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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妈妈,”江影眯着眼笑,娇声娇气问,“是剥给我的吗?”

    她并没有真的被“教训”一顿,没遭受任何实质的□□伤害,心却好像被扎了个透烂。她越发独来独往,和所有人保持距离,一心专注于学业。

    一开始自然是欢欢喜喜,其乐融融。

    有时候,他们也会宽慰她几句,试图缓解她的焦躁。但不得其法,江影根本不听。甚至有时话说不好,反而说着说着踩到江影的痛脚,叫她更是伤心生气。

    有些眼熟,又有些陌生。该不会……是那个谁吧。

    重来一次的江影却很清楚,情绪不稳定以及极度的内耗,正是她当年高考失利的一大诱因。

    周末的早晨总是让人感到无比快乐。

    眼前这位,名中带阳字,和她口中的小雨正是自己的初中好友呢。分班后也在学校碰见过好几次,而她对自己的态度每次都不同,越往后越是诚心与自己道歉,甚至会亲昵地挽着自己,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要是我遇到她们,非得上去骂她们几句,再踹上两脚。”说到气头,她挥挥拳头,又挨身过来抱住江影,将脑袋搭在江影的肩头,“你还真是个小可怜呢。你放心,我肯定会好好对你的。”

    学校安排高二学完所有新知识,此后的整个高三都将是巩固强化期。

    江影嬉笑着接过,放在嘴里咬一口,满足更甚。

    终于在车站附近见到了一家奶茶店,她摸了摸口袋,确认了下余钱,推开门走了进去。

    这种别别扭扭的关系一直维持到高考结束后。

    但现在的江影只是站起身,十分开心地接过钱。

    对方在柜机上操作起来,又以一种轻柔的,仿佛带着点讨好歉意的语调喊她:“阿影,你最近好不好?小雨上次说她……”

    那时的书城,还是整个Z市最大的书店。宽敞明亮,足有三层大楼。一楼一半被分租给各色店铺,一半卖一些时尚杂志、少儿读物;二楼则是主楼层,大大的展示柜架在最显眼的中心区,摆满了时下最热的读物,中外名著、流行文学、师生教辅,分门别类地摆放在各自区域的书架上;三楼是各类工具书,人相对较少。

    江影在网上搜好去书城的路线,又回到房间,打开衣柜想换身衣裳,又是两眼一黑。她那时衣服并不多,品味也差,不是花的绿的,就是印着大大的卡通头,难得一件素色黑夹克却坠着不伦不类的白色蕾丝。

    不知是哪一天,两人并另一外室友在寝室突然对她发难,细数起她的种种“罪行”。

    江影性格总有些怯懦,少年时尤其面皮薄,若有人说自己一句不好就要面红耳赤,若有几个人一起指责自己则更是如遭雷劈,疯狂地自我检讨,自我怀疑。她很长时间没走出这段阴影,甚至后来也偷偷哭过。

    江影一口气吃完了两串豆腐,心想如果被她老妈知道铁定又要挨骂,她忍不住嗤嗤窃笑。

    她习惯走的侧门正对着一条小巷,巷口停着几辆小吃车,咸香的铁板豆腐呲呲作响,香气诱人。

    她没眼再看,也懒得再细扒,套上宽宽大大的校服就出门了。

    书摞得厚厚一沓,背不回去不说,更关键的是她钱不够。

    她三两下吃完剩下的早饭,就跑回房,拿出昨天背回来的所有书,又确认了一遍,记下书本序号和目录大概。

    该吃吃,该喝喝,绝对不和自己较劲。

    打定主意这次一定扭转战局的江影,腆着脸管母亲要钱:“今天我想去书城,买几本辅导书。妈你能给我点钱吗?”

    “要多少?”

    许慧说到做到,后来一直都对她很好,江影也是打心眼里对她依赖非常,两人越发亲昵,无话不谈。

    高一时,她和两个初中就交好的小伙伴进入了同一学校,其中一人家中有些关系,又特地将三人安排在同一个班级同一个宿舍。



    江影只得放下背包,席地而坐,细细挑选起来。

    到第二个学期,江影越发刻苦地学习,当然也是为了保住自己蝉联的第一名,更多时间,她都选择独自留在教室做功课,与另两人相处的时间便减少了许多。

    她傻在原地,只觉得天旋地转,左胸口里一颗心跳得好像要敲碎她的耳膜。

    豆腐虽香,但吃多了容易口渴。

    回到高中,再见到年轻了十几岁的父母,她总忍不住要傻笑,想黏上去撒娇。

    店里此刻却没什么人,柜台后坐着两个女生正在说话,见到江影进来,齐齐看过来。其中一人盯着江影看了很久,一副熟稔的样子。

    事实上,当年的她,青春期叛逆,再加上高考压力,和父母关系总是很别扭。一方面她很是恋家,一方面又觉得他们根本不懂也不爱自己,于是她每天拉着个脸,有生不完的气,较不完的劲。尤其是到了高三后期,更是敏感到一点就着,经常因为一些小事就心态大崩。

