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月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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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吉眼珠子瞟瞟俞平，什么话也不敢讲。麻霆君嫌他太磨蹭，眼见又要装腔作势地凶他，他才肯说：“瘦子老念叨他是狐狸精，不过瘦子肯定是觉得他好看，就是自己不敢承认，嘴上胡来了。”

    怎么不知不觉就贴在一起了？俞平多想往边上躲，又怕再砸在石头上，一时居然不知道如何是好，也不愿单由风声虫鸣萦绕着——实在是心旷神怡，凭什么单和麻霆君消受着，只能嘴上呜咽着打掩护；

    再是好一阵子，麻霆君恢复平静，愉悦道：“你心里想什么，说出来听听。”

    俞平严肃道：“我说过，我叫你不准来打扰兰香。”

    “大家都叫他阿吉，怎么五爷不跟着一起？”

    俞平道：“亏五爷还知道今晚请我吃饭，不如叫我饿着肚子，留到明天一起吃。”

    麻霆君很是上道地凑过来听小话，充血的耳垂遭月色更加上道地染了一轮，使得俞平冰凉唇瓣贴在他耳朵上，只由他身上的气息充盈了脑海；

    “请吧。”

    俞平笑道：“我要是说我喜欢男人，五爷会害怕我吗？”

    麻霆君便把拢他进怀里，帮他揉着头顶，嘴上却落进下石：“什么是因果报应，刚才正是老天都看不下去了，叫你闭嘴。”

    麻霆君拿手指接连朝他额头上点，道：“我听明白了，你怨我占了你的便宜。”

    俞平难得有好心情，顷刻被他打破了，难免气急了些，道，“天天跟在你身后的人物，你居然不知道！”

    俞平的心跳得沉了些，开口道：“五爷不经意和我分享了秘密，我不想叫五爷吃亏。不过我身份比不过五爷，作为交换，我愿意坦白三个秘密。”

    “兰香其实挺喜欢他，我也不是棒打鸳鸯之人。可是五爷，你不知道，阿吉不太可靠。”

    麻霆君嗤笑道：“不见得。”

    不堪实际的究竟是他英俊面孔还是目光？俞平思索不出来，麻霆君忽然开口打断他：“你突然问我好奇什么，我也不知道要提什么问。能不能存着？我想到了再来找你。”

    麻霆君任他继续讲下去。

    麻霆君道：“你什么心思，我怎么猜得透？”

    麻霆君嘴角抽搐得不自然，朝他微笑一下，再温声道：“这便算第一个秘密了。第二个，你以后一直会都留在鹭镇吗？”

    “我才不来占你便宜，剩下多少就是多少。”

    麻霆君道：“你错得比瘦子重多了，别拿他当盾牌。”

    早知道不试探他了！俞平哪知道他一上来问这个，不留神把自己也赔了进去；怕是表情不受控，便抿着嘴，漏出笑容，道：“唉呀，五爷怎么会不知道！特地现在来问我，叫我难堪一下也好。”

    俞平等着他最后一个问题，心里正猜想如何同他周旋着，迟来才发觉只有麻霆君的目光候着自己。麻霆君有时候叫人觉得不真切。

    “想不到五爷这么善良，真是出乎我的意料，我还以为你担心我要打你的注意。”

    麻霆君看过俞平脸色，心满意足放了他。阿吉走得跌跌撞撞，似乎还被草丛里石块绊了跤，俞平正看得窃喜，不曾想到麻霆君又挨了过来，坐在他的身边。到底是有求于人，俞平没再嫌弃他。

    阿吉便点头如捣蒜，对他眼里狼狈为奸的二人一表忠心，即：“以后不可能有这种事发生了，我要和詹兰香势不两立！”

    麻霆君释然道：“他也没说错。许多人都知道这事，多一个你，倒不要紧。”

    俞平失了搭理他的心思。今夜月光仿佛盛在水壶中，倾泻满小小一方假山，周遭有虫鸣声不止。

    阿吉反驳道：“你去他们学堂打听打听，谁算数好得起来！”

    “永远的事情谁说得准……这个不作数，还能再问两个。”

    “阿吉就是阿吉，还能是什么！”

    “你说我平时叫他什么？”

    胖子瘦子都有了，瘦子第二不在麻霆君的队列之中，徒然加个“瘦子第三”好像也不大好听——俞平眼神在他们之间来回，笃定道：“矮子。”

    俞平才肯点头。麻霆君笑道：“什么阿吉，亏我多想了想，他大名叫做李喆。”

    “我以前想交朋友，都是大家送上门叫我挑，先隔空讲几句话，能合得来就玩在一起。合不来，有人负责把他们打发走。”

    好不容易头痛恢复了，他才小心翼翼地钻出麻霆君的怀抱，道：“你要是听见我说什么，你就不这么想了。”

    麻霆君被他问得愣了，嘴上支吾一阵，下定决心般起身，道：“你等等我。”

    麻霆君清了清嗓子，正色道，“你在外面犯事了，布店的伙计告状告到我这里。”

