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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完,桑引添捡起了掉在地毯上的抱枕,踏上一侧的台阶准备去一楼卧室休息。无奈,叶万缕突然挡在了他的身前。

    【@奋不顾身的爱意不散:哈哈,楼上求生欲也太强了吧。】

    万籁俱静,此时的阳光正正好,楼顶歇息的白鸽一跃而上最后不知去向,凛冽的寒风也从玻璃窗的缝隙间挤了进来,把浅色的百叶窗吹得吱吱作响。桑引添的右手贴在楼梯扶手上,小拇指下意识弯了弯。

    “不错?是指我的画画手法,还是指画里那个人?”桑引添微笑着,翘起了腿。他将鬓角散乱的头发轻轻别到了耳朵后面,“叶先生,你应该不是这个圈子里的人。”

    门开了,桑引添依旧一脸慵懒地姿态靠在门框上,冲门外两人挤了个微笑。这个表情,真是怎么看怎么假。

    墙角的立式音响是桑引添前不久刚从国外买来的,无论你放置在哪个刁钻的位置,解说声总能源源不断传进桑引添的耳朵,他睁开了眼,偏头看向了墙上的投屏直播。

    好像在很久很久以前,桑引添站在手术室外,身子颤的厉害,他也说过同样的话。

    面前站着的这个男人,跟他画里的那个男生,眉眼像是复制粘贴过来的一样。但盯着看久了,又好像完全不像。

    “你好。”果然,男人并没打算摘掉口罩。

    站在画板前的男人终于忍不住叹了口气,缓缓转身,并且摘下了黑色口罩。

    桑引添被盯得有些难受,果断上滑退出了直播间。

    大概,他也看到了桑引添留在评论区里的回复。

    作为一个画家,桑引添的职业病又犯了,他下意识登进了自己的微博账号,指尖在手机屏幕上轻轻滑了一下。

    【@吃果冻的小狼狗:妈妈呀,今天早上我还转发了桑桑的新微博来着,晚上居然在这里蹲到本人了!天啊……家人们放心,我马上就去买彩票。】

    “救救他们。”这短短几个字,桑引添在梦里反反复复念过了无数遍。

    “救救他们。”

    叶万缕有些诧异,但出于礼貌,他还是微笑着收回了手。“我们之前商谈好的价格不会做任何变动,我之所以来找你,除了要买下这幅画,还有另外一件事……想得到你的帮助。”叶万缕坐在了沙发上,右手下意识松了松颈间的黑色领带。“当然,你放心,那是另外的价格。”

    “呃……”小涵有些尴尬地笑了笑,“那个,叶先生,不好意思啊,这幅画是引添哥他昨天熬夜画的,时间有点紧张,可能还没来得及整理——”

    那时的桑引添孤身一人,卫衣外面套着一层灰色的罩衣,上面沾满了颜料。新的和旧的混在一起,狼狈不堪。他捏着画笔站在医院的走廊里,全身上下被酒精消毒液的味道紧紧包裹着,不出几秒,桑引添突然捂着嘴冲向了走廊尽头的卫生间。

    桑引添「噌」的一下从沙发上坐了起来,瞬间瞪大了双眼,甚至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的视线不断游离在面前的男人和背后的画板上,最后又重新定在了男人的这张脸上。

    这样看来,一切都说的通了。

    “你……你是……”

    【@炮灰涨涨:我靠,真的是他本人的微博账号,有官方认证的!桑桑老师!啊啊啊!看看我看看我,我太喜欢你的画了!】

    很快,直播间的弹幕全都被桑引添这三个字刷了屏,以至于正在进行鉴赏直播的主持人都忍不住笑着调侃了几句。

    答应前来家里取画的人还没来,桑引添突然就有些后悔,早知道会熬这么久,还不如下午吃过饭就让小涵来趟家里,把这幅画搬到画室里去。更何况,桑引添不太想以现在这幅模样去见一个陌生人。

    【@无聊的柚子:虽然画的是有些抽象,但我觉得蒙克他应该很喜欢小孩子吧。诶诶诶先说好,我不太懂美术,有什么言论大家轻点喷。房管千万千万别手滑啊!】

    站在他家门外的是小涵和一个陌生的男人。这男人带着黑色的口罩,桑引添看不清他的脸。但是他并不意外。因为在他们这个圈子里,为了能得到心仪的收藏品,又害怕惹上其他麻烦,不喜欢露脸的有钱人比比皆是。

    “引添哥,你在家吗?”小涵一边按门铃,一边要从衣兜里摸手机给桑引添打电话,“奇怪……引添哥他是不是睡着了……算了,我还是给他打个电——”

    “这幅画被称为《奥斯加德斯特兰的四个女孩》,住在奥斯加德斯特兰的爱德华·蒙克让自己4个邻居小孩面对面靠在墙壁上,随后画下了这幅名画。从这幅画里,我们能够感受出邻居孩子们对蒙克的一种信任和亲密……”

