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岗前培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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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调弹罢，贺凌霜让开座位，叫卫素瑶上去试试。

    “你没试过，怎么知道不行？”惠嫔面色稍有缓和，换了个斜倚的姿势，“说吧，你有什么感兴趣的技艺，说个一二，明儿本宫便给你安排女师傅。”

    小学硬笔书法描红本算不算？每周练一页，语文老师都给她批“                                                优”。

    《良妃她也不想修罗场（清穿）》

    “慢！”贺凌霜喊住她，大有喊刀下留人的紧迫感。

    贺凌霜见学生好学机敏，思维活跃，深感欣慰，想她孑然于深宫，若得一徒弟，将技艺传承一二，也是件很有意义的事。

    轻拢慢捻抹复挑，丁懂定，等！懂定懂定，等儿等！Duang——！

    “卫”字的第一笔，浓墨饱满，漆黑洇开一块，像个硕大尼龙贝雷帽搁在钢架上，“素”字不小心把上部分写大了，下半部分想缩短也为时已晚，活像一张长着八字胡的马脸，“瑶”字笔划又碎又多，写起来好累，横七竖八，拼拼凑凑，像一堆火柴棍在风里摇着，随时散架。

    卫素瑶低着头，眼睛乱转，想着要令惠嫔知难而退，便说：“感兴趣的，非要说的话，那就是品鉴美食，收银理财，赌博出千。”

    她先讲了半天乐理，卫素瑶也勤学好问，两人有来有往，渐入佳境。

    卫素瑶没想到她竟然被肯定有音乐天赋，一时惊喜万分，两眼发光，勇气滔滔，存着敬畏之心，一心一意模仿贺姑姑的娴雅姿态。

    惠嫔收起笑脸，盛气凌人道：“贺凌霜，当年你被鳌拜要去，是谁不怕死去敲慈宁宫大门，把你从豺狼手中救下？”

    卫素瑶见她陡然变脸，吓了一跳，偷偷去看秋兴，秋兴也是心有余悸，大气不敢出，发现卫素瑶在看她，投去一个“谁让你不听话”的埋怨表情。

    贺凌霜眼睛一亮，击掌道：“那敢情好，习过一些，就是有基础了，我先瞧瞧你的字。”

    惠嫔端起手边茶杯，嘬饮几口，不见底下人吭声，陡然生出几分不耐烦，“好啦别装模作样了，多少人挤破头争宠，却连皇上一面都见不上，本宫给你创造机会，你还摆起架子了！”

    贺凌霜心态和卫素瑶相似，原本不情不愿，仿佛来延禧宫上坟，等见到卫素瑶娇憨灵动、爱惜古琴的模样，面色一霁。

    贺凌霜泄气，“行，我教。”

    她充满自信，“认得。”

    其实惠嫔也要求不高，她这么跟贺凌霜说：“学琴，有一二首拿得出手的曲子，学画，只要会画一样东西，够卖弄风雅即可，学舞，转几个圈翻几个花手，好看就行，学唱曲，会一首便够，总之，随便你教什么，本宫只要她学会一样拿得出手的才艺，另外，限七日内完成，本宫等不得太久。”

    贺凌霜得玉京道人真传，又经吴梅村大才子点拨，除了精熟乐理外，绘画和书法都十分出色，晓文史，作诗词，因此惠嫔把她请了来，教卫素瑶绰绰有余。

    卫素瑶还想再挣扎一下，手再次起势。

    惠嫔咯咯笑了一阵，方坐正了，敛容向秋兴递去一个颜色，秋兴便去关门。

    秋兴上前，手心搭在她胳膊上，低声温言劝她：“先答应了再说，别惹主儿生气。”

    卫素瑶嗫嚅：“是娘娘非要奴才说的，除了这三样，一时也没有感兴趣的事。”

    她暗自思忖，惠嫔在宫里养了那么多花，这显然是她的业余爱好，如今一上来就问她会什么才艺，难不成是想发展新的爱好？而这新的爱好便是钓鱼...？附近哪有水塘，难不成去御花园搬个小凳子举着鱼竿钓鱼吗？她立即掐断这不靠谱的猜想，决定实话实说。

    “奴才愚笨，听不懂娘娘话中意思，还望娘娘指示一二。”

    卫素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站着不敢再发一言，她觉得也许是乍穿越过来导致的代沟原因，使她不能理解惠嫔之意。

    这活反正简单，让人死记硬背就成了，刚好最近也没有节庆筵席，空闲无事，教就教吧，谁叫庸人偏有义气，她这条命是欠惠嫔的。

    余音绕梁，梁皆失色，门外群人不见踪迹，卫素瑶倒抽凉气，怀疑这琴被掉包了，为什么刚才贺姑姑弹的不是这音色，到她手里成了这样？

    卫素瑶也觉得自己颇有琴师风范，纤手拨弦，丁丁懂丁懂东定，Duang——！

    “可是奴才不会钓鱼。”

    “奴才愚钝，恐怕学不会。”

    惠嫔轻摇着头吹茶水，闻言一顿，雾气中抬起脸，歪着头打量卫素瑶，见她态度诚恳，不似作伪，不由冷笑两声，“怎么，你还不愿意了？”



    门口挤着的人齐齐往后一退，仿佛这琴音自带冲击波，把他们冲散了。

    贺凌霜一听，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和她想象中全不一样，瞪了眼道：“当我是教做菜的呢。”

