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第二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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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白色的神之眼如冰遇火，顷刻间便消融在了他手掌里。

    白色的帷纱遮蔽了他的面容，令人再看不清他那皎月一般的眼睛。

    那段岁月远比在故乡的岁月更漫长，而子木一直都是这样，孤身一人独自走来。

    祭祀殿堂的面积惊人，殿柱高耸，其顶无可窥见，人类行走在这样巨大的建筑里，渺小得如同蚂蚁，使得人心战战，只晓得埋首匍匐于神座之下。

    子木缓步而至，这白石下有一块岩柱的碎片被挪动至此，底下由碎石垫平，上面被勉强凿成了平整的台面，作为石案。

    “你们办事的手脚真是让人不敢恭维……这么重要的地方，竟然让一个普通人混进来。”子木扫了一眼倒在脚边的客华，语气很不客气。

    “我见到你从高耸入云的阶上走下！正如壁画中天的使者从云中落下来，拯救神的子民！”

    “没错，壁画……那些壁画上记载了那个辉煌的年代，人们富足地生活在丰饶的土地上，没有贫穷与饥饿，地裂与天灾亦可被覆平，天上来的神使行走在大地上，为羊羔般的人群降下福音……”

    真正见到过‘白石’的人，恐怕就只有下到地底，找到此处地下裂谷的学者和眼前的客华。

    ……

    “……如此说来，地上的那些石神的流言，是从你这里来的了？”子木踱步着，指尖在石案上拂过，将香炉中落下的灰烬擦出一条痕迹。

    这祭祀殿堂四角皆被照亮，就连那穹顶上描绘的彩绘也再不能掩于黑暗之中，却唯独这岩柱后一道长长的黑影，将这大厅割成两半。

    帷帽下，子木听到客华口中描绘之景时，目光却下意识看向了岩柱上的白色石头。

    整座祭祀殿堂的轴线交汇之处，原本用来祭礼的高台被一脊柱移平，那些雕刻精美的华石与粗糙的岩砾一齐撞得粉碎，成了地上混杂的碎土，归为一处。

    在路的尽头，子木看到了一扇门，斑驳陈旧，满是历史的痕迹。

    “而这白石，是被大量储存在那些晶石里的能量唤醒的。”

    暂且不说分发神之眼的事是天上的意志在掌管，就算有人真能瞒过天之秩序的眼睛弄假成真，可仅凭这石头存有的能量，也远做不到仿造出一枚真实的神之眼。

    “我当然要离开勘测队！那个学者总把真理挂在嘴边……可真理又值几个钱？有了这枚神之眼，我就拥有数不尽的财富，自然不会再像那些卖力气活的矿工一样，起早贪黑地在矿场里摸爬滚打！！”

    “那洛巧他们呢，也是因为得到赐福离开了勘测队？”子木冷眼旁观着，眉头多皱一下都嫌浪费。

    而在那岩柱与残存的祭台遗迹接触的地方，一枚白色的石头镶嵌在那里，温和地往外扩散着柔光。

    他隔着面纱，瞥了一眼香炉内残余点点星火的线香灰烬，翻手将指尖上沾染的露珠掸落。

    子木自稻妻与旅行者、流浪者等人相见后，就极少再带他那顶帷帽，不知出于何种缘故，子木在进这道门前又戴上了它。

    《散兵没有你我可怎么活[原神]》

    “不——矿工们常年在矿上劳作，午夜梦回，得见启示的又怎会只有我一人，就连勘测队那个不敬神明的学者，不也聆听到了神言？”

    子木还记得昨日在璃月听到商人聊到白石神时，心中讥讽过这听着不像个正经神，现在想来还是骂早了。

    “你既引我来此，又何必躲躲藏藏。”子木微微抬高了声音，这空气中的尘埃都仿佛随着他的声音震颤，石柱上镶嵌的白色石头应和一般，散发出一阵更强烈的光芒。

    “我见到你自神的厅堂前拾级而下，走到人间里。”客华的视线终于有了落点，他想再看一眼梦中见过的那张脸，却只看到了一片白色的帷纱。

    子木的手指拂过那花枝上的露水，简直不知该是发怒还是发笑。

    “而你！”客华忽然抬高了语调，尖锐的声音拉玻璃似得划过子木的耳膜。

    “这便是神赐——这枚神之眼！自此之后，石头之中埋藏的原矿在我眼中便                                                无可遁形……我甚至不再需要那些可笑的刻刀和砂轮，只要运用神之眼带给我的力量，再夺目的宝石工艺品我都能统统制作出来……”客华哈哈大笑起来，身体随着他的笑声剧烈抖动，让人怀疑他是否下一秒就会跌倒。

    子木冷眼瞧着客华手里的那枚神之眼，代表岩元素的大地之色已经全部褪去，只留下和那白石如出一辙的亮白。

    他回想着一路来的见闻，口中相信白石神确有其事的人倒是不少，就像那两个璃月商人，可大多都讲不出更具体的东西，也没人能描述出这个神的具体特征。

    “……虔诚的子民……值得更多的嘉奖……”

