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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人穿着黑色大衣，眼睑淡淡垂着，身姿如松，沉默站在她身侧。
“保佑我，能让那个人不得好死。”
许珈毓沉默地上前，跟在他身后。
他们定得迟，最早去湖市的车票基本都售罄，只剩下几张二等座。
春天，樱花开满整个珞珈山。许如山拎着包从教学楼出来，笑着牵过她的手。
于是这场针锋相对，到了最后，居然只能用各自沉默结束。
她蓦地想起来她还在湖市时的日子。
江泊雪站在陵园入口，垂眼应了声：“好。”
“行。”许珈毓也不问了，她朝江泊雪伸手，“身份证。”
时间似乎倒退到三年前，那时候的江泊雪，比现在更寒冷，常年面色沉肃，没人敢轻易靠近。
只是从前，她还占着个江泊雪情人的身份，她一句说不好，惹得江泊雪发怒，最后往往直接在车里做了了事。
许珈毓顿了顿，笑道：“这个问题，来的时候你问过类似的。”
他眼眸黑漆漆的，许珈毓要走时又听他补充：“我在这里等你。”
连情绪都没有表露。
许珈毓有点怕冷，下巴收进围巾，她转头对江泊雪说：“你别进去了吧。”
“我要走了，我不知道自己做的事有没有胜算，但是如果有可能，希望你在天上保佑我。”
墓园很静，她三年没回来，这里的景象却还是记忆中的样子。
许珈毓温声：“是有话想对我说吧？想说什么，不如直接开口。”
江泊雪沉默着，看她一眼，没有回答。
“三年没来看你，是我不好，我们老头不会怪我吧？”
“说。”
许珈毓在高铁站外叫了一辆车，直奔墓园。
静静望着墓碑，淡然笑了一下：“爸。”
许珈毓觉得这一幕很荒诞，她和江泊雪好像中了什么魔咒，一上车就不能好好说话，每次都是针锋相对，句句带刺。
背对着许珈毓站立，似乎有些漫不经心，又像是浑然冷漠，根本没有意识到天空飘散的细雪。
出陵园到路口，这段路很长，他们谁都没开口。
在他身后跟着他。
看见江泊雪来，他拉开车门。
她沉默片刻，唇瓣微微颤动，用力抿了一下。
她原以为江泊雪总要夹枪带棒，问点羞辱她的，比如她有没有男人，之类的。
昏暗里，她忽然有些怀念以前那个江泊雪。
可是现在，她和他已经没关系了。
许珈毓能猜到他今天跟过来的目的，大概是有话对她说，只是他想说的是什么，许珈毓猜不出来。挺像个笑话的，他对情人，还能有什么好话可以说。
她受不了江泊雪憋着不说的样子，说不上什么感受，只是从前，江泊雪对她的言辞向来毫无顾忌。
许珈毓抬眼看。
许珈毓转身走了进去。
那个备受敬仰的老师消失。
他们运气不好，这节车厢回家过年的大人带着孩子多些，小孩总是哭闹，许珈毓头疼，忍不住抵着窗。
什么也没有说。
樱花消失。
“我实话告诉你，我不喜欢。”
听到身后响动，他回身，眼神中带着一如既往的漠然。
他的眉眼垂着，看不出情绪。
墓碑前很干净，许珈毓在园口买了束花，此刻放下，细心用袖子又把碑壁擦拭一遍。
他倏地沉默，车内的氛围又冷了下来，和来时如出一辙。
走出墓园时，天上竟然飘起了细雪。
汽车在马路上飞驰，湖市的街巷嘈杂热闹，路过东湖时，许珈毓难得抬头，往窗外看了一眼。
车里弥漫着很淡的檀香味，江泊雪从另一侧上了车，他的助理方宇从前座探出头，恭敬地喊他：“老板。”
许珈毓注意到，从他们走进来，有意无意打量的目光多了起来。
那时候许如山还是湖大的教授，为人温和儒雅，在学术界赞誉荣身。
江泊雪递过去。
“你可以试试。”许珈毓拨了拨头发，“说不定呢。”
许珈毓很意外地被他留在身边，偶尔陪他在酒局上露过几次脸，却也是只能像这样。
许珈毓在一个墓碑前站定，沉默半晌，她说：“爸，我来看你了。”
上了高铁的一路，江泊雪都没有再开口。
她觉得江泊雪应该是不愿意的，像他这样的人，平时坐高铁大概都少，她不知道他今天抽什么风，为什么非要陪她坐这个。
