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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郗瑛走进屋,在床边的凳子上坐下,道:“公子喜听什么曲?”

    寒冷的冬夜,乱弹的琵琶,竟然悦耳悠扬。

    宁勖缓缓抬眼看她,见她理直气壮,不禁缓缓笑了。只他笑容冰冷,道:“不管你打着什么心思,我劝你死了这份心。”

    晚饭除了鸡肉,郗瑛看常山力气大,还让他剁了肉沫做肉丸菘菜汤。

    宁勖目光扫过郗瑛纤细的手指,道:“就你乱弹的曲。”

    “是。”赵先生马上出去,唤来常山叮嘱了几句。

    郗瑛含笑不语。

    郗瑛只当没听见,继续试着音。宁勖眉头紧皱,实在听不下去,嫌弃地指点着她:“宫为君,商为臣,角为民。你究竟会不会?”

    常山本就是一边帮忙,一边暗中盯着她们。他来到灶房,郗瑛也不客气,坐在一旁指点江山,冬日水冷,清洗等活都交给了他。

    郗瑛眼尖,看到宁勖右腿放在矮案上,腿上裹着的布巾散开,露出小腿一道几乎有巴掌那么长,狰狞可怖的伤口。

    赵先生气得鼻子都歪了,宁勖拦着了他:“别去搭理她,正事要紧。”

    红福钻进被窝里,听得津津有味。东屋那边传来了宁勖的声音:“你给我滚过来!”

    郗瑛歪着脑袋,乌发垂落肩头,迎着他的打探,情深意切地道:“我的全部心思,皆是因为公子。我的心,早已系在了公子身上啊!”

    对郗瑛突然的殷勤,宁勖眉毛微扬,眼里闪过兴味,赵先生更是眉头紧皱起,满身防备就要开口。

    赵先生紧盯了眼郗瑛,收好文书走出屋。郗瑛也不进屋,就依靠在门边,伸长脖子朝他垂下来的右腿看:“公子的伤好得真快。”

    要是他败给了沈九,只要他不恼羞成怒杀了她,放她离开,她便可以郗七娘的身份,去过锦衣玉食的日子。

    送给宁勖的饭菜,碗空空收了回来。

    热腾腾的肉丸汤伴着米饭,加上香浓的鸡肉,郗瑛与红福吃得心满意足,常山更是呼噜连吃了两大碗。

    下午时郗瑛对宁勖真真假假说了一大通,想要借机缓和关系。他看似回应了,实则她的努力,好比是石沉大海。

    郗瑛哦了声,“还不能走路啊,得继续养着,公子还是要多吃些才行。快要做晚饭了,公子还想吃甚,有甚忌口的吃食?那个姓赵的称公子闻不得鱼腥气,真是可惜了。鱼多好吃啊,我做的鱼天下第一,绝对没有腥气。”

    “我真问你除了鸡肉,还想吃甚。”郗瑛也拉下脸,很是生气道。

    宁勖还未睡觉,靠在软囊上,手上的书卷搭在身前,面无表情打量着她:“你又要作甚?”

    宁勖修眉扬起,正要说话,郗瑛打断了他:“若公子觉着有,恰应了我先前的话,公子喜钻牛角尖。”

    郗瑛对宁勖的嘲讽充耳不闻,道:“我早就说过,有我一日三餐美味的吃食,公子吃得好,睡得好,公子很快就能生龙活虎了。公子,起来走两步,来!”

    东屋的门帘放了下来,从底下透出烛光。郗瑛让红福先回去,她则走了过去,清了清嗓子。

    郗瑛交代常山收拾灶房,洗碗。她与红福回屋,到了正房,又看向了东屋。

    要是他赢了天下,与他打好关系,借着他的威风,过锦衣玉食的日子。

    郗瑛清理完葱,晃悠着到了正屋,似乎不经意朝东屋看去,宁勖半躺在椅子中,与赵先生在低声商议着什么。

    这几天郗瑛除与她那个傻婢女在一起嘀嘀咕咕,盯着鸡笼的鸡,各种吃食之外,从不见人影。

    郗瑛板着脸,扭身就走,踢踢哒哒回了灶房。

    宁勖很是敏锐,察觉到郗瑛的打量,抬眼朝她看了来。

    甚至,郗瑛还很嚣张出言威胁:“千万别得罪厨子,这句话,不知你听过没有?”

