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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顺着纪容棠的目光,韩尉可算是明白了想让他做什么。忙摆摆手,“不成不成,飞檐走壁我可不会,那得有相当好的轻功才行呢。”

    “大人?”韩尉突然拍了拍她的肩头,“那个就是我家,从左数第二个。”

    他才来几天,怎么会知沈寺卿处事风格?难道是在金吾卫时就有所耳闻?也不对啊,沈寺卿在外的待人接物向来周到妥帖,而且大理寺如今又桩桩案件必破,风头正上。韩尉一个外人,怎会知大理寺断案的具体事呢?

    虽然她说的是事实,但如此开诚布公地跟下属腹诽上司,纪容棠多多少少觉得有些小人行径。只是没想到韩尉听完她这样说,反倒是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纪容棠被他的大惊小怪激了一下,赶忙伸出食指做嘘声状,“怎么以前在金吾卫夜里无人时没办过差吗?”

    “所以就得等大家注意力都转移到抓净圆的时候,他再出来交易!”韩尉倏地打了个响指,果断看向纪容棠的眼睛也亮起了起来。

    这个假想太过骇人,纪容棠自不会告诉任何人。而且,她内心深处极其希望这是真的,这样待她找到了关键证据将王氏父子绳之以法,就能真正实现自己对父亲和兄长的承诺了。

    “你若没到十七岁,就喊吧。”这句大哥不禁让纪容棠想到了自己本来也有哥哥,心下难免动容。

    纪容棠是在专心思索净慈的那句后悔是什么意思。

    陈向明这个人在纪容棠的印象里,是个有条理、懂分寸的,若非情况特殊,必定不会大半夜来敲门。若不是她跟韩尉回来晚些,现在早已经进入梦乡了。

    他们之间也许达成了某些条件,比如王益平帮助兰丹拿下久攻未下的青州东阳城和广岳城,或者交易一些其他的边防机要。

    “不,他怕是撑不过去了。但他说关于监察御史一案还有些情况没交代清,想死之前都告诉纪大人。”陈向明冲纪容棠拱手顿了顿,“他还说只能告诉您一个人。”

    的确,此人就像织网的中心定点,若揪不出来,一切都连不上。

    “等等。”韩尉一抬手,叫停了纪容棠犹如繁杂天书般的话。

    “没错。且净真说他跟一个妇人的来往颇为奇怪,我才有了这个大胆的猜测。也许这个妇人就是那伙人背后的真正买主。”

    她霎时想到两个人,裴珩和孙兴。

    顺着他指的方向,有一座二进的院子,飞檐翘角,十分气派,更像是祖上的家产。毕竟金吾卫巡戒校尉一个月的月银才在八两左右。

    “纪大人,监察御史一案的犯人裴珩似乎情况不好了,方才突然浑身抽搐起来,我叫略懂医术的狱卒看过,但并没看出来怎么了。”

    侵吞军饷、勾结外敌的王益平是公主府驸马,纪容棠方才所说的大胆猜测,实则指的是王益平才是真正主谋。

    “你的意思是,黑衣人的那些话,其实是净慈叫他们故意说给净圆听的,就为了让咱们三日后能将净圆抓住顶包?”

    为了兄长兵行险着,也算不得错。

    “声东击西,他果然跟公主府的人有瓜葛。”

    话未说完,就听韩尉一把将话接过去,“大人怎么突然这么说?咱们来查案的,能出什么事?而且听大人的意思,是怕我有顾虑吗?”

    纪容棠心下存疑,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他一眼,恰好对上他豁然顿悟的眼睛。

    韩尉过家门而不入,跟着纪容棠一起回了大理寺,美名其曰要通宵查案。可他们现在两手空空,净圆跟净真也都被控制起来,不准任何人探监。除了干想,没有任何事情可做。

    韩尉的声音越说越低,脸上茅塞顿开的惊喜也渐渐泄了下去,“至于丢失的观音像,能找到最好,即使没找到,也可以推脱到净圆身上,彻底丢了或者毁坏了都行,反正就是没了。”

    那就没有继续留下的必要了,二人准备打道回府,将将并排走着,夜里很静,只有衣服摩擦的声音。

    说到此处,纪容棠略有停顿,一方面是看韩尉有没有消化自己的假设,另一方面则是有些犹豫,该不该这么说,“主持如何反应我不好推测,但是依着沈寺卿一贯的风格,若真抓到了净圆,犯人是他就没跑了。”

    思虑间,距离公主府后院十余米的方位突然闪过一个人影。纪容棠赶忙拽了一把韩尉袖子,眯斜了下眼睛,示意快盯着。

    “那你能跳到墙头,看看那处是在府里的什么位置吗?是下人屋子、是厨房仓库、还是留客厢房?”<                                                /p>

    是之前做好的什么决定、突然不干了吗?