风寂然呼啸。
声音轻得仿佛自言自语。
墓园阒寂无声，过去这么多年，许珈毓已经能很好控制情绪。她在铺天盖地涌现的往事中，骤然回神。
他浑身气质长相太过出众，即便只穿了一件低调的大衣，依然能让人看出矜贵的感觉。
她经常去湖大等许如山下课。
二等座也吵。
她声音嘶哑，艰难地俯身，伸手轻抚碑上照片里，许如山的笑靥。
江泊雪有些疲惫地点了点头：“开车吧。”
许珈毓也没多问。
那里的天气，总让她想起临海，而她却没法回去，因为这是江泊雪命令的。
江泊雪起先并不搭话，靠在椅背假寐，片刻后，他才开口：“回临海。”
江泊雪转身面对她，声音低沉：“上去。”
他似乎不信，嗤笑了一声：“不习惯你会在那里待这么久？”
许珈毓转头向窗口里说：“两张二等座，谢谢。”
不知为什么，这次回来，他变得沉默许多。
“走吧。”
这处墓园不算偏僻，偶尔也能路过晨练的老人。
神色像是恍惚很久，才终于落在她身上。
江泊雪皱眉，睁开眼。
许珈毓笑了：“没有，但是，我想请问江先生一个问题。”
湖市并不算北地，她印象中是不怎么下雪的，即便下了，也是薄薄一层，很难积得起来。
江泊雪垂眼：“那里的生活呢，习惯吗？”
然而记忆的最后，所有的幻象全部被打破。
他是个很忙的人，时间观念很重，许珈毓从前跟着他的时候，基本没见过几次他拥有自主的时间。
许珈毓垂眸。
看来今年冬天会很难捱。
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
“那么你的回答呢？”
拐上主街道又走了几步，街边静静停着一辆黑色的车，迈巴赫矜贵显赫，车旁已经有人候着。
她爬上石阶，周围树木已经萧索凋零，露出光秃秃的山体，在冬日里，呈现出一种凄然的暗色。
售票员问他们要不要。
等真的坐上车，许珈毓还是没什么实感。
想起电视台预报，说的那场临海市三年来最大的雪，许珈毓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看他高大的背影，一步步远去。
不过他这次只是坐在那里。
然而江泊雪却垂眼，眸子黑又沉：“买吧。”
一路上江泊雪都在沉默办公，许珈毓坐里侧，他坐外侧。
湖大消失。
许珈毓抿了
他大概真的有很多事要处理，许珈毓稍稍侧头，看他紧紧抿着唇，蹙起的眉从上车到现在，就没有舒展过。
反正江泊雪这种人，肯纡尊降贵已经很不容易。
当然没有人回答她，多么幼稚的问题，然而许珈毓擦着擦着，鼻尖一酸，视线模糊了。
他去哪里都有专车陪送，刚才和她一起坐出租，说不准还是他人生第一次。
“为什么跟我来湖市？”
墓园口，站着一道修长黑色身影。
“不习惯。”
沉默半晌。江泊雪忽然道：“你喜欢伦敦吗？”
许如山变成臭名昭著的学术界败类，她的家支离破碎。
江泊雪静静地垂眸，目光虚无落在前方。
甚至是厌恶。
车内阒寂无声，深蓝湖水漾出波光，映在她沉静瞳孔上。
许珈毓问他：“你怎么说？你愿意坐二等座？”
她想，她都这样，江泊雪更别提了，他本来就是个听到吵闹，就会冷脸说“闭嘴”的人。
可她不太习惯这个样子，他冷着脸不开口，许珈毓的心仿佛也被攥着，在嗓子眼晃荡。
到了墓园后，她和江泊雪下车，
他似乎格外疲累，连嗓子都带着微微的沙哑：“你还有什么事要做。”
许珈毓习惯了他这么自作主张，可还是忍不住说：“不问问我接下来还有没有别的事要做？”
东湖消失。
下高铁已经临近中午，冬日的湖市日头很晒，是个晴天。
江泊雪笑了一声，语气微讽：“许小姐这么不守信用的人，我问了，你就能答吗？”
他们慢慢在东湖边散步。
方宇转过身，升起了前后座之间的挡板。
“嗯。”
“去哪？”许珈毓盯着他的侧脸。
江泊雪不是个大度的人，不记隔夜仇，他喜欢当场看报应。
许珈毓无所谓：“行的。”
许珈毓不免愣怔，这算什么问题？
