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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在初中时葛余就见识过李岑打网球,绿色的网球在他的球拍下像一颗子弹,挥动的球拍和因为跳跃而紧绷的肌肉相辅相成,那时的葛余和现在的葛余一样,被铁栅栏拦在球场外,当一名观众。那时候的葛余会在李岑胜利时鼓掌欢呼,而现在,他不会了。

    李岑略显疲惫地瞥了葛余一眼,默默地捡起地上的网球拍转身向场地内的休息小屋走去。

    李岑显然是不太理解他忽如其来的亲密举动,他把手放下,用余光扫了一眼葛余,道:“不用。”

    陌生男子已经恢复理智,站在两米开外的位置,微微点头。葛余观察到男子的大拇指扣弄着同一只手的食指指甲盖,在回答问题时也不敢正视他人,这是心虚的表现。

    葛余立刻明白过来,这个陌生男子是一个Omega,在对面就有一个Alpha的情况下,他忽然发情了,如果不及时使用抑制剂,那么很可能会诱导Alpha发情失去理智,标记他!

    葛余会心一笑,仔细想来男子不是早就露出马脚了吗?谁会选择在下雪的时候来室外的网球场打球呢?现代社会,又有哪个Omega出门不随身携带抑制剂呢? 这个陌生男子应该是暗恋李岑吧。

    那低沉的声音对于现在的葛余而言有着致命的诱惑,“放手!” 如果葛余现在是绝对理性的,那么他就应该放手,让李岑去为他寻找抑制剂,可葛余从来就不是个绝对理性的人,他害怕李岑一去不复返,他害怕失去这唯一的机会,他甚至还有一个更加卑鄙的念头。

    葛余从牙缝里吐出三个字来,“为什么?”

    伴随着一阵寒风吹来,一股与这雪极为适配的Alpha信息素的味道,刺激了葛余的心跳。

    今天是A大百年校庆的日子,听说会邀请很多名人校友返回母校。葛余猜测,李岑也在受邀之列。

    球场里的两人球技相当,打得难分胜负。

    李岑穿了一件褐色的毛呢外套,远远地走在前面,手里还拿着一个网球拍,身边则跟着一个葛余不认识的男生,男生只比李岑矮一个头,同样也拿着网球拍,他时不时地望向李岑,似乎是在说笑。

    面前的陌生男子眼里立刻涌出泪水,带着浓浓的鼻音轻微而可怜地喊了一声,“学长……”水汪汪的眼睛真是我见犹怜。

    葛余紧紧地抱住李岑的手,甚至是把脸埋进他的臂弯中,低语道:“对不起,我错了,岑……” 最后一个被他吞下,更显暧昧。

    葛余乖乖地把衣服交还给李岑,小心翼翼地轻声道:“那个,岑哥,我是来道歉的。” 李岑穿衣服的动作顿住了,他转头直视葛余,嘴角扯出细微而礼貌的笑,道:“道歉?你因何事需要向我道歉?” 明知故问!除了六年前的事还能因为什么事!

    葛余脑子一热,立刻冲进网球场,李岑的信息素让葛余头脑昏昏,可他还是用仅存的理智将专门针对Omega的抑制贴,贴在了陌生男子后颈的腺体处。

    面对葛余的指控,陈从瑞既不承认也不否认,他走上前去,用手帕细细地擦拭手上的口水,连指缝都不放过,“可不要乱说话,小心我告你诽谤,让你和你弟弟一起蹲监狱!”

    A大的校园很大,路自然也宽,但此时宽阔的路面被人流挤满,大家都往一个方向走,葛余知道这是去往A大演艺广场的路。

    时间可能过了十分钟也有可能只过了三秒钟,葛余觉得自己的脸热到滚烫,手也在微微颤抖。

    “没有下一次。”李岑冷声说到,他是真的生气了。

    陈从瑞的出现完全打乱了葛余的计划,现在已经不是钱的问题了。陈家明摆着要搞李期,就算这一次他们成功脱险,保不准还有下一次。现在是污蔑李期弓虽|女干,那么下一次又会是什么呢?

    葛余低头抬眼用余光观察李岑,在确定李岑的目光移开后,他才敢抬头。

    葛余害怕李岑问他为什么会在这儿,所以他故意引导话题,道:“那个,他没事了吧?” 空气中已经没有Alpha信息素的味道,这也就意味着Omega抑制贴已经发挥了作用。

    葛余不能坐以待毙,他要为自己以及李期找一个靠山。

    忽然,那名陌生男子丢下网球拍,任由来球从他身边飞过,而后脚一软竟然跪在了地上。葛余看着李岑走向陌生男子,最后却停在了距离男子两米远的位置。他们似乎在交谈,李岑的表情说明事情不简单,可距离太远,葛余听不清他们说了什么。最后李岑还是走到了陌生男子的身边,他俯下身似乎是想把陌生男子抱起来。

    学弟抽噎着离开网球场,偌大的网球场就剩下李岑和葛余两个人。

    葛余不敢抬头看李岑,当初赶李岑走的是他,现在求李岑回来的也是他。

    今年的秋季很短暂,冬雪来得太快,葛余早早地裹上了厚棉服,呼吸间吐出的水蒸气将毛茸茸的围巾点湿,他把围巾往下拉了拉,露出红润的鼻尖,又在A市的路边商店买了一顶尖尖的毛线帽,冒雪赶往A大。

