

    温若的心倏地下沉,脊背发寒,惊汗几乎将寝衣浸透。那些污言秽语充斥了整个耳蜗,清晰地提醒她如今她的处境有多糟糕。

    脖子好似被扎了下,她赶紧抬脚逃一般地离开。

    她想不明白,只希望剩下的两日早些过去。

    祁芳自幼跟着她,且有一身好武艺。若祁芳在的话,她也不至于如此恐惧。

    不对劲。

    “你猴急什么?人又不会跑!”

    “该醒了。”

    她生于元宵,父皇说她降生在喜庆团圆的日子,这一生必将喜乐无忧。故而赐了“永乐”二字作为她的封号。

    “好,观逸师父带路吧。”

    然而在母妃离宫的第二日,太后的赐婚懿旨便到了沁兰殿......随后她便被送到了这里。

    温若转眸,眼底的怔然未褪。在离开前,她又朝里望了眼,正巧瞥见他冷白修长的指,心跳随即加快。

    与她曾经见过的武将全然不同,他反倒更像是端正清俊的文臣。可与文臣相比,又多了几分凛冽。不知怎地,温若忽然想起了话本上描绘的九天谪仙。

    屋内细微的声响传来,温若不敢进去,只徐徐走到窗牖边,朝里头望了望。躺在榻上的人,便是她的夫君——

    ——没有伤口,亦无痛感。

    先帝孝期,让公主在佛门清净地成婚......不知是折辱了天家公主还是侮辱了神明。

    让永乐公主入寒韶寺,与渊政将军成婚。

    看着桌上一道道素净的菜肴和碗里白白圆圆的元宵,温若心中郁涩万分。

    尤其是那双含雾的杏眸,璀璨盈净,似有星辰流光为伴。哪是那么容易就蒙尘的。

    而在温若走后,未过几息,那静置着的蜷长冷指几不可见地动了动。

    母妃的性子一向柔顺,自然不敢有半分忤逆。母妃希望能解了太后心底的怨气,让太后不再迁怒为难她。

    而另一人显然谨慎许多,可说出的话却是一样的不堪入耳,“再等半刻钟,待会儿让你先来。”

    无喜无怒的声线里,透着泠泠的彻骨寒意。

    令人恶寒的坏笑中带着明显的不怀好意。温若不再犹豫,伸手掏出压在枕下的匕首,将衣袖往上推了推,然后朝胳膊划去......

    这是她来到寒韶寺的第三日。

    温若摸了摸额头,发现并不烫。而陌生又难受的滋味席卷全身,似是翻涌的浪潮,快要将她整个人吞没。她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神志逐渐涣散。

    “嘶——”

    飘雪倾落,覆于少女的发顶、肩头。

    血液流失,她的身子逐渐发软。倒地后,她半睁着眼,终于瞧清了那只手。

    坐在寒凉的屋子里,温若抱着汤婆子发呆。

    公主自然是不情愿的,这事儿任谁看来都是荒唐至极的。观逸在心里喟叹一声,再点点头,旋即转身走在前边为公主带路。

    “公主莫慌,将军他已沉睡数月,近日并无转醒的迹象。”观逸推开屋门,欲将手中的木托交给温若,可见她秀眉紧蹙、一脸畏惧的模样,到底有些不忍心。

    这几日她睡得不好,却十分警觉。

    温若环视四周,只见护送她前来的侍卫仍守在不远处。她心中了然,这些人守卫为虚,监视才是实。

    闻言,观逸略微怔愣。自渊政将军被囚于寒韶寺以来,便由他负责将军的饮食。然而前不久,先帝崩逝,宫中竟传了口谕——

    她咬着唇瓣不让自己痛呼出声。鲜血潺潺滴落,疼痛让她清醒了几分。外头的对话愈渐清晰。

    真是下三滥!

    温若眼圈渐红,轻轻应了声好。

    “嘿嘿,你快点啊!”

    她会的。

    冷白修长、指节分明,覆上了她的双眼——

    见她开了门,侍卫们纷纷朝她望来。

    不论是早年听闻他在疆场上狠厉御敌的事迹,亦或是他在自己的及冠宴上癫狂斩杀数十位朝臣的疯戾行径,都难以与眼前的这副容貌联想到一起。

    自父皇突发心疾而逝,这半月来,她经历了十六年来从未想过的事。太后一贯不喜她与母妃,皇兄登基后,太后借钦天监所言,让母妃前往奚岫峰为父皇诵经三年。

    渊政将军,谢屹辞。

    铺天盖地的冰寒袭来,浑身冷得发僵。却丝毫动弹不得。

    赤面獠牙?獐头鼠目?