最后剩下的，只有孤零零的坟茔。
她说完，顿了一下，转头看向江泊雪。
] 男人穿着黑色大衣，眼睑淡淡垂着，身姿如松，沉默站在她身侧。
“保佑我，能让那个人不得好死。”
许珈毓沉默地上前，跟在他身后。
他们定得迟，最早去湖市的车票基本都售罄，只剩下几张二等座。
春天，樱花开满整个珞珈山。许如山拎着包从教学楼出来，笑着牵过她的手。
于是这场针锋相对，到了最后，居然只能用各自沉默结束。
她蓦地想起来她还在湖市时的日子。
江泊雪站在陵园入口，垂眼应了声：“好。”
“行。”许珈毓也不问了，她朝江泊雪伸手，“身份证。”
时间似乎倒退到三年前，那时候的江泊雪，比现在更寒冷，常年面色沉肃，没人敢轻易靠近。
只是从前，她还占着个江泊雪情人的身份，她一句说不好，惹得江泊雪发怒，最后往往直接在车里做了了事。
许珈毓顿了顿，笑道：“这个问题，来的时候你问过类似的。”
他眼眸黑漆漆的，许珈毓要走时又听他补充：“我在这里等你。”
连情绪都没有表露。
许珈毓有点怕冷，下巴收进围巾，她转头对江泊雪说：“你别进去了吧。”
“我要走了，我不知道自己做的事有没有胜算，但是如果有可能，希望你在天上保佑我。”
墓园很静，她三年没回来，这里的景象却还是记忆中的样子。
许珈毓温声：“是有话想对我说吧？想说什么，不如直接开口。”
江泊雪沉默着，看她一眼，没有回答。
“三年没来看你，是我不好，我们老头不会怪我吧？”
“说。”
许珈毓在高铁站外叫了一辆车，直奔墓园。
静静望着墓碑，淡然笑了一下：“爸。”
许珈毓觉得这一幕很荒诞，她和江泊雪好像中了什么魔咒，一上车就不能好好说话，每次都是针锋相对，句句带刺。
背对着许珈毓站立，似乎有些漫不经心，又像是浑然冷漠，根本没有意识到天空飘散的细雪。
出陵园到路口，这段路很长，他们谁都没开口。
在他身后跟着他。
看见江泊雪来，他拉开车门。
她沉默片刻，唇瓣微微颤动，用力抿了一下。
她原以为江泊雪总要夹枪带棒，问点羞辱她的，比如她有没有男人，之类的。
昏暗里，她忽然有些怀念以前那个江泊雪。
可是现在，她和他已经没关系了。
许珈毓能猜到他今天跟过来的目的，大概是有话对她说，只是他想说的是什么，许珈毓猜不出来。挺像个笑话的，他对情人，还能有什么好话可以说。
她受不了江泊雪憋着不说的样子，说不上什么感受，只是从前，江泊雪对她的言辞向来毫无顾忌。
许珈毓抬眼看。
许珈毓转身走了进去。
那个备受敬仰的老师消失。
他们运气不好，这节车厢回家过年的大人带着孩子多些，小孩总是哭闹，许珈毓头疼，忍不住抵着窗。
什么也没有说。
樱花消失。
“我实话告诉你，我不喜欢。”
听到身后响动，他回身，眼神中带着一如既往的漠然。
他的眉眼垂着，看不出情绪。
墓碑前很干净，许珈毓在园口买了束花，此刻放下，细心用袖子又把碑壁擦拭一遍。
他倏地沉默，车内的氛围又冷了下来，和来时如出一辙。
走出墓园时，天上竟然飘起了细雪。
汽车在马路上飞驰，湖市的街巷嘈杂热闹，路过东湖时，许珈毓难得抬头，往窗外看了一眼。
车里弥漫着很淡的檀香味，江泊雪从另一侧上了车，他的助理方宇从前座探出头，恭敬地喊他：“老板。”
许珈毓注意到，从他们走进来，有意无意打量的目光多了起来。
那时候许如山还是湖大的教授，为人温和儒雅，在学术界赞誉荣身。
江泊雪递过去。
“你可以试试。”许珈毓拨了拨头发，“说不定呢。”
许珈毓很意外地被他留在身边，偶尔陪他在酒局上露过几次脸，却也是只能像这样。
许珈毓在一个墓碑前站定，沉默半晌，她说：“爸，我来看你了。”
上了高铁的一路，江泊雪都没有再开口。
她觉得江泊雪应该是不愿意的，像他这样的人，平时坐高铁大概都少，她不知道他今天抽什么风，为什么非要陪她坐这个。
风寂然呼啸。
声音轻得仿佛自言自语。
墓园阒寂无声，过去这么多年，许珈毓已经能很好控制情绪。她在铺天盖地涌现的往事中，骤然回神。