    大门上的电子门铃响了,桑引添一脸慵懒,从沙发上爬起来,踢着拖鞋慢悠悠地挪到了大门口,弯了弯腰趴在了猫眼上。

    他抬手指了指角落里的画架。偌大的画布还悬挂在白色的画板上,前面的木梯也没挪开,凌乱的颜料沾了一地。旁边的地上还丢着桑引添的工装服,不过看上去,肯定是不能再穿了。

    “桑……桑桑?”桑引添整张脸都垮了。他只是有段时间没看微博话题,怎么又多了个奇怪的称谓。

    鉴赏名画是假,露脸出圈想火才是真。可是艺术本身就诞生于一片废墟和无尽的荒野之上,他永远都不需要这些虚假又俗气横溢的装饰物品。

    ……

    但桑引添是个画家,他好像能跟每幅画产生共鸣,画里藏着的全部感情,都躲不过他的眼睛。

    桑引添听着更烦躁了。他忍不住调小了音量,曲着身子皱了皱眉,双手紧紧地环住自己的肩膀。冷玫瑰想起了一些往事,他有些难过。于是在没人的时候,他把身上的刺都伸出来,让自己保持绝对的理性。

    “叶……你也姓叶?”桑引添这才意识到,刚刚小涵介绍他的时候,称呼他为「叶先生」。

    姓叶的男人头也没回。

    “叶先生,我想你可能是搞错了。我是个画家,也只是个画家。我从不跟你们这些商人交朋友。”桑引添闭了闭眼,毫无感情地笑了笑,“我的意思是,我不喜欢跟任何一个人谈交易。”

    “叮咚——”

    桑引添捏了捏眉心,“明明是1903……”

    【@无聊的柚子:哇哇哇!我没看错吧!刚刚回复我的!真的是桑引添大大本人吗!桑桑子!!】

    就跟他自己之前创作出来的那副「烈焰玫瑰」一样,是一种绝望且无声的呐喊。

    “进来吧。”桑引添瞥了一眼站在小涵身边的男人,站直了身子重新回到了沙发。“画就在那。”

    强烈的疼痛驱使着桑引添紧紧抱着自己,几分钟后,他又闭着眼睛倒进沙发里,呼吸逐渐急促。

    “引添哥?你,你没事吧……你脸色不太好。”小涵着急

    “既然这副画里的人是你弟弟,就算我现在想反悔,是不是也说不过去了?”桑引添扭头看向了小涵,冲她使了个眼色,“关于我们画室具体的银行账户你可以直接问我的助理,我现在很累,想去休息了。”

    为了缓解这种疼痛,桑引添又打开了客厅的投影仪,随便选了个名画鉴赏的现场直播。这个节目桑引添之前看过几次,选上节目的素材不错,但请来的鉴赏嘉宾可就不怎么样了。

    以儿童作为艺术主题而保存下来的名画有很多,收藏家们只看到了他们的表面。

    桑引添的直觉从没出现过偏差。

    “是的,画家蒙克所有的画里,小孩子永远都是独立的……”坐在台上的一位收藏家笑了笑。

    果然,整个弹幕区里千篇一律全是夸词。就算是有不好的言论,也会被直播间的管理员分分钟撤回删除。桑引添随便挑了几个瞅了一眼,忍不住摇了摇头。

    “你刚刚说……想让我救谁?”

    “没关系。”男人的声音有些清冷,他往前走了两步,站在了那副画面前。“画的不错。”

    小涵忍不住咳了一声,偏头看了一眼身后的男人。“叶先生,这位就是我们画室的老板,桑引添。”

    “你好,我叫叶万缕,是叶思染的……哥哥。”男人终于伸出了手,“这副《荆棘》里的男生,就是我的亲弟弟。”

    “原来如此。”桑引添的语气没有任何波澜,连一丝丝的惊讶都没有。

    桑引添今天过得确实有些难熬,吹了夜风,熬夜画画,再加上白天在家又睡得不太踏实,刚过晚上8点,桑引添就开始头疼的厉害。m.julangge.com两只胳膊交错抱着自己的身体缩在沙发里,但这种钻心的疼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退,反而越来越磨人。

    桑引添突然坐了起来,点开了直播的实时弹幕。

    【@桑引添回复@无聊的柚子:爱德华·蒙克,挪威画家,5岁失去母亲,父亲跟他的关系不温不热。在他的多数画作里,都夹杂着一种悲伤压抑的情调,之所以会画这四个小孩,是因为他想到了自己,他把自己的童年经历融进了画里。】

    “咔哒——”

    “那我就必须找你要一个理由了。”桑引添半眯着眼睛,困意也被打散了一半,“如果这个理由不能说服我,那这幅画真正的主人,不会是你。”

    怪不得在《荆棘》发布出去的两个小时内,叶万缕就成功联系到了他的画室,找到了他的助理,还提出了愿意以高价购买这幅画的不合理请求。

    “没错,我不是。”

    “桑老师,请你……救救叶思染。”

    这并没什么大不了的。

    【@吃果冻的小狼狗:这个我好像在哪里看过!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1900年的画作!】

    桑引添有些分辨不清。

    桑引添讨厌别人在他面前提钱。

    “没错,就像桑老师刚才说的一样,爱德华·蒙克的绘画内容在于刻画内心而不是外在现实。”主持人一脸微笑盯着镜头,就像是在看着他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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