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蛇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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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俞平皱眉道：“没这回事！”

    “你怎么敢质疑我们五爷的决策。”

    说着再往前靠。俞平怕他方才不尽兴，不敢轻举妄动，麻霆君却只在他眉心弹了一指，闷闷笑两声，道：“我看你挺好玩的，本来还觉得你有点讨厌。”

    胖子潸然泪下：“五爷本是天上仙，如今下凡来历劫。”

    瘦子冲在右耳朵，吓道：“五爷，指不定是阴间来的卖命钱！”

    麻霆君道：“算了。”

    詹老板掩了她的嘴，连声道：“保证，保证。兰香没这个福气。”

    蔓延在脸上之前，麻霆君抿口茶水润嗓，又问他：“你以为我找谈四下落，只是为了钱？”

    俞平低头顷刻，笑道：“区区两千大洋，哪值得大动干戈。”

    眼见着麻霆君一步步进他的套，正要颔首，胖子瘦子见机不对，立刻把人勾了回来。

    “五爷说得好。”

    麻霆君嚷道：“只有谈家才会为了这个草包开出黄金万两！谈四要是落在我手里，我宁可不要这笔钱，我要出一口恶气。”

    俞平真预料过麻霆君力道大，没想到如此悬殊——亏他从前还是正规学过技巧的，遇上麻霆君，落得个有苦说不出：他以为能够吃准了麻霆君，哪料出受到如此待遇。胖子与兰香领头的两派势力也纷纷不敢上前，他被实木柜台硌得龇牙咧嘴，实在耻辱；

    然而麻霆君的胸膛贴在他后背，他脊骨上仿佛多了只耳朵，听得出麻霆君心跳得实在厉害。倒是又有些踌躇不定——他正思索着，麻霆君还要来压他！俞平心里算盘被顿时被踏了断，看麻霆君手臂越是愤懑，忽然卯足劲，扭头狠狠咬了一口。

    布店一家三口从未见到如此阵仗，詹老板见状不对，上前挽俞平安慰着。

    那边五爷旗开得胜，凯旋而归，胖子瘦子脸上神采奕奕，阿吉便在门口探头探脑，请示道：“五爷，我们还砸吗？”

    俞平幽幽道：“要是真着急，不如听我的话。我耽误不了五爷多少时间。”

    不知不觉麻霆君来了精神，道，“他打完我还不够解气，特地回来看我的惨状！”

    俞平嗤笑道：“五爷把这钱看得这般重要，想来是私房钱？”

    动了真格，才知道麻霆君先前多收敛。却是箭在弦上，不得退缩。俞平胡乱出了手，谁想到立刻被麻霆君捉住，不由踉跄几步。麻霆君再是不费吹灰之力地往前一推。见他跌跌撞撞扑倒在柜台，照旧不肯放过，反绞了他两只手腕在身后。

    阿吉尴尬退在一旁。

    屏退了瘦子，又笑道：“当少爷的做生意，不叫父母帮衬，却是私掏腰包。我看这笔生意不清不楚，不如当作从未有过。我们布店还债是轻，引火上五爷的身是重。”

    麻霆君道：“有本事你站在这里，一枪把詹兰竹打回来，我倒贴给你两千大洋！”

    麻霆君警觉道：“看不起人？”

    麻霆君不买他的账，道：“嘴上挺厉害的，拳头要有一半厉害就好了。”

    麻霆君起初讲绅士风度，非但没被请做座上宾，更是被俞平当成草包戏耍，周遭一片都是熟人，也不知道他们怎么看待得                                                他：这老虎尾巴岂是想摸就摸，他不发威，真被看扁了！便是脸色阴沉地靠近。

    “没有！”

    麻霆君犹豫一阵，不肯退缩，又道：“你有什么本领，说来钱就来？”

    “谁是蠢货？”

    兰香道：“我还不想呢！”

    五爷这般实在太落魄，牛头马面沉寂许久，总算挺身出来，打抱不平：

    僵持之间，俞平上前一步，打断道：“我有办法补上两千大洋。五爷去银行开张收据，我找人来签。”

    胖子瘦子皆是十分满意：

    《装穷金丝雀今天掉马了吗》

    到底是寄人篱下，受到牵制太多，俞平咬着舌尖肉，吃到痛，才心不甘情不愿道：“是。”

    麻霆君皱眉道：“你是黑吃黑惯了，别想叫我跳火坑。”

    俞平与他撕破脸，道：“有本事和我比射击！”

    俞平看他们有趣，更是轻松，道：“我可从来没对谁客气过……打一架？”

    齿痕留在胳膊上，痛楚也尚未消散。麻霆君甩了甩手，回头望一眼，才轻松道，“哎呀，意思意思。”

    胖子贴在左耳朵，慌道：“五爷，三思啊，他邪得很！”

    俞平好不容易站起来，狠狠地道：“便宜你了，我一般开枪。”

    麻霆君道：“没生气。算了，今天就这样。”