    葛余静静地等待,等待那个陌生男子离开。

    

    四面都是光源的网球场让秘密无处躲藏,葛余发现李岑的眼神变得幽暗,正当他还想细究时,李岑却忽然微微侧头,把脸埋进了陌生男子的发间。这陌生男子的发型与葛余还有点儿像,正好能挡住李岑的半边脸。

    天色成透明的墨蓝时,路灯就已经亮起。前往A大的路葛余挺熟的,因为他的母校就在A大的隔壁。

    眼看李岑就要穿上外套离开这儿,葛余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抓住了李岑的手臂, “哥,陈从瑞要害李期!我想让你帮我们!然后我们一起夺回李氏!”李岑总是有办法逼出葛余的心里话。

    葛余连忙挤出人群,向着李岑的方向跑去。在李岑的目光即将看向自己的时候,葛余却连忙低下了头,把脸埋进围巾里。现在还不是让李岑发现自己的时候,要在人少的地方假装偶遇,要有一个惊艳的出场,要让李岑心软,葛余时刻谨记自己此行的目的,他要的不仅仅是李岑一次性的帮助,还要更为长久的安定。

    可是葛余知道,李岑不会单单因为眼泪而心软。葛余与李岑在同一个屋檐下相处了十年,哭笑闹他都试过,可没有一次“打动”李岑,让他心软。

    做完这些,葛余只觉得筋疲力尽,他靠在网球场的铁栅栏边,大口大口地喘气,抬头扫了一眼李岑,见他已经放开了陌生男子,此时正把头埋在手掌中,指节用力到发白。

    他们重逢以来,与李岑的每一次对白都是从“不”字开始。

    葛余看见陌生男子把头靠在李岑的颈间,手扒拉在李岑的衣服上,手指竟然还妄图伸进温暖的布料下。

    球场上的灯光将雪花点亮,雪花里的两个人成为了这里绝对的主角,躲在暗处的葛余则是这场默剧的观众。

    莫名其妙的被害者,突如其来的指控,葛余早该想到这事不简单。可是他想不明白,明明自己和李期已经被赶出了李家,也放弃了公司的股份,陈家为什么还要处心积虑害他们?

    可李岑迟迟没有回应,鸢尾的味道越来越浓。

    人流涌动,除去呼吸的热气还有各种食物的香气,从D市一路赶到A市的葛余一口水都没喝,但他现在没有时间去吃东西,肚子咕咕叫的声音被人声盖过,葛余忽略掉心底莫名的躁动,今天他一定要找到他想找的人。

    葛余深吸一口气,说道:“六年前,我不应该做那种事,害得你被赶出家门,也失去了继承权……” 李岑却回答道:“不,我应该谢谢你。”谢谢这两个字是现代社会最礼貌最客气的拒绝。

    也许是在共同回忆从前在A大的美好时光吧!葛余与李岑也有关于A大的共同回忆,只不过并不美好而已。

    远远地葛余就看到了一束一束的激光灯,人声汇聚在一起如同涨潮时的大海。越靠近A大,人越多,雪花对于青春正盛的大学生而言是欢喜与浪漫的点缀,但对于在俗世苦海里求生存的葛余而言,却是烦恼与多余的存在。

    只这回眸的一眼,葛余的目光就穿过人群锁定在了远处的李岑身上,今天李岑戴着一条黑色的围巾。

    葛余立刻就察觉到了不妙,而他的抑制贴已经给了刚才的那个学弟。他眼神迷离地看向李岑,李岑也察觉到了他的异常。

    葛余闭上眼,集中精神聆听自己的心跳声和喘息声,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平复了下来,睁眼就看见李岑站在他的身边。

    陈从瑞笑了笑,贴近葛余的耳朵,轻声道:“李期要么死,要么生不如死,以后我会让你明白的。”说完他就又戴上了那副装逼的墨镜,“这间看守所的环境看起来不错,希望李期表弟在里面能平安的渡过五个月的时间吧。”

    忽然,人群中不知是谁掣肘不小心将他的围巾弄掉了,寒风瞬间席卷他的脖颈,余温在一瞬间被吹散,葛余连打了好几个冷颤,立刻转身回望自己掉落的围巾。

    葛余一路尾随李岑,逐渐远离人群,在穿过一条林间小路后,葛余如入无人之境。

    葛余知道自己现在一定很狼狈,满身都是雪,毛线帽也歪了,像刚和人打了架。他想要的偶遇与惊艳的出场没有了。

    他打了一个喷嚏,仔细地阅读校门口关于A大校庆的宣传立牌,上面有李岑的名字,葛余暗自高兴。

    “下次注意点儿。”葛余这话既是说给陌生男子听的,也是说给李岑听的。

    甜腻的鸢尾香在二人之间徘徊,而后充斥在整个小屋内。

    葛余紧随其后走进小屋。李岑的褐色毛呢外套搭在长凳上,他张开手臂欲将外套穿上,葛余看准机会,快步把外套拿起,像初中时那样,殷勤地帮李岑哥穿衣服。

    他太高了,那过分优秀的鼻梁,让他从人群中脱颖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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