    江影自然记不得现在的书价行情,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具体该买些什么,只是想着钱多好傍身,于是她说:“三五百吧。”

    江影这才知道,原来现在已经三月末了,也就意味着这已经是高二第二个学期了,也就意味着脑子里一空二白的她,需要补习的内容多时间紧。

    她高中偶然发现这间店后,几乎每回来书城都会进去转一圈,有时也会买一些杂志,或动漫小卡,心里总会奇异地感到快乐,感到满足。

    江影站在菜单牌下,边看有什么饮品,边回忆着。

    一家人不是大吵一架,就是干脆放弃沟通。

    这次,她一定会改变自己,放平心态。

    “哪有?”江影反驳,声音带着这个女孩特有的娇甜。

    果然是她。

    她等在小吃车旁,再往前几米,有一间低矮矮的旧瓦屋。江影知道,那是专门卖一些青春文学、漫画杂志和明星周边的店。

    江母坐在对面,正低着头专心地剥鸡蛋。

    即便是工作后,江影也喜欢在这里消磨时光。

    那低矮的小屋,对曾经的她来说,是一个充满了别样青春色彩的天地,是和严正的书店、庄重的学校完全不一样的地方。

    年少脆弱的她,不知该怎么办。

    而她们似乎接受了她的道歉。又不知哪一天起,又反过来向她道歉,表示希望还会是朋友。

    而今的她,已经不再贪念这些,她只想紧紧抓住新机会。

    她匆匆吃掉冰箱里特地给她留的晚饭,又跑到小书房打开电脑好好百度了一下。

    久而久之,他们也就不想多说,江影也不想听。

    江影背着书包,边往车站走边寻找卖水的小店。

    江影觉得这个价格很喜人嘛,便直接要了两串。

    她在开阔的教辅区逛了许久,看到许多熟悉的人名书名。五三这么经典必须来几本,王后雄也很不错,正在学的教材的辅导书也得选上。

    《你的长夏,永不凋落》

    江母却奇怪:“你不是不爱吃水煮蛋嘛。”

    江母抬头看了她一眼,笑一笑,将刚剥好的鸡蛋递给她,“你要就给你。”

    江影笑一笑,缓缓走近柜台,报了个果饮名。

    再后来,就是偶然听闻这三人自己也闹掰了,内部瓦解。也算是天道好轮回了。

    虽然她什么话也没说出口,但从前的江影却会因为这样的小小神色,而感到不被信任,感到冤屈,从而在心里伤心难过。

    而父母忙于生计,根本注意不到她的敏感脆弱,只觉得她叛逆期说不通,爱没事儿找事儿。等后面察觉到不对劲时,她已经如一把拉满了的弓,紧绷到随时要炸裂。他们不知道怎样才能帮到她。

    等她终于挑好时,已经过去两三个小时了。她满意地去柜台结了账,收进包里,走出了书城。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受到了来自好朋友的校园霸凌,也不敢与家里人说,只是惶惶                                                的,以泪洗面地度过了几日。

    高二分班前,为了避开那几个人,毅然决然地选择了理科。

    似乎也认为自己有罪,她一面着急忙慌得同她们道歉,向她们解释;一面又担心真的会有人在某个时刻某条路上突然跳出来,给她一个狠狠的“教训”。

    “这么多?”江母讶异,却还是放下碗筷走进卧房,从皮夹子里拿出两张红色大钞,递给她,“就二百,很够了,剩下再说。”

    江影坐在餐桌前,吸一口白粥,又咬一大口左手捏着的油条。

    江影只是冷淡地点点头。

    她自然也和许慧说到过这件事,彼时同样年少的许慧听得目瞪口呆,不理解这种行为,只是义愤填膺地为她抱不平,怒骂那几人,安慰她看开点,又说她太重情谊,居然还道歉还原谅。

    江影咽咽口水,上前询价。

    江影叹口气,不再想。

    她这才知道,曾经亲密的小伙伴,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在背后议论她。这种议论最终走偏为对她言行举止的审判,她好像被判了十恶不赦之罪,于是她们扬言要找人好好教训她一顿。

    后来是如何平息的,江影已经忘了。

    昨晚到家时已经快八点了,但父母却不在家,江影知道他们一定是被工作绊住了。

    她从口袋里掏出钱递过去,对方却摆手不收,“不用……我请你喝吧,我有员工价。就当是给你赔礼道歉,过去都是我……”

    这对她是坏事,也勉强算作好事。反正她许多科目都得慢慢从头补起。

    老板手上动作不停地告诉她一块五一串,三块钱两串。

    坐回去时,她还怀疑地看了江影一眼,好像在说“别是骗钱去吃喝玩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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