    卫素瑶接过笔，因这鸡毛小笔纤细小巧，卫素瑶自然而然像对待0.5考试专用黑色水笔那样两指捏住前端，在纸上认真写“卫素瑶”三字。

    吱嘎一声，毒辣太阳被挡在外头，留下一室阴影，使人心安不少。

    于是这天早晨，贺凌霜背了琴来到延禧宫后殿。

    卫素瑶想，她刚才让贺姑姑失望透顶，这次要挽回一点面子，硬笔书法描红，怎么不算习字呢？

    她微笑道：“习过一些。”

    惠嫔和秋兴面面相觑，卫素瑶每说完一个，她俩眼睛便瞪一瞪，真是一个比一个离谱。

    贺凌霜瞧她未弹曲子，已有乐师风范，直是点头。

    卫素瑶一点也看不懂这个惠嫔的行为举止，早先对她有些好感，这会全替换成了好奇。

    贺凌霜鼓励学生：“素瑶，你记性极好，悟性又高，有天赋的人，完全可以大胆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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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琴音淙淙，叮当悦耳，别有风致，路过的宫女太监都忍不住停下聆听享受。

    惠嫔正色道：“也不跟你打哑谜了，本宫要你去钓的鱼，是皇上。”

    惠嫔啪地一掌拍在旁边木茶几上，茶托震得叮当响，她眉毛眼睫飞高，有狰狞之色，“那便琴棋书画挨个学过来！”

    贺凌霜绝望道：“你握笔姿势都不对。”

    惠嫔好整以暇观赏她的反应，笑道：“怎么，受宠若惊成这样？你长得这么美，难不成都没有点攀龙附凤的小心思？用得着这样装么。”

    卫素瑶头一次接触这等风雅玩意儿，颇感新鲜，本来还计划着糊弄一通，把贺姑姑气走，真见到了琴，倒不抵触了，好奇地摸了又摸，像在抚摸沉睡的小羊羔。

    翌日，女师傅就到了延禧宫。

    说是女师傅，其实就是宫里头养着的司乐姑姑，逢年过节帮忙排练歌舞节目的。

    卫素瑶摇了摇头，发觉事态严重，斟酌字句后说道：“娘娘看重奴才，奴才不胜感激，只是奴才从来没想过...没想过要邀宠，恐怕要辜负娘娘心意了。”

    卫素瑶颊边绽开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她想，说到认字，这就体现她作为穿越人士的优越性了，因为原主压根不认得几个字，可她却是实打实的985高材生啊，还是文理通吃的六边形战士。

    “可习过字？”

    “姑姑，我真的可以吗？”

    当下，贺凌霜叫人帮忙收起古琴，拿出笔墨纸砚，铺开谢公笺，磨墨润笔，鸡毛小楷笔递出去，“随便写两个字吧。”

    “嗯。”

    不过惠嫔请的这位姑姑比较特别，她叫贺凌霜，终日白衣素服，一根青玉簪挽起乌发，素面清秀，姿态飘逸，举手投足间若有江南婉约之气。没错，她就是苏州虎丘人，曾师从秦淮名妓卞玉京学琴，卞玉京出家后，将她引荐到吴梅村府上当乐师，可惜吴梅村仕清为官后郁郁而终，后来也不知如何辗转，贺凌霜最终被献进宫里。

    惠嫔被气笑了，扭头看向秋兴，秋兴揪着衣角，暗自为卫素瑶的不懂事感到紧张，想她总是会听一听自己的提醒，这时便忍不住出言道：“傻丫头，说什么胡话呢，还不快谢恩！”

    自觉失态，贺凌霜努力克制情绪，嘴角抽搐两下，方平静说：“素瑶，你别弹了，时间宝贵，咱们学别的，你认识字吗？”

    贺凌霜手捧心口，嘴唇微张，两眼发直，“不必了。”

    卫素瑶两手悬空静止，面露狐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不信邪，心中复习姑姑刚才所教理论知识，再来。

    但卫素瑶只杵着不动，讪讪低着头。

    门外，秋兴秋鸿小冬瓜等人都好奇地探头张望，脸上是欣慰、佩服、艳羡。

    惠嫔哼了一声，盯着她道：“无妨，本宫会教你。”

    卫素瑶仿佛脑袋被人打了一棍子似的，皇上两个字化为嗡的一声，她一时反应不过来，怔怔瞧着惠嫔，逐渐皱起眉头。

    两人讲得口干舌燥，喝光两壶花茶，贺凌霜认为卫素瑶孺子可教，是时候大胆实战了，于是把琴搬上案来，端坐中间，神态高洁，两手起势，弹一曲简单江南小调。

    惠嫔正一个又一个吃着葡萄，娇笑着说：“你不会？哈哈，你不会没事，本宫手把手教你。”她突然激动呛咳，笑得眼睛里流泪，秋兴忙上前给她拍背擦嘴。

    她愧疚地看向贺凌霜，贺凌霜捂着心口，脸色煞白。

    惠嫔静默片刻，呵呵干笑几声，“素瑶，你在逗本宫开心？本宫要你学的是能吸引皇上的才艺！”

    “姑姑，没事的，这点时间咱们还是有的呀。”

    她自觉写得没法看，有点不好意思，“姑姑，许久没写字，发挥不好，我重写一遍哈。”

    卫素瑶没敢看秋兴，“娘娘，奴才真的不行，奴才空有美貌，人格毫无魅力，见到男的尤其紧张，话都说不利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