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月杖争敲未拟休（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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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离愁本想起身也跟着一并下去，温明珠却道：“你且在此处等我就好。”

    贺问寻还她一句：“承让承让。”

    江凤缨觉得有些惨不忍睹，这球在贺问寻手下过了三次，三次都没能进洞。但身为队友，怎可灭自己人志气。

    贺问寻笑笑不语，现下她还没有口头上逞强的资格，应当放低姿态，屏气凝神寻找突破口。胯.下的马此刻喷了些许气，莫名有些躁动起来，她俯下身顺着鬃毛拍了拍，权当抚慰。

    刘子玠道：“非也，只不过是贺……娘子的那匹马恰巧合我眼缘罢了。”

    就在众人以为她避无可避之时，贺问寻下腰后仰，整个身体直贴马鞍，那彩球飞速地擦着她鼻尖而过，带起一阵微风，额边发丝微微动。她暗道一声好险之下，旋即将手中鞠杖一挥，硬生生地接下了这颗球。

    她看过画像数次，远远没有此刻亲眼见到真人来的震撼。

    裴玉清：“……”

    神骏飞驰，红旗猎猎，彩球在一根根鞠杖间来回穿梭。每次鞠杖一挥一扬一抬，都能带起丝丝草屑和尘土。

    温明珠走上前去，欲将窗户关好，冷不丁地听见底下传来脚步声，和微微说话声，鬼使神差地立在那儿，朝窗外看去。

    玄素之道即为房中术别称。

    小侍低声称是，连忙起身。

    刘子玠道：“我只是顺着我心罢了，裴公子定能懂心动是什么感觉。”

    江凤缨不吝夸赞道：“很好很好。”

    温明诲循声看过来，瞧见此状后又回过头去。

    待彩球又重新抛掷回场中，贺问寻不再潜在暗处，蓄意观察，而是化身一头迅猛的豹子，从队伍中冲出，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将球成功地从唐危月手中夺去，又是一举入洞。

    江凤缨指着不远处的计时沙漏：“再过不了许久，上半场就要结束了，你还搁这学呢。”

    马背上的三人神色紧绷，马蹄扬起阵阵尘土，在护栏处看着的人都伸长了脖子，心里捏着一把汗。

    那着一身暗紫色骑服的女子点点头，站于树荫之下，阳光透过树叶间隙在她身上投下点点光斑。

    刘子玠不以为然：“……她的那匹马一看就很有灵性，我很喜欢。待会我定要骑来玩玩。”

    身材魁梧的铁娘子骑着马赶过来，以鞠杖阻挠贺问寻。

    贺问寻略感口干舌燥，脸颊上黏腻着汗，便喊了个人领着她寻个地喝口水，顺道洗把脸。

    秉着这份心思，江凤缨拍拍贺问寻的肩，宽慰道：“没事的，你第一次这样已经很厉害了。”

    玩得兴致高昂的娘子们抢球那是打得那叫一个你来我往，不亦乐乎。一场十比十的蹴鞠比赛，二十人的小规模团战，贺问寻偏偏就好像是个硬塞进去的混子，鞠杖摸到球的次数屈指可数。

    “娘子且在树下等候。”

    三楼之人将这一场景悉数纳入眼底。虽说观看台三层有些高，连场上之人的神情都难以看清，但凭借衣裳的颜色，仍能分辨出心系之人是谁。

    唐危月先发制人，抢夺球后将其传给同队里的铁娘子。

    裴玉清原本微微倾斜的身子，在看到贺问寻从双方夹击之势逃脱，并击球得分后，这才将身子坐回板正。他微微吐出一口气，喝下一盏茶，将跳到嗓子眼的小心脏压下去。

    江凤缨赶忙换了另一种说法：“你的第一次，比我想象得要厉害许多。”

    贺问寻难以言表地看了江凤缨一眼。

    《她不按常理出牌（女尊）》

    那道目光，似玉沼春冰，似琼台瑞雪。他整个人静静地立在那儿，宛如冷浸溶月。

    彩球出乎意外地滚到贺问寻面前。她旋即用鞠杖勾着球，用缰绳勒马调转方向，以杖驱使球往她的那只队伍方向的进洞木板处赶。

    咚。

    继江凤缨再进一球之后，鼓声砰砰大作，震耳欲聋，周围的人尽数喝彩，声浪此起彼伏。马上又是投入新的一轮紧张刺激的蹴鞠争夺之中。

    江凤缨道：“腰力不错。”

    贺问寻眼神一凛，双腿夹紧马腹，驱马向前，击球入洞，再一次为队伍夺得一筹。

    在四目相接，看清的那一刻，仿佛有一道惊雷在两人之间炸响。

    贺问寻手中鞠杖灵活一转，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将球击起，但又是以毫厘之差没能进洞，旁边同支队伍里的人唏嘘几声。铁娘子唿哨一声，道“多谢娘子手下留情”，大笑几声便骑着马跑开了。