他浑身气质长相太过出众，即便只穿了一件低调的大衣，依然能让人看出矜贵的感觉。
她经常去湖大等许如山下课。
二等座也吵。
她声音嘶哑，艰难地俯身，伸手轻抚碑上照片里，许如山的笑靥。
江泊雪有些疲惫地点了点头：“开车吧。”
许珈毓也没多问。
那里的天气，总让她想起临海，而她却没法回去，因为这是江泊雪命令的。
江泊雪起先并不搭话，靠在椅背假寐，片刻后，他才开口：“回临海。”
江泊雪转身面对她，声音低沉：“上去。”
他似乎不信，嗤笑了一声：“不习惯你会在那里待这么久？”
许珈毓转头向窗口里说：“两张二等座，谢谢。”
不知为什么，这次回来，他变得沉默许多。
“走吧。”
这处墓园不算偏僻，偶尔也能路过晨练的老人。
神色像是恍惚很久，才终于落在她身上。
江泊雪皱眉，睁开眼。
许珈毓笑了：“没有，但是，我想请问江先生一个问题。”
湖市并不算北地，她印象中是不怎么下雪的，即便下了，也是薄薄一层，很难积得起来。
江泊雪垂眼：“那里的生活呢，习惯吗？”
然而记忆的最后，所有的幻象全部被打破。
他是个很忙的人，时间观念很重，许珈毓从前跟着他的时候，基本没见过几次他拥有自主的时间。
许珈毓垂眸。
看来今年冬天会很难捱。
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
“那么你的回答呢？”
拐上主街道又走了几步，街边静静停着一辆黑色的车，迈巴赫矜贵显赫，车旁已经有人候着。
她爬上石阶，周围树木已经萧索凋零，露出光秃秃的山体，在冬日里，呈现出一种凄然的暗色。
售票员问他们要不要。
等真的坐上车，许珈毓还是没什么实感。
想起电视台预报，说的那场临海市三年来最大的雪，许珈毓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看他高大的背影，一步步远去。
不过他这次只是坐在那里。
然而江泊雪却垂眼，眸子黑又沉：“买吧。”
一路上江泊雪都在沉默办公，许珈毓坐里侧，他坐外侧。
湖大消失。
许珈毓抿了
他大概真的有很多事要处理，许珈毓稍稍侧头，看他紧紧抿着唇，蹙起的眉从上车到现在，就没有舒展过。
反正江泊雪这种人，肯纡尊降贵已经很不容易。
当然没有人回答她，多么幼稚的问题，然而许珈毓擦着擦着，鼻尖一酸，视线模糊了。
他去哪里都有专车陪送，刚才和她一起坐出租，说不准还是他人生第一次。
“为什么跟我来湖市？”
墓园口，站着一道修长黑色身影。
“不习惯。”
沉默半晌。江泊雪忽然道：“你喜欢伦敦吗？”
许如山变成臭名昭著的学术界败类，她的家支离破碎。
江泊雪静静地垂眸，目光虚无落在前方。
甚至是厌恶。
车内阒寂无声，深蓝湖水漾出波光，映在她沉静瞳孔上。
许珈毓问他：“你怎么说？你愿意坐二等座？”
她想，她都这样，江泊雪更别提了，他本来就是个听到吵闹，就会冷脸说“闭嘴”的人。
可她不太习惯这个样子，他冷着脸不开口，许珈毓的心仿佛也被攥着，在嗓子眼晃荡。
到了墓园后，她和江泊雪下车，
他似乎格外疲累，连嗓子都带着微微的沙哑：“你还有什么事要做。”
许珈毓习惯了他这么自作主张，可还是忍不住说：“不问问我接下来还有没有别的事要做？”
东湖消失。
下高铁已经临近中午，冬日的湖市日头很晒，是个晴天。
江泊雪笑了一声，语气微讽：“许小姐这么不守信用的人，我问了，你就能答吗？”
他们慢慢在东湖边散步。
方宇转过身，升起了前后座之间的挡板。
“嗯。”
“去哪？”许珈毓盯着他的侧脸。
江泊雪不是个大度的人，不记隔夜仇，他喜欢当场看报应。
许珈毓无所谓：“行的。”
许珈毓不免愣怔，这算什么问题？
最后剩下的，只有孤零零的坟茔。
她说完，顿了一下，转头看向江泊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