    伴随着颈侧的刺痛,血腥味弥漫至鼻间。视线可及之处的白雪也染了红,宛若红梅散落。

    太后是铁了心不让她好过。

    酒醉的男人嘿笑两声,呢喃畅想:“哎,哥哥,里头那位可是永乐公主,长得跟仙女儿似的。啧啧,谁能想到这好事能落到咱兄弟俩身上哟!”

    “咱进去吧?那迷药可厉害着呢,至少能让她睡到明早!”男人似乎打了个酒嗝,语气急切。

    五日......为何是五日呢?

    寒风凌冽,漫天飞雪。m.qiweishuwu.com天地间一片银装素裹,只有几株红梅傲然而立。

    清明的晨光带着丝丝冷意,拂照在温若的脸上,让她的脸色更加苍白了些。不过即便如此,也难以让她的倾国倾城之貌逊色分毫。

    她很不对劲。

    罢了,如今想这些做什么呢。

    在父皇的孝期让她成婚,没有诏书,也不用行大婚之礼。太后此举,不过是为了轻贱她以舒心中愤懑之气。

    如果没记错的话,很快那手便会划破她的皮肉......

    她没什么胃口,只用了一些便放下银箸,走到榻边合衣躺下。不多时,温若感觉到自己的意识愈来愈昏沉。

    他朝后望了望,见侍卫们并未跟过来,便压低声音道:“请公主在此稍候片刻,小僧伺候将军用完参汤再送公主回屋。”

    这手,与她梦中所见的别无二致。

    舔舐、轻吮。

    纤弱的少女闭目站在红梅树前,身着单薄的云英紫裙,双手垂落于两侧,指尖被冻得微微蜷缩。

    深吸一口气,温若掀开薄被起身下榻。因寺中皆是僧人,有诸多不便,这几日她都是合衣而睡。她迅速整理好衣衫,披好斗篷缓步至门边,将木门打开。

    这时,观逸端着空碗起身朝外走。没了他的遮挡,温若瞬时看清了塌上之人的样貌......

    温若舒了口气。她不明白太后嘱咐侍卫将祁芳拦在院外,说是待新婚五日后方可入内院侍候的用意是什么。

    跑!

    他的肤色如雪,薄唇紧抿着。即便是合着眼,五官轮廓依旧出尘得世无其二。

    几日来温若夜夜被梦魇所困,故而实在不敢踏进这间屋子。她思索着渊政将军会是何等吓人的面貌。

    冷风拂过莹白如玉的颈,少女猛然一哆嗦,继而缓缓睁眼......

    “公主。”一位眉目清秀的小和尚端着木托面露难色,朝她颔首行礼。

    这间简屋本就是临时收拾出来的,连个暖炉都没有。好在观逸小师父给她寻了个汤婆子,叫她不至于被冻得生病。

    “小师父,我的婢女......”

    温若拢紧身上的斗篷,咬着唇垂下眼眸。她的小屋离渊政将军所住的院落只隔着一廊,可她挪着脚步走得缓慢,好一会儿才走到。

    冷风簌簌,檐角的积雪未消,天上又开始飘起雪花。

    不多时,外头一阵细碎的脚步声渐近,仿佛印证了她的猜想。

    为今之计,只有——

    “公主,小僧送您回屋。”

    母妃临行前的话犹在耳畔。

    “公主放心,那位姑娘被安置在外院,再过两日便可入内院照顾您了。”

    纵使面临绝境,她也决不放弃。她伸出指腹用力向伤口按去,钝痛暂时拉回她的思绪,给了她几许思考的时间。

    迷药?

    良久,少女神思渐散。在即将被冰冷漆黑吞噬之前,后背忽得贴上一具温热的胸膛。落雪消融、思绪回拢,少女鸦睫轻颤,伴着雾蒙垂眸。偏什么也看不清。

    温若猛然睁眼,呆怔地望向灰白又陌生的幔顶。几息过后,她飞快地抬手摸了摸汗涔涔的颈。

    ——人不可貌相,她才不会被这副好皮囊给骗了。

    略等了等,熟悉的钝痛并未传来。那掌心忽转方向,擦过她的蝴蝶骨抚上她的颈。

    她耐心地等着身后的人如以往那般离开,可这回似乎与她想得不太一样。暖热的鼻息略过她的颈侧,伤口处触上一片柔软。

    这绝非只是单纯受寒,如此急促的昏坠之感......她怕是被人算计了。

    然而才迈入小院,她便颤着鸦睫打了个哆嗦。不知怎地,她觉得这里较别处更寒。

    *

    “若若,要好好保护自己。”

    ......

    时间紧迫,温若胡乱理好衣衫、套上棉靴。拖

    从可怖的梦魇中醒来,温若却没有半分松了口气的感觉。良久,直到咚咚的叩门声响起,才拉回她飘零的思绪。

    不知不觉便到了晚膳时分,直到观逸端了碗元宵进来,温若才想起今日已是元宵。

    来人压低了声音交谈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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