    “只是他们都没有我虔诚，所以我最先找到了这里，最先得到神明的赐福！”客华说着，攥紧他腰间那枚神之眼，那神之眼光色愈亮，从他的指缝中透出锐利的白光。

    然后才有了层岩巨渊的矿工梦见神谕……客华也是被这白石召唤、庇护，才能畅通无阻地在地脉能量浓度极高的环境中安全抵达这里，获得白石的‘启示’。

    客华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他脸上原本就扭曲的笑容加深了，手中神之眼的白光将他的面容照的惨白一片。

    “我用从我躯体里分割出来的这团力量，换取我在这世界行走的权力，这是我们之间的【契约】。”子木嗤笑一声，“此前你们也未曾说过，是要用这白石做母本，复制其中的力量，好达成自己的目的。”

    “我曾在梦的碎片中见到过你……”客华的目光没有看向他，反而不知落在何处，现身后也没有再继续向前，反倒是自顾自地说起话来。

    这光并不强烈，却也绝不微弱，将祭台周围照得一片亮堂。

    这不由得让子木想起一些往事，想起他还在世界之间流浪，茫然地漫步在宇宙银河之中的岁月。

    “我见到了高耸的洁白的建筑，彩色的琉璃圆窗，长阶铺满丝绸，鸣钟镀着黄金。”这年轻人喃喃，叙述着他梦中见到的幻影。

    石案上摆着香炉、香烛、供花、供果，竟十分周全。

    客华尖锐癫狂的笑声在这处不知年代、不知历史的祭祀殿堂里回响……或许千万年前，这里也曾响起过与今日一样的声音。

    原来自己在这场狂热的崇神大戏中，被分派到的是仙灵的角色。

    “在梦中见过我……这就是你要见我的理由？”子木微微扬起了声音。

    “这殿内尘封多年，一应器物皆保存完好，就连墙壁上的壁画，都光彩依旧，栩栩如生，”客华乍一开口，貌似在讲与子木的问题完全不相干的事。

    客华的笑声便如被掐断的发条戛然而止，他放下因为激动掩面的手掌，曝露出来的眼睛暗而无光，却隐隐透出窥伺的颜色。

    子木的目光落在他的脸上，来者可是个熟人——正是白日里才在龙息村见过的客华。

    一片昏暗中，两人的气息变成了三个。

    “外面那些晶石储存得太不妥当了，地脉信息就流淌在旁边的峡谷里，人的情感与记忆迟早会催活石厅里那些不纯净的晶石……”

    客华的话语在这偌大的宫殿内回荡，回音层层叠叠，变得模糊不清，仿佛怪物的喘息。

    子木重新带好帷帽，将那石柱上黯淡无光的白石取下，转身向后一掷，落在了一片模糊身形的手心里。

    子木却从中提取出了关键的信息，“壁画？”

    子木独自行走在幽暗的地底峡谷，前路漫漫，后路吞没在漆黑里。

    是一枚徒有其表的假货。

    子木抬起头，目光顺着道路延伸，直至尽头。

    “……你未曾言明……这块白石会与人类的精神共鸣……即便深埋地下……依旧被凡人所窥见……”

    子木知晓这石柱子上镶嵌的白石是什么来历，也知道它的力量不属于提瓦特原生的七元素力量。

    他像是步入了某处遗忘之地。

    一个身着璃月长衫的年轻人，从这影子里走了出来。

    这并不是一枚真正的神之眼，而是白石运用其中储存的能量伪造而成的。

    看着客华越发激烈的神色，子木不由得捏了捏指节。

    得到了这一系列事件真相的子木垂下了眼睛，现在一切都已经明了了，这里只有一件还未被解答之事。

    “所以你离开了勘测队。”子木缓缓道。

    而这门，在盈满的光亮里，被推开了半扇。

    “你还未回答我最初的问题，”子木重复道，“你要见我的理由。”

    血肉腐朽，生命轮回，即便地上灭世的火熄了又燃，文明变迁，史书毁弃，这些刀刻斧凿的石头却仍在岁月中留存了下来。

    这位银发银眸的青年沿着渊底流淌着的金蓝光亮前行，偌大的空间甚至反射不回他的脚步声。

    他的腰间挂着一枚神之眼，正随着石柱上的白石一同闪着白色的光芒。

    门后是一处极为宏伟的古代宫殿遗迹，子木进入的地方，恰巧是这建筑的祭祀殿堂——祭礼文明常筑造的一种奇观礼堂，大抵出自天理那不知重复毁灭过多少次的人类文明其中一支之手。

    “感谢我吧，我这人心肠好，替你们收拾了这么大个烂摊子，也不打算找你们要额外的价钱。”子木提起脚边有如烂泥的客华，将他腰间的神之眼拽下来。

    “……你说那三个蠢货……他们跟那个脑袋一根筋的学者一样，都不敬神灵！！我也只好让他们更近地聆听神言了……哈哈……哈哈哈哈——”

    他在这狭隘的壁廊上走着，走到黑夜褪去，空谷渐明，地脉的能量不再躁动，郁结的白雾归于宁静。