    被他这么一说，眼见他们五爷也要难堪了，一胖一瘦定不会给他们五爷这个机会：

    俞平耐着性子道：“意思是事情已经解决了，请回吧。”

    麻霆君道：“细讲。”

    “你……”麻霆君面色涨得通红，支吾半天，吐不出其他字，好不容易才道，“你太不客气了！”

    方才半死不活的人物，被俞平几句话激得热血沸腾，兰香担忧要出事，把俞平往身边拉了拉。

    又转头看向詹老板，道：“都听好了，詹兰香不准嫁过来，你们向我保证！”

    他字里行间净在逞英雄，俞平嫌他太张狂，别过脸去，不忍直视。他反而绕到俞平面前，语气和善不少地道：“清楚了么，你五爷正是这样的英雄角色。”

    瘦子道：“这狐狸精一把妖骨头，值不了多少钱。不如叫兰香嫁来做姨太太，多生几个……”

    “你怎么敢否定我们五爷的想法。”

    阿吉难堪道：“兄弟们都来了。”

    麻霆君脸上霎时惊恐万分，一把拧来瘦子的耳朵，道：“少给我添乱！”

    瘦子抽噎不断：“五爷劫满修为够，迟早重返莲花座。”

    “有！”

    俞平干脆闭着眼。麻霆君戳了戳他的肩膀，提点道：“你说是不是？你五爷是不是个英雄。”

    言罢，他留下多么潇洒一个背影落在布店——俞平少有气得七窍生烟的时刻，细想是自己太工于心计，交手时落下风，寻根究底起来，倒还数自己没使出劲。又是愤懑不平：在布店生活时日，勉强遮风避雨，真是吃不饱穿不暖，但凡倒退一个月，谁会怕谁！

    俞平越过麻霆君，朝那瘦子抛媚眼，道：“怎么是狐狸精？我有名有姓，叫做‘俞平’。”

    麻霆君道：“记得黑兔吗？”

    不然呢？辅一见面，俞平便觉得他傻，没想到还藏着其他心思，居然要洗耳恭听了。

    “是谁都可以，我从不与傻瓜论短长。”

    瘦子灵光一现，乱出起主意，道：“五爷，他说得也不是完全不准，我们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好好想一想。”

    麻霆君并不气馁，道：“怎么能不是？你要说，‘是’。”

    俞平眯眼睛，攀他一眼，看他肩膀宽得异于常人，压迫力不容小觑。

    麻霆君道：“认真的？”

    麻霆君清醒片刻，足了底气，站回他跟前，道：“你这般空口无凭，我怎么信你？就算你真找得出人签支票，哪知道是一天还是一年！”

    俞平笑道：“蠢货，这话这么直白都听不懂，还学别人做生意？”

    麻霆君立刻吃痛地退下了，抱着上臂呜咽不止，委屈道：“说好打架，怎么咬人啊！是打架，又不是咬架！”

    麻霆君打哆嗦道：“我没这个福气。”

    “五爷说得妙。”

    “没有？”麻霆君激动道，“没有这件事，我怎么会记得？”

    麻霆君诧异道：“什么意思？”

    这人来时多么豪言壮志，扬言不守信用难成大事，必然要在布店好好教训一通。不知道方才发生了什么，一副被哄骗得心满意足的模样。

    俞平没曾想过第一次碰壁是在他身上，耳朵当仁不让烧了起来。

    俞平白眼呼之欲出，先被瘦子抢了话茬。

    俞平面不改色道：“说不定是看你们五爷仪表堂堂……”

    面前这位也和黑兔的性质差不多了——俞平摒弃心中想法，道：“记得。”

    “他是来观察我有没有死去！”麻霆君咬牙切齿，道，“谈四身材瘦小，狐狸相，十分丑陋。倘使和我单挑必然会失败。没想到他有这么不体面，叫了一群人围殴我！”

    何氏圆场道：“五爷有的是福气，是我家兰香没有。”

    胖子作痴呆状，瘦子一声爆喝，道：“狐狸精，你离五爷远点！”

    “还是砸吧，来都来了。”

    他往麻霆君身前飘。才看出他身材实在是好，有这蹩脚粗布衫套在上，只觉得底下身段更是婀娜，宽肩窄腰翘臀，肌肉紧实；麻霆君晃一阵神，他早来到麻霆君眼前，又道：“要看不起，也是五爷先看不起我。五爷腰包里有两千大洋，我倒是一文不值。”

    俞平偏头笑道：“真的。我们打一架。”

    见事态化解，何氏总算上前道：“五少爷，他初来乍到，还不懂规矩。你别和他计较了，消消气。”

    麻霆君道：“是我没有！”

    俞平冷淡道：“不是。”

    麻霆君正是为了等他这一句——当即洋洋自得道：“对啦，你凭什么以为单凭你的脸，就能在我这里换钱？”

    麻霆君语塞片时，道：“是又如何？”

    “黑兔是德国犬，我的车也是德国车。十八岁我去枢城港口等货轮，正是谈四带人把我打了一顿，我一辈子不会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