    郗瑛心沉了沉,对她如此提防,看来,他们都将她视为了沈九的人。

    “螺蛳壳里做道场。”这个比喻倒是有趣,宁勖嘴角又忍不住上扬。

    郗瑛很是有眼力见,转身就走。

    宁勖冷声道:“既然你不说,还是照着以前,你煮甚我就吃甚。我这个主子,哪敢跟你一个仆从挑剔。”

    “会,也不会。”郗瑛坦白地道,举起琵琶递给他:“要不,你来?”

    “你既已看到,快滚。”宁勖冷声道。

    郗瑛打着过锦衣玉食日子的念头,很是好脾气退后一步,道:“我又不靠近,就看看。”

    赵先生进屋,宁勖沉吟片刻,道:“你去让常山盯好了,看她要作甚。”

    宁勖神色探究,蓦地笑了:“进来吧。”

    她想吃什么,灶房就做什么。赵先生安排下去要做的饭菜,她完全当做耳边风。

    郗瑛诚恳地道:“我真没有,主要吧,来来回回都是这几道吃食,我也快吃腻了,想问问公子,我也趁机改善一下口味。再者,乡野之地,就这么螺蛳壳大点的地方,到处都是人,我们就好比在里面做道场,无聊透顶,想找公子说说话。”

    “我看你是吹牛天下第一。”宁勖被郗瑛的厚颜无耻逗笑了,上下打量着她,道:“我不吃鱼,天下第一也不碰。你打的甚注意,直言便是,无需拐弯抹角。”

    原来是在换伤布。

    “怎地了?”郗瑛上前,掀起了门帘。

    郗瑛举起琵琶,道:“长夜漫漫,公子可要听一曲?”

    宁勖倏地抬眼看了过来,赵先生反应极快,一个箭步上前,挡住了郗瑛,厉声道:“退下,谁让你来的!”

    好在郗瑛并未要宁勖把她当做自己人,很快就恢复了寻常。

    赵先生拔出了腰间的刀,杀气腾腾对准了她。

    “没瘸,没周身腐烂而亡,让你失望了。”宁勖好整以暇望着她,淡淡道。

    东屋里安静了瞬,宁勖的声音响起:“离远些!”

    看在郗瑛做出来的吃食,宁勖都吃得不少,未曾闹肚子,身子不适的份上,赵先生便没再追究。

    郗瑛皱起眉,义正言辞指责:“你看你,我们话说得好好的,偏你喜欢钻牛角尖,总将人想得那般坏。公子且说说,这些天,我对公子可有什么不敬,不好之处?”

    郗瑛朝惊慌的红福使了个放心的眼色,抱着琵琶来到东屋,立在门边,盈盈笑道:“公子叫我呀?”

    “我若是不想听你乱弹,让你滚回去,你可是要闹腾一整夜?”宁勖问道。

    宁勖抬了抬手,“你先下去。”

    宁勖对着郗瑛抬起示意的双手,脸黑沉下去:“你可是活腻了?”

    郗瑛看上浮起笑,朝他曲了曲膝,“公子在忙啊,先前杀了只鸡,公子除了鸡肉之外,可还想吃些什么?”

    琵琶是丝弦,郗瑛受伤的手指已经恢复,指甲虽不长,弹琵琶已经足够。没有拨子,律制她也不熟悉,便一阵乱试。

    “好坏都被你说了去,反正无论如何,都是你有理。”宁勖斜乜着她,眼神探究:“你究竟想做甚,我没闲工夫与你废话。”

    夜色渐晚,小院万籁俱寂。洗漱之后,红福打着哈欠上了床。郗瑛没睡,前去行囊里翻出了琵琶,坐在床沿边,抱着琵琶叮叮咚咚弹了起来。

    “你来找我说话,拿我逗趣?”宁勖方扬起来的嘴角,又冷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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