    《观棠探案》

    这一问倒是让纪容棠有些语塞了,总不能说是怕他向沈寺卿告密吧。

    韩尉听得一头雾水,忍不住打断道,“陈兄是想让纪大人帮他找个大夫?”

    “换个角度想。倘若你是作为一寺之主、却失职没看顾好寺中佛像的玄海主持,或是受命找寻有关乎皇后娘娘和太子传闻观音像的沈寺卿。听说寺庙附近有可疑之人出现,是不是必定会去调查?”

    “我知道了!只要有一个犯人被抓住了,案子就不是毫无进展。那么他们对民众、对皇后就都算是有了交代,然后就可以等案子热度慢慢降低。”

    “观音像是夜里丢的,第二次清早就会被大家发现,再报了案更是一步都不能离寺。那他要寻什么时间拿到酬金呢?总不是不要钱、就单纯帮人把佛像盗走吧。所以……”

    “可她要观音像做什么呢?拿回府里供奉?那也太蠢了吧。”

    看那门户也算是个大家了,居然不管韩尉来做这种天天在外的小跑官。

    皎洁月光如银箔细纱披在她的肩上,一低头就能看见薄纱下那块儿打着光圈的海棠玉佩。她附手摩挲了片刻,复杂神色慢慢变得笃定起来。

    王隆手上的瑰红宝石,就是兰丹赠给王益平的合作信物。同样的,王益平为表诚意,谋划盗来观音像送给兰丹。

    他不住地咕噜着眼睛,像是使劲儿想了,仍想不明白。“但把净圆就这么露在台面上,也增加了暴露自己的风险啊,这不画蛇添足、多此一举吗?”

    “那咱们来公主府做什么?你不会怀疑观音像藏在这里吧?”韩尉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一音量又提高回去了几分。

    韩尉有些没反应过来,木木应了声,“还可以吧,能跟犯人过两招。”

    “现在最先应该搞清楚的是那个女人到底是谁。”纪容棠将风向转换过来,不想让韩尉再继续问下去。

    “丫鬟?小妾?方才扔东西的应该就是她。你功夫如何?”

    将信将疑,纪容棠一时也摸不清。韩尉此人看着勇敢正直,活力四射,如果当真不是沈寺卿的人,倒是可以培养一二。想捞清大理寺的淤泥,光靠她自己可不行。

    韩尉是沈寺卿派给她的,且又知沈寺卿性格,莫非二人早就相熟?想到这里纪容棠不免多了分警惕,“此事我是背着沈寺卿做的,出了事我自会承担,但……”

    “你瞧那人是不是没头发?”

    “没有,都是祖上攒下来的,跟我没什么关系,改天邀请你来家里喝酒。”他嘿嘿一乐,似是讨好地说道,“纪大人应该比我年长吧?没人的时候喊你一声大哥可能行?”

    大哥……

    韩尉抱起双臂,细细琢磨着纪容棠说的声东击西四个字,衣服都被他揉搓地起了褶皱,但还是没太想明白。

    “陈狱头,这么晚找我,可有何急事?”

    “是纪大人吗?”

    片刻,那人就行至后院墙根下,一边东张西望,一边在墙上敲了几下。可他反复了好些次,也不见里面有什么动静,到后面更是轻咳了起来,很是焦急的样子。

    “没看出来,你竟是个皮实的小少爷。”

    韩尉瞪大了眼睛仔细看,那人冠帽下的后颈处果真光滑一片,一根头发都没有。“诶诶,还真是,难不成是?!”原本流畅的话倏地戛然而止,他像是被什么东西噎住,半张的嘴怎么也合不上。

    “那确实是哥哥。”

    按常理来看,的确是韩尉想的这样,她自己最开始也是因此才忽略了这种可能。所以纪容棠一点点放缓了语速,耐心指引起他。

    “可惜那公主府咱们进不去,要不挨个看看谁眼角有痣不就行了吗。”

    是净慈。

    “不瞒大人说,自从知道要调来大理寺,我就天天盼着这一天呢。报道那天刚好碰上广济寺主持来报案,我当即就自告奋勇跟沈寺卿说了想跟在你旁边学习学习。这么好的机会,我才不会有顾忌呢。”

    她刚想喊韩尉陪她去个地方,就听见不远处有人正试探性地喊她的名字。迅速抬眼望去,模糊黑影一点点跑进月光下,来人竟是陈向明。

    照他们的推断,今晚净慈是来拿酬金的,没拿到钱,他说的更应该是反悔、出尔反尔、休怪我不客气一类的狠话啊。

    只见那人一身深色素袍,头戴一顶粗布冠帽,松松垮垮,显得很是空荡。

    终于,墙的那头有个什么东西咻地被抛了出来。那人急忙拆开看,是一张纸,等看完又一把揉了个稀烂,气冲冲低吼了句什么不要后悔,就飞快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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