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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皇太后满腹牢骚道:“都别争了,哀家先去问问皇帝,究竟怎么想的。”她走到门口,回头朝里头道,“东西继续搬,别停,良贵人今晚住慈宁宫,哀家也想知道知道她哪里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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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沫兰跟不会动了一样垂手僵立,又激动又慌张,张了嘴,半晌才出声:“皇上!”

    太皇太后摩挲着细颈小瓷瓶,“难得安嫔记着这丫头脸上的伤,身在局外,到底看得清楚些。”说罢将小瓷瓶放在卫素瑶身边,对苏麻喇姑道,“你去叫他们进来。”

    安嫔低声啐曹寅:“子清!”

    哪处地方?

    太皇太后将话一停,回头看了眼卫素瑶,狐疑地问曹寅:“你心不在焉,是因为这丫头?”

    “那依你看,她搬去哪里合适?”

    安嫔笑着扶了太后,娓娓道来,“太后您不知道,曹侍卫自小跟在皇上身边,和皇上是奶兄弟的情谊,如今他见皇上为良贵人病倒,生了一肚子怨气呢,方才他还求老祖宗让良贵人住大佛堂去,您别和曹侍卫一般见识。”

    安嫔去笸箩里拿了一只,一点点拆开了,放在手里只是静静地看,片刻后又原样折回去,嘴角带着了然的笑意。她好似想起什么,抬眸问:“良贵人,淡纹膏用了吗?”

    太皇太后点了头,便即叫苏麻喇姑吩咐下去办,一时间人来人往更加频繁。

    两个太医坐在椅子上心有余悸地擦汗,几个陆续小太监端了药碗和毛巾水盆出去。徐医正去床头瞧瞧皇帝,对另一个太医耳语两句便匆匆出去。

    一进门,也的确是很多人,她慌张停在门槛前,迅速扫一眼屋内,行礼一一问安。

    曹寅的目光被纸鹤牢牢吸引,怔了一瞬,眼珠子不住地闪动,他弯腰一一捡起纸鹤,放在旁边的针线笸箩里。那纸鹤所用的纸张没太大支撑力,很单薄,白色翅膀在风里折来晃去的,翅尖儿像刮在他心头似的。

    太皇太后讶异,“这么急?”

    “您要臣说,那臣就大胆说了?”

    沫兰愣一下,立即去桌上将茶端去,又不太确定,“皇上,要不要换白开水来?”

    佟贵妃惊讶道:“沫兰,你过来做什么?莫不是皇上醒了?”

    曹寅心中一松,“臣恐皇上醒来就办不成了,不如请良贵人立刻动身。”

    苏麻喇姑开门迎客,安嫔和曹寅一同进来请安问好,两人目光都不由往炕上的人瞧去,安嫔见自己给的药已经到了卫素瑶手里,放了心。曹寅却像胶住了,在这之后,太皇太后问他话,他全答不伶俐,都要顿一顿想片刻才能答上,心思根本全到了卫素瑶身上。

    太后又奇怪又不满,“为什么?皇上不能见妃嫔,这是什么道理?”

    卫素瑶陡然掀开眼皮望他,曹寅躲开视线,接着她也移开了视线,但她不知怎么唇角竟往上翘。

    太皇太后捻着腕上佛珠,起身走向曹寅,“你向来主意多,这办法确实好。”

    康熙瞥了眼在桌前打盹的胡太医,哑声“嗯”了一声,“倒杯水来。”

    不熟悉的人出现在了他的私人禁地,他的反感很明显。沫兰自然也察觉到,扭头望了望门外,歉声解释:“奴才是随贵妃来的,贵妃和太后出门去了,徐医正也有事走了,这儿就只剩奴才和那位太医了。”

    曹寅心弦绷紧,“太皇太后,是否现在就叫良贵人走?”

    曹寅道:“太后,不能让皇上见良贵人。”

    “说。”

    卫素瑶猫了身躯往太皇太后身后缩,她不想这狼狈样子被曹寅看到,但没有用,他的眼神说明一切。

    沫兰不由紧张起来,和剩下的中年太医大眼瞪小眼。她开始嫌自己呼吸响,气怎么吸进去怎么吐出来都被对面的太医听得一清二楚,又开始嫌咽口水声音大,也叫对方听得清楚。

    太皇太后微笑道:“你来原是为说这个。”

    忽然,在落针可闻的静夜里,床帐里发出一声明显的低喘,沫兰朝床望去,床边两根嶙峋的指节动了动。沫兰怕自己眼花看错,走近再看,那手真的在动。

    《良妃她也不想修罗场(清穿)》

    西暖阁内静悄悄的,夕阳落入西墙下,最后一滴余晖散尽,天际发冷紫色,逐渐暗下来。太监去外头点火掌灯,廊下盏盏风灯的光重又从门窗透进屋内。

    苏麻喇姑进屋后便将门外二人禀了太皇太后,又将安嫔的药给太皇太后看。

    康熙一凛,抬眸道:“良贵人,她怎么样?”