    “我看你才是把我当成笑话。你就是吃准我脾气好，不肯好好说话。”

    “至多是去熟食店买零嘴，叫他们多送我几个核桃，其余也没干什么伤天害理的……”

    俞平道：“我们都是小巫见大巫，真是五爷最高挑。”

    俞平这话把麻霆君说得愣了，趁麻霆君不作为，他又道，“不过我可以请五爷放心，我绝不会肖想五爷，我没有这个福气。”

    俞平正想知道他将要捣什么鬼——麻霆君再回来时候，手上食盒换成了阿吉，领着阿吉至俞平面前，问道：“你说的阿吉是他吗？”

    俞平悄声道，“他会乱造谣！”

    阿吉冤屈道：“你哪里和我说过！”

    俞平一下要站起来，头顶却砸在假山棱角，惨叫一声，疼的倒抽冷气。

    可惜是假山后面坐不住两个人，俞平同他好，施展不出拳脚，才以膝盖蹭了蹭他，道：“五爷不说也不打紧，我知道五爷心里好奇什么。”

    俞平恍然大悟道：“难怪兰香算数这么差！”

    单是麻霆君身后隐形的尾巴能够摇得多激烈，俞平如何认定他会拒绝自己？却是假惺惺道：“我担心五爷护短，非找我的不是。”

    麻霆君倒也不推脱，更加不与他客套，问道：“你喜欢男人还是女人？”

    俞平假装吃惊，道：“五爷这么大度？”

    麻霆君假意叹气道：“不说便不说，你嘴里总归没什么好事。”
    又道：“五爷，我能走了吗？”

    “我什么时候教的你推脱责任，兰香算数不好，一定有你的一份。”麻霆君强调道，“以后不准打扰兰香。”

    这话听得麻霆君哈哈大笑了：“他又不矮！你不过比他高几寸。”

    迟觉迷昏了头，俞平语速飞快，补救道：“他居然说五爷怕女人！就算在背后诋毁，怎么能这样。”



    麻霆君试探道：“颜青？”

    又看向麻霆君——既然麻霆君的眼眸有最清澈的湖泊般透亮，既然今夜注定藏不住心事，至多被麻霆君窃走一些秘密，多的是他取不走的，想来全都依了他便是。

    俞平握拳往他肚子上砸一记，谁知他笑得出来，若非石头拘束，必要东倒西歪了；

    麻霆君冤屈道：“你太不看好我了！”

    过去的日子又必然令人向往了，俞平说话时失了神，再转向麻霆君，道，“更加不会和别人挤在一起吃饭了，少爷也不能够。你说呢，五爷？”

    “哪有！”

    当真是被他一语道破，俞平被说得实在不好意思，手改为在他腿上轻轻敲着。

    察觉到麻霆君表情不对，阿吉立刻道，“五爷明辨！我从没惹过俞平，还帮了他许多忙，都是瘦子哥背地讲他坏话。”

    阿吉心虚道：“我犯什么事了？”

    麻霆君笑道：“能有这么紧张，要提什么事？”

    麻霆君则是毫无原则地帮腔道：“听见没有？这问题大了去了，原本我也想提点你。他才来布店几个月，就一针见血指出了。”

    阿吉绞尽脑汁想不出来，便朝俞平说：“俞平，我自以为我没得罪过你。要是我平时哪里有不周到的，你早不讲，迟不讲，非在五爷面前说我坏。”

    麻霆君又道：“瘦子讲什么？”

    单只有香岛的夜晚叫俞平赏识过，不用说枢城；鹭镇离枢城近了，难免叫俞平想起家。在家俞平没有沐浴过任何夜晚，此时无端觉得自己是幸福的；

    俞平借着麻霆君，狐假虎威道：“我早说过了，你听得进去吗！”

    麻霆君轻松道：“他和我提过。我们不会赖账，你不用担心。”

    阿吉简直百口莫辩，畏缩道：“我也就叫她逃课出来钓几次鱼……”

    “五爷是想看我笑话的，我才不说。”

    “我是有要提他的事情，但这不是我原本想讲的。既然你先问他，我一同告诉你好了。”俞平竖起食指在眼前，“一百大洋。”

    “还没轮到你，急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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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麻霆君却是茫然道：“阿吉是谁？”

    麻霆君便道：“都是同类，我有什么害怕你？大家已经相互坦诚了，以后你要是处理不好人际交往，都可以找我帮忙。”

    麻霆君笑道：“只要你不去登报宣传就行了，我真是无所谓的。”

    麻霆君道：“你自己悟得出来，我从轻治你。”

    俞平才如释重负，说话语气缓了不少：“我原本想和你提阿吉——叫阿吉不要打扰兰香念书了，兰香现在算盘都不会拨。”

    阿吉饭前先把黑兔关进房间，就是知道黑兔关不住，饭后立刻牵着狗溜达，忽然被麻霆君捉拿至假山背后，愈加觉得莫名其妙，道：“五爷，没什么事情，我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