    唐危月啧了一声，道：“这腰力确实很好啊，我要是小郎君，我也愿意和你走，一看你就是玄素之道上颇有心得。”

    很奇怪，明明知道她一定能化险为夷，从中摸索出突围之路，但还是忍不住为她担忧。

    上半场战况激烈，在数十下鼓声中拉下帷幕，由江凤缨、贺问寻两人乘胜追击，已经和唐危月那一队持平。

    周围之人见状爆出声声喝彩。

    贺问寻、铁娘子两人骑马并驾齐驱，一道抢着那小球，唐危月也从另一端赶来，将贺问寻夹击其中。

    茶直接呛在裴玉清喉咙处。他以宽袖捂嘴，一阵剧烈咳嗽后，待气捋顺了才道：“七殿下是对别人的东西很感兴趣？”

    “小心！”有人惊呼。

    贺问寻道：“我只是手感不好，你等我再学一会，我就能掌握些许要领了。”

    裴玉清默了默，沉声道：“七殿下金枝玉叶，身份尊贵，想要什么样的马不能有？何苦非要盯着那一匹。听闻马厩里有很多神骏宝马，想必待会七殿下定能挑到更合心意的。”

    小侍面露难色，话语中含着结巴，慌忙跪在地上：“这位公子……奴……不是有意的……”

    “漂亮！”有人在一旁夸赞。

    三人重回比赛中，裁判女郎高呼一声，将彩球投入场中，击鼓声再一次响起。

    贺问寻拿手中鞠杖比作剑，挽了个剑花，道：“马上学有所归，我要开始发力了。”

    温明珠对场上的激烈状况无任何一丝在意，隔着一层层纱雾也看得不甚清楚。

    一旁的刘子玠突然道：“贺姐姐胯.下骑的那匹马……”

    贺问寻微微叹一声，她觉得她在场上很忙，却又不知道在忙什么。仿佛置身局中，却又似一个局外人。

    ……

    温明珠语调清冷，但并任何苛责之意：“无妨，你带我去寻个地，换身衣衫即可。”

    这场三个人的抢夺之战显得更为激烈且危险重重，稍有不慎掉下马背，便有被铁蹄踩踏在身上的风险。

    似有所感，贺问寻猛地抬起头向上看。

    贺问寻不由地微微瞪大双眼。

    唐危月在一旁听得直发笑，道：“你们还是趁早投降吧，都在考场上了才知道要开始温书，哪有这般道理？”

    贺问寻闻言腰闪了一下。

    贺问寻临危不惧，愈发沉稳冷，在众人的惊呼中，在敌队的双方压迫中，她灵活地操控着马匹，瞅准机会，手中鞠杖如闪电般出击，将球再一次从铁娘子手中夺回来，一击进洞，帮助队伍夺得一筹。

    铁娘子本欲击球，但一鞠杖横空出世，将球夺下。她抬首一看，竟是刚刚击球屡次不中的贺问寻。

    此人当真是不要一点脸。

    两支队伍里，虽说娘子们会武，但论起打马球来，双方较为出众的也就那三四个，其余皆是陪跑。

    小侍领着温明珠从那一侧楼梯下去，沿着一条幽静的小道走到一个古朴的二层高院子，内有一棵金色馥郁的桂花树。小侍道：“公子请随我上二楼，此处僻静，少有人来。公子在内更换时，奴会守在门外，无需多虑。”

    地上映着几束阳光照射来的光晕，甚至还有几朵金色桂花瓣悠悠漂浮进来，温明珠扭头看去，原是窗户没关严。

    “咳、咳、咳、咳。”

    唐危月道：“佩服佩服。”

    他站起身，身旁端着托盘的小侍不小心碰到了他，盘上的酒泼了他一身，浸湿了他的前襟。

    温明珠步入房内，解开缠在脖颈处的系带，摘下帷帽，静候小侍为他送来新的衣衫。

    被念及到的贺问寻鼻子一皱，连打三个喷嚏。惊觉风声飒然，原是彩球如流星                                                一般，来势汹汹，竟直直地冲她面门而来。

    贺问寻勾起嘴角，一拽缰绳，回归到队伍中。

    裴玉清纠正：“称呼应当是贺娘子。七殿下，祸从口出，还望慎言。”

    贺问寻对着那球洞微微凝思，低下头，就着刚刚的动作再反复模拟做三、四遍，又在手中将杆掂量几分，比刚开局的时候多领悟了些打马球诀窍。

    场上，马蹄声如雷，鼓声震耳，靠栏处的呐喊声与进球时的欢呼声响彻天际，各种声音杂糅在一起，混着风声在苍穹处轰然炸开。颇有一种百马撵蹄近相映，欢声四合众人呼的韵味，打得人直精神振奋。

    她的骑术尚可，现已能跟得上其她人的节奏，就是这击球力度，接球把控时机掌握还差点火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