    卫素瑶倚坐在墙上,“闲来无事,解解闷。”

    对窗袭来阵风,卫素瑶临窗,衣袖鼓鼓的,那风吹到满屋,桌上哗啦啦地又落了几只纸鹤,吹到地上,吹到门槛,被拦住去路。

    曹寅总算松了口气,屋里暗灯幽幽,他站在门口微亮处,朝里笑了笑,卫素瑶缩在最里头的炕上,靠着墙,僵滞的脸上也泛了点笑。

    沫兰点头,“皇上要见良贵人。”说着她眼睛                                                往屋里头扫。

    太后表示理解,亦觉得曹寅一片赤诚,笑道:“担心归担心,但也没有棒打鸳鸯的理,良贵人有错,就罚,不让皇上见她算什么?”她又觉得曹寅简直有趣。

    曹寅如临大敌,“等皇上醒来就来不及了。”

    太皇太后“哦”地发出疑问,卫素瑶顿时也不躲了,巴巴地盯着曹寅看。

    沫兰会了意,不敢耽搁,立即就走,走前故意绊了下胡太医伸出的脚。之后她便一径去卫素瑶的值房,乾清宫的院子大,廊子真长,她匆匆小跑都开始气喘了,前方来了几个太监,手里抱着铺盖包袱之类的东西,沫兰觉得奇怪,但并未停留,等到了那值房门口,听到里头人声搅和在一起,是有很多人的样子。

    曹寅拱着手一句话说不出来,心里不是滋味,他只想把卫素瑶从乾清宫这笼子里赶出去,皇帝病倒真是绝佳的机会,可这机会眼睁睁的又将溜走。

    屋中诸人脸上的欣喜一刹那染上困惑和惊诧,太皇太后讥嘲地笑道:“一醒来就要见这丫头。”

    于是太后说:“良贵人,你同咱们一起去西暖阁,正好给皇上认个错。”

    曹寅微一颔首,供认不讳,“臣为大清社稷着想。”

    她激动地到门外去,张望后却没见到佟贵妃和太后的影,立即回西暖阁,轻步到了床头。

    沫兰忖了后说:“想是在乾清宫的哪处地方说话。”

    安嫔道:“良贵人,这么多纸鹤都是你折的?”

    另一边,佟贵妃回了西暖阁,太后问起发生何事,佟贵妃说了宜嫔打人和太皇太后出面的情况,太后便要去给太皇太后请安,带着佟贵妃走去廊下。

    曹寅低头沉吟一番道:“这事臣原不该开口,然臣随侍皇上左右,见得最清楚,太皇太后,良贵人不能再留于乾清宫了。乾清宫是庄严的地方,因良贵人之故,皇上枉顾宫规,身子也折腾得每况愈下,部分朝臣得知内情已有微词。臣僭越,请太皇太后做主将良贵人安置别处,哪里都行,就是乾清宫不行。”

    他只能求助于太皇太后,“太皇太后,您说呢?”

    沫兰摇摇头,她也不太清楚,贵妃吩咐她守在西暖阁,她都没出去过,“皇上,您要找良贵人是吗?奴才去......”

    佟贵妃看了眼太后,太后觉得曹寅小题大做,良贵人住东西六宫就可以,受宠便受宠,只要日后能好好过,不必如临大敌,搞得像存心拆散皇帝和良贵人。

    康熙扶着胀痛的额头,脸上显出痛苦表情,声音十分冷淡,“怎么你在这?”

    曹寅心跳加快,十分激动,只好在面上做出点愤慨来掩饰,“太皇太后,不瞒您说,臣见了良贵人心里不痛快。”

    曹寅的视线在卫素瑶的身影上一飞而过,心中隆隆,未敢细看,沉声道:“良贵人藐视宫规,行为狂悖,贻误龙体,理当罚过,但念其病重,神思不属,不如搬去慈宁宫大佛堂为皇上抄经祈福,亦可明心养性。”

    她有些紧张,但来不及多想多看,床边那手青筋突起,康熙支起身子,惺忪张开眼皮,一阵恍惚,皱眉紧闭眼睛,再度睁开眼后,才得几分清明,他抬眸斜眼瞧着沫兰,有明显的困惑。

    卫素瑶摇头。安嫔似笑非笑道:“这淡纹膏非常好用,是日本国的东西,广储司就剩两瓶,记住,一日擦三次。”

    太后和佟贵妃又随太皇太后去了西暖阁。

    她在面对和陌生男子独处的莫名其妙的羞赧中度秒如年,忍不住屏息,这才发现那嗤嗤呼呼的声响不是自己发出的,是对面的太医在打盹,她顿时放松下来。

    他忍不住拿起一只看了半天,又只能放下。

    “拿来。”康熙伸手,他渴得难忍,接了茶杯就几口喝尽,唇边留着水渍,揉着太阳穴和后脑勺,沉沉地呼吸着,低头闭眼拧眉,问:“太后和贵妃是走了么?”

    太安静,一览无余的安静。

    卫素瑶举起小瓷瓶,视线猛地攫住了曹寅。

    曹寅跟着安嫔一起望向卫素